第三,勿轻言人短。汉代伏波将军马援,也是一位绝世英雄,他在写给其兄长之子的书信中告诫说:我要你们听到人家的过失,就像听到父母的名字,耳朵可以听,但嘴上不能说。人喜欢去议论人家的长短,妄自评论政事法令的是非,这也是我所厌弃的,就算死也不愿意子孙有这样的行为!龙伯高敦厚、周密而谨慎,口中没有挑剔非难别人的语言,谦虑、自控而节俭,公正廉明而有威望,我因而爱他看重他,并且希望你们学习他。杜季良豪气干云,以别人的忧虑为自己的忧虑,以别人的快乐为自己的快乐,他父亲死后,丧事上有许州郡的人赶来吊丧,我爱他看重他!但不希望你们学习他,效仿他。学习伯高而达不到他的水平,也还是个谨慎而整饬的文士,就是和平常所说的‘刻鹊不成尚类莺’一样。信效季良不成,沦为天下闻名的轻薄儿,就和平常所说的‘画虎不成反类犬’一样。”这也是个谦逊谨慎自我调养,收敛自己高远的胸怀,接触卑下近旁的道理,如不这样,就不能保持自己的久长和远大,涵藏得不够严密,就施展得不准确。苏轼的诗句“始知真放本精微”,就是这个意思。而曾国藩有云:“凡事后悔己之隙(过失),与事后而议人之隙,皆阅历浅耳。”
也就是告诉我们,但凡在事情过后议论别人的过失,或者在别人背后说人长短,都是因为涉世未深。
何谓“世”?实则就是指人,人的耳朵,眼睛和嘴巴,是人的戒备,警惕,争执。世中人内心看似平静,实际都是暗潮汹涌难以平息,外表看似大家一团和气。一派阳光灿烂的样子,可暗地里心门锁,一团漆黑。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世间人情如此,才能了解人与人之间为了各自利益费尽心思,骨肉相残,分毫必争,巧取豪夺,稍有动静,便会平地起风波。所以荀子曰:“人性本恶。”
第四,勿斤斤计较,贪图钱财。曾国藩一生不爱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在位之时并不依靠权势聚敛财富,他曾说:一个人要想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完美的人,首先不要贪图钱财,滋长自己的虚荣心理。如果能做到不贪不吝,那么就能做到鬼神共敬,坦坦荡荡,见识日多,一身正气。不然的话,便会不知不觉坠入卑污一流,总有一天被人看不起,因此必须做到为人谨慎行事!
6
为人处世,刚中有柔
孔子说:“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曾国藩把“恕”当成自身修养的一项重要标准。“恕”,是对人而言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忍”,则是对自己说的,“好汉打掉牙,和血吞之”,便是善于忍。
曾国藩认为天地之道,应刚柔并用,不可有所偏废。刚,并不是指暴虐,而是指强;柔,不是指卑弱,而是指谦逊退让。在曾国藩的处事之道中,极为推崇刚柔相济。
曾国藩的孙婿,曾纪泽的女婿吴永曾口述一段故事,说明曾国藩刚柔并济的修身之法。这个故事是李鸿章说给吴永听的,应该可靠。李鸿章是这样说的:我的老师的秘传心法,有十八条“挺经”。这真是精通造化,守身用世的宝诀。我且讲一条与你听。有一家子,有老翁请了贵客,要留他在家午餐,早间就吩咐儿子前往集市备办希蔬瓜果。日已过午,还未回家。
老翁心慌意急,亲至窗口看望,见离家不远,儿子挑着菜担,在水膛上与一个京货担子对着,彼此皆不肯让,就顶住不得过。老翁赶上前,婉语曰:“老哥,我家中有客,待此具餐。请你往水田里稍避一步,待他过来,你老哥也可过去,岂不是两便么?”其人曰:“你叫我下水,怎么他下不得呢?”老翁曰:“他身子矮小,水田里恐怕担子浸着湿,坏了食物;你老哥身子高长些,可以不至于沾水。因为这个理由,所以请你避让的。”其人曰:“你这担内,不过是蔬菜果品,就是浸湿,也还可将就用的;我担中都是京广贵货,万一着水,便是一文不值。这担子身份不同,安能叫我让进?”老翁见抵说不过,乃挺身就近曰:“来,来!然则如此办理,待我老头儿下了水田,你老将货担交与我,我顶在头上,请你空身从我身旁岔过,再将担子奉还,何如?”当即俯身脱履。其人见老翁如此,作意不过,曰:“既老丈如此费事,我就下了水田,让尔担过去。”当即下田避让。他只挺了一挺,一场竞争就此消解。这便是“挺经”中开宗明义的第一条。
