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常说,对那种对自己不友善的人不要用鄙视或瞧不起的态度令对方难堪,而是应该从自己做起,使不友好的人深受自己的感染从而转变过来。他写道:“一个省的风气全靠督抚、同道及首府几个人来影响,其他的小官员和士绅都会被他们几个人的言行所影响。”曾国藩为官期间,每天很早起床,天刚亮就和幕僚一起吃饭。一次李鸿章推说头痛不肯起来,让大家先吃,但曾国藩坚持等他,李鸿章毫无办法,也被老师的诚信感动,终于起来同老师共同用餐。曾国藩说:“吃完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谈经论史,兴致盎然,这些都是对学问、经济有实际用处的话,吃一顿饭,胜过上一次课。”
曾国藩在与人交往中推崇“去伪而崇拙”,他认为用天下至诚的方法,可以破除天下取巧的方法。他常训诫曾国荃说:“左待弟极关切,弟亦宜以真心相向,不可常怀智术以相迎拒。
凡人以‘伪’来,我以‘诚’往,久之则伪者亦共趋于诚矣。”
人们在相互交往中,最恨虚伪狡诈,可是世间偏有许多人在言行中又与它为伍。咸丰八年正月初四,曾国藩的信中这样写道:“弟在信中觉得自己是个老实人,我也自信是个老实人,只是因为阅历世上种种事情,饱经沧桑,学会了一些机谋权变之术,使自己学坏了。其实这些方面远远比不上别人,只是惹人笑话,让人怀恨,有什么好处呢?近日我突然醒悟,一味向平淡真实的方向努力,将自己老实的本质还本来面目,恢复固有。弟弟你在外面,也应该恢复自己老实的本质,千万不要走投机取巧的道路,日子长了自己的品性会愈来愈低下。别人用奸诈之心来对我,我仍以诚信回应他,日子长了,他也会改变态度的。如果勾心斗角,表面上看来很近,其实内心却有许多隔阂,那么相互之间的报复,将是无止无休的。
“至于强毅之气,决不可无,但强毅与刚不同,古人说:自胜谓强。曰强制,曰强恕,曰强为善,皆自胜之意。如不习惯早起,而强制自己天未亮就起来;不习惯庄重尊敬,而强制参与祭扫仪式;不习惯劳苦,而强制与士兵同甘共苦,勤劳不倦,这就是强。不习惯有恒而强制自己坚定地持之有恒,这就是毅。二者相似,其实天壤之别,不可不察,不可不谨。”李鸿章有才气,曾国藩很欣赏他,但李鸿章身上本身固有的江淮虚伪之气,曾国藩却不能接受。“笃实”这种品德是被世人所推崇的。咸丰九年七月十六日,曾国藩在写给胡林翼的信中说:“惟忘机可以消众机。”在日记又写道:“它似颇有意义,而愧未能自体行之。”
《庄子·天地》说:“机心存在于胸中,则纯白不备。”惟有“忘机”,才能复于笃实至诚;惟有笃实至诚,才能“消众机”。在与人的交往中,如果人人以它为准则,为官者大力提倡它,社会风气总会渐渐淳朴起来。
“忘机”,是用于自身的修养。对付社会上虚伪奸诈的小人,则是绝不能忘的。曾国藩在这个问题上有他过人的地方。一般人总认为“待我以伪,则回之以伪;待我以诚,则还之以诚”。更有甚者,以牙还牙,乃至以十倍“牙”相还;将心比心,乃至十倍“心”回敬。曾国藩不同,对于以奸诈之心对他的人,他回报的是诚信,他说:“惟柔可以制刚狠之事,惟诚可以化顽梗之民。”他曾告诫其弟说:“见一善者则痛誉之,见一不善者则浑藏而不露一字。久之,善者劝,而不善者亦潜移而默转矣。”
历史发展到今天,我们再看曾国藩的处世之道,待人之法,似乎也应从中学点什么。只有去掉本性中虚伪的成分,用真诚去对待世人,才能在心与心的间隙中找到自己的立身之处!