第一条到底“用意何在”,吴永说,他当时听了,“殊不甚明白”,但他“仔细推敲,一般来说,世间无论何事在局外议论呐喊,益处不大,必须亲身加入,挺身负责,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吴永对老翁“躬身入局”加以肯定,算是对故事有较深层的理解。现在有人说,这个故事说明了“心欲取之,必先与之”的意思,这又是一种理解。实际上,曾国藩说的“挺”是刚强坚韧的意思,儿子与京货担子顶着,挺关相互僵持,谁也没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老翁看到这种情形婉言相求仍是不行,便亲自下水,却一下解决了问题。他对京货担子的“恕”,和自己委身下人的“忍”,让他最终达成目的。
曾国藩将忍让之道放入他的“经”中,表明他赞同为人处事应刚柔相济,并且说明,有时外表的柔,其实是骨子里的刚的不同表现形式。
那么,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可以刚,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可以柔呢?曾国藩自有见解:但凡遇到的事是公事,应当刚强,而为了追逐名利,就应谦逊退让;开创家业,应当自屈刚毅,而守家业则应以安乐为上,懂得谦退;为人在外处事待物,应当刚强,在家与妻儿享受时则应以和睦谦让为主。
孔子说:“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曾国藩把“恕”当成自身修养的一项重要标准。“恕”,是对人而言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忍”,则是对自己说的,“好汉打掉牙,和血吞之”,便是善于忍。“恕”“忍”,都在“柔”学当中,曾国藩一生刚毅坚强,但又极重以柔克刚。他说:“近来见得天地之道,刚柔互用,不可偏废,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只有自柔出,方显英雄本色。
曾国藩所讲的“刚柔”也可用“硬悔”来解释。他有这样一副对联:“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同样是一“悔”一“硬”,“柔”中显“刚”,可进可退。曾国藩一生处事做人以这种思想为准则,终于让他在天地之间自由翱翔。这种思想更是曾国藩处世修身哲学的自然流露。
曾国藩早年供职翰林院,曾悉心研究《易经》,《易经》中“阴阳消长,刚柔相济”的思想对他深有影响,他的“悔硬”、“柔刚”之学便是从《易经》“日中则昃,月盈则亏”中感悟出来的。他为人处世以“悔”、“硬”相勉,“刚”、“柔”相济,是具有很大的人生哲理的。
曾国藩在一篇日记中写道:“大抵人常怀愧对之意,便是载福之器,入德之门。如觉天之待我过厚,我愧对天;君之待我过厚,我愧对君;父母之待我过慈,我愧对父母;兄弟之待我过爱,我愧对兄弟;朋友之待我过重,我愧对朋友,便处处有善气相逢。如觉我已无愧无作,但觉他人待太薄,天待我太啬,则处处皆有戾气相逢。德以满而损,福以骄而减矣。”
在曾国藩看来,一个人在外声名显赫,建功立业,另一方面又贪图家财万贯,这两者太过于招摇,完全没有谦退的意思,那么这种人家业、事业都不能长久。
同治九年五月,曾国藩作了一副对联:“战战兢兢,即生时不忘地狱;坦坦荡荡,虽逆境亦畅天怀。”这副对联集中反映了他内心世界的两面性:一面战战兢兢,一面坦坦荡荡;一面悲观主义,一面乐观主义。他在极盛时想到极衰,这种思想引导他;征战生涯中生不忘死,居安思危,遭受屈辱时志不衰减求得荣耀,惨遭失败时发奋图强以求东山再起。这些也是曾国藩对“刚之柔出”的处世之法的思索。
曾国藩初次带兵打仗时,刀光血影,杀人如麻,人们称之为“曾剃头”,这是他人性中刚的一面。此后大半生,一直与太平军交战,历经磨难,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咸丰四年正月中旬,曾国藩奉命出征,所带水师受到太平军痛击,遭到惨败。曾国藩满心沮丧,心里异常难受、灰心,决定跳水自杀,后被属员章寿麟奋身入水救起。战后,曾国藩回到长沙,受世人百般嘲笑,他误以为大势已去,极度悲观之下决心在四月初五又一次自戕,幸而塔齐布的捷报打消了他寻死的念头。曾国藩重新振作,埋头再募兵练兵,准备再次发动攻势,咸丰四年七月初一,湘军水师“总统”宿汝航克复岳州,取得暂时胜利,八月二十三日湘军克复汉阳,曾国藩以为胜利在望。太平军将领翼王石达开力挽狂澜,咸丰四年二月十七日率兵攻克武昌,曾国藩苦战半年打下的城镇,得而复失,湘军精锐,溃不成军。曾国藩再次自杀不死,黯然逃回南昌,受尽天下人的冷讽热嘲。
曾国藩历经艰难,在困境中崛起,苦心经营,于“柔”中练就了刚的意志,终于壮志得酬,一举攻克天京,成就一番大“功业”。
为人处世就像李鸿章说的那个故事里的老翁一样,老翁的忍让并非示弱,外表的“柔”能够帮助自己达到“刚”的目的,那么一味的“刚”也可暂时抛却,因为这种“柔”并不是骨子里的柔弱。
人生在世不可一味懦弱,但“柔”并非懦弱,一味的“刚”也不是处世的原则,做人应用柔相济,身处逆境方能自强,得意之时方能自省,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7
人以机巧,我以诚愚
曾国藩认为,朋友有远近之分,族亲有密疏之分,在交往过程中应时时把自己放在主动地位,对至亲好友以诚恕待之,对远亲一般的朋友以礼义待之,这样才能做到与人交往不伤情谊。
人只有诚,并且通过诚,才能认识自己的真实本性,也才能认识其他人的本性以及整个世界的本性。不能做到诚,既不能认识自己,也不能认识他人,更谈不上认识整个世界。人做不到诚,也就只是一凡人,当然做不了曾国藩所说的“第一人物”。
曾国藩要求自己待人以致敬为主,但他并非端着个理学臭架子,让人望而生畏。
李世忠,原是太平军的一员将领,作战失败后投降清军。他投降后对清军并不忠心,常常带领自己的兵卒抢夺周边老百姓的财物,扰乱老百姓的生活。李世忠认为当初跟随太平军时生活异常清苦,现在投降清军当然应该享受一番,因此他对部下越发不加以约束,任他们胡作非为。李世忠的言行在湘军中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他的上司对他严加训斥,他却不当一回事。
李世忠最初在李鸿章部任职,后来转到曾国藩之弟曾国荃部下。因为曾国藩对此人早有耳闻,所以去信一封告诉弟弟:“对待李世忠这种人方法有三种,一个方面对他要宽松,不要约束太死;另一个方面,他有战功时切不可与他争功,打了胜仗,功劳全都归他;如果他偶然犯下错误,应以好处笼络他,不要举报他。对他宽松,是说在金银方面要慷慨大方,千万不要在金钱方面与他斤斤计较,自己宽裕时,再多的金钱都要视之如粪土,当自己贫困时,也要慷慨解囊,宁愿自己艰苦也要分些利润给他。这两个方法都是要对他宽松,而对他严格的地方也有两个,一个方面对他有礼有节,交往要淡,来往不要密切,书信来往要简单,话不要多说,情感上不要与他有何牵扯;另一个方面要明晰是非曲直,如遇到他部下的兵勇与百姓发生纠葛,且又在我们管辖的范围,百姓来告状一定要当面弄清是非缘由,一旦查明,不要有任何包庇,必须严加惩治。对李世忠要做到,在金钱、名利方面待他宽松,不与他计较,在礼节、道义方面待他严格,不要有丝毫放松。这四个方面做好了,自己手下又有强大的军队,那么与李世忠这样的悍将相处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曾国藩对李世忠这员威猛、难以驯服的大将,以宽“名利”,严“礼义”的原则待之,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据说,曾国藩有一次到军中视察,命李世忠前来相见,曾国藩知道此人骄傲,不可一世,因此想挫挫他的锐气。李世忠进到帐中,来不及说话,眼见曾国藩表情冷漠、严肃,心里顿时有点紧张,曾国藩开口便列举李世忠做太平军时的种种劣迹,“贪恋美色,喜好酒肉,不受管束,爱财如命……”。李世忠见曾国藩一来便掀他老底,心下一片慌乱,顿时乱了阵脚,锐气先去一半,这时曾国藩话锋一转,赞扬其作战勇敢,不怕牺牲,是可造之材。李世忠听到此话,顿时精神一振。一番交谈之后,李世忠对曾国藩是又怕又敬,此后做事收敛了许多,后终被曾国藩所用,成为得力干将。
宽“名利”严“礼义”,是曾国藩对“悍将”的一种手段,也是他对一般朋友的处世哲学。
曾国藩认为,朋友有远近之分,族亲有密疏之分,在交往过程中应时时把自己放在主动地位,对至亲好友以诚恕待之,对远亲一般的朋友以礼义待之,这样才能做到与人交往不伤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