8
规模宏大,言辞诚信
曾国藩最恨官气,因此就摒弃官府排场,力禁部下迎送虚文;他最恨懒惰,自己就首先做到放醒炮即起。而对部下僚属,小到个人治心治身,大到治军治饷,无不以自己的信条、经验严格要求,耐心训导。
曾国藩的《杂著》中有《居业》一条,意思说打江山创事业都要有基础。他说:“古代英雄的事迹必定有基础;如汉高祖刘邦在关中,光武帝在河内,魏在衮州,唐在晋阳,都是先占据根据地,然后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曾国藩把建立基业归纳为两个必要条件,即:规模宏大,言辞诚信。
他具体解释说:就像居室那样宏大,那么它占的宅地就广阔,能够庇护的人就多。诚信如果站得很稳固,结构就会很牢靠。《易经》说:“宽大居之”,说的是宏大;“修辞立在诚字上,可以居为”,说的是诚信。大程子说:“道之浩浩,从那里下手呢?只有立下诚才有可以居住的场所。
诚就是忠信,修省言辞,便是要立得这忠信。如果口不择言,逢事就说,那么忠信也就被埋没,动摇站不住了。”曾国藩按立得住,就是所说“居业”;现在俗话说“兴家立业”就是这个意思。子张说:“掌握的德不宏大,信的道不专一,还能叫有吗?还能叫无吗?”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宏大诚信,那么我的知识浮泛动荡,说我有不行,说我无也不行,这样终身没有可居之业,这就是程子所说的“立不住”了。
曾国藩几乎白手起家,到一呼万应,正是借助做场、做局而发生变化的。他多次谈到“局”,鄙视那些在局外议论者,倡导挺膺负责,躬自入局,认为这样,才能有成功的可能性。
曾国藩起家之初,手中无权无势,所以跟从他的人并不多。从长沙临行前,邀左宗棠参谋军务,遭到拒绝。但左宗棠拒绝入幕后不久,即加入到骆秉章的幕府,令曾国藩很难堪。李鸿章初次来投,曾国藩也说:“少荃(李鸿章号)是翰林,了不起啊!志大才高。我这里呢,局面还没打开,恐怕他这样的艨艟巨舰,不是我这里的潺潺溪流所能容纳的。他何不回京师谋个好差事呢?”表面上是拒绝,实际上担心水浅养不了大鱼,李鸿章吃不了这份苦。
曾国藩还同时发出另外几封邀请信,但应者寥寥,甚至连过去的好友冯卓怀、郭嵩焘都不肯随行,刘蓉虽被他强拉硬扯出来,但不久即坚辞而归,留下来的只有李元度、陈士杰数人。
陈士杰字俊臣,湖南桂阳州人,以拔贡考取小京官,分发户部,遭父忧回籍。因在家办团练镇压当地会党为曾国藩所赏识,在衡州招聘入幕。李元度字次青,湖南平江人,以举人授官黔阳教谕。李元度曾上书曾国藩言兵事,为其所赏识,约于1854年2月前后入幕。曾国藩深感孤立无援之苦。他在给弟弟们的信中很有感慨地说:“兵凶战危之地,无人不趋而避之,平日至交如冯树堂、郭嵩焘者尚不肯来,则其他更何论焉!”又说:“甄甫先生去岁在湖北时,身旁仅一旧仆,官亲、幕友、家丁、戈什哈一概走尽,此无足怪之事。兄现在局势犹是有为之秋,不致如甄甫处萧条已甚。然以为此为乐地,而谓人人肯欣然相从,则大不然也。”曾国藩当时惨淡经营的情形,由此可见一斑。
曾国藩认识到自己局面尚未打开,台面小,又不轻易向朝廷推荐人,当时环境恶劣,随时有送命的危险,当然人们不愿死心塌地跟从他了。因此,曾国藩再次出山时,向清政府要求授予他一二省的实权,对稍有才能者,保奏、荐举不断,加之打了几次胜仗,所以才有“群雄蔚起,云合景从,如龙得雨,如鱼得水”的局面。
曾国藩做两江总督后,台面越做越大。由于清廷器重,曾国藩手握四省兵符,有请即准,可以说是权倾朝野。但曾国藩权大责也重,他意识到随着台面做大,必须更要注重网罗天下人才,为两江用,为天下用。因此,他自祁门开始,张榜晓示,召集人才。一时间各地来投者络绎于途。曾国藩把得来的人才分为二类,一类是实用型人才,包括治军、治饷、冲锋陷阵等,另一类是很有名望,兼有一定智谋。对前类人才,曾国藩以实为实,即是要他们做实事,就要给他们以实惠、实权、实职。对后一类人才,他虚实兼予,即给丰厚的待遇来“养士”,同时不轻易让他们任实职。但遇有难决难断之事,也让他们发表“高见”,以示尊重。
在曾国藩“养士”中,有三圣七贤之说,三圣者即吴竹如、涂朗轩辈,七贤者即邓弥之、莫子诸士。曾国藩诗云:幕府山头对碧天,英英群彦满樽前。
也许以某种精神感召,把人们聚拢过来,还算容易。而对聚拢在一起的士人怎样进行教化和使用,则是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曾国藩对此问题的处理,就是把自己的幕府(包括自己所率之湘军)办成一所人才学校。
曾国藩最恨官气,因此就摒弃官府排场,力禁部下迎送虚文;他最恨懒惰,自己就首先做到放醒炮即起。而对部下僚属,小到个人治心治身,大到治军治饷,无不以自己的信条、经验严格要求,耐心训导。在他给部下的批牍和书札里,训导劝勉之语甚多。
曾国藩赋予他的幕府两种职能,一是治事,一是育人,使幕府不仅是治事之所,也是培养人才的学校。曾国藩本人既是军政官长,也是业师,幕僚则既是工作人员,又是生童。曾国藩在给朋友的信中描述他的幕府说:“此间尚无军中积习,略似塾师约束,期共纳于轨范耳。”他在给丁日昌的信中则谈得更为具体:“局中各员譬犹弟子,阁下及藩司譬犹塾师,勖之以学,教之以身,诫之以言,试之以文,考之以事,诱掖如父兄,董督如严师,数者缺一不可,乃不虚设此局。”这既是对江南制造局的要求,也是对整个幕府的要求。可以说是他设立幕府的一项宗旨。为了使更多的人了解此意,自觉去做,还把它写成对联,贴在总督衙门的府县官厅上:
虽贤哲难免过差,愿诸君谠论忠言,常攻吾短;
凡堂属略同师弟,使僚友行修名立,乃尽我心。
在曾国藩这所人才学校中,也许李鸿章得到的教益是最为典型的。
曾国藩日常起居颇有规律,每天早起查营,然后和幕僚一起吃饭。李鸿章落拓不羁,贪睡懒散,对于这样严格的生活习惯很不适应,深以为苦。一天,他谎称头疼,卧床不起。曾国藩知道他耍滑装病,大动肝火,接二连三地派人催他起床吃饭,说:“必待幕僚到齐乃食。”他见势不妙,披衣“踉跄而往”。曾国藩在吃饭时一言不发,饭后却严肃地教训他:“少荃,既入我幕,我有言相告,此处所尚,惟一诚字而已。”说完拂袖而去,李鸿章“为之悚然”。
这里既有纪律的约束,又有道德的说教,李鸿章深感“受益不尽”,从而逐渐养成了“每日起居饮食均有常度”的习惯,并获得不少学问及经济而又实用的东西。李鸿章后来回忆说:“在营中时,老师总要和我辈同时吃饭;饭罢后,即围坐谈论,证经论史,娓娓不倦。都是于学问经济有益实用的话。吃一顿饭,胜过上一回课。”
9
胸有成竹,方可行事
曾国藩“毛羽不丰,不可以高飞”的论战思想,为自己赢得了充足的时间,为今后的胜利打下了基础,但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曾国藩这种处事从全局考虑,从长远考虑,值得后人借鉴,也值得我们思索。
曾国藩早年深研《易经》,对《易经》中的“潜龙在渊”尤为注意。他为人处事谨慎小心,时机未成熟之时,从不敢轻举妄动。
1853年,曾国藩借用湖南巡抚张亮基的团勇约千人,创建湘军,初时称为湘勇。曾国藩预备扩练团勇万人,他把这个计划告诉江忠源。江忠源不晓事情的利害关系,不假思索立刻向皇上上奏,结果曾国藩兵马不整,枪炮未齐就被咸丰皇帝督促征战。第一次征调是在1853年,太平天国西征军进攻薪、黄一带,武汉告急,清政府急令曾国藩率军增援湖北,曾国藩先是推脱,结果清廷接连下令催促。第二次是同年12月,太平军大将胡以晃进攻庐州,清廷下令曾国藩带船炮兵速赴安徽救援。第三次是1854年2月,太平军成功偷袭清军黄州大营,清廷再次催促曾国藩赴援武汉。
曾国藩思虑再三,抗旨未动。他认为湘军刚刚创立无实战经验,且人数不多,水陆两军加在一起不过一万余人,这时与太平天国的百万之师对抗,简直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因此曾国藩为保护尚在襁褓中的湘军,一直未发兵支援包括自己老师吴文镕在内的部队。
曾国藩早年悉心研究《易经》,《易经》乾卦中的“潜龙在渊”,就是指君子要待时而动,要善于保存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曾国藩深知其中的道理,凡事没有一定的把握,切勿轻举妄动,羽翼未丰满时,更不可四处张扬。
曾国藩早知太平军兵多将广,善于打战,尤其是水战。曾国藩认为他们绝非乌合之众,如没有一支强有力的部队,轻易不敢与他们抗衡,因此曾国藩决心不惜重金装备军队。与太平军作战,首先是在水上,因此必须要有一支习惯水上作战的部队,曾国藩决心创建水师。
筹建水师需要大批资金,为解决这一问题曾国藩于咸丰三年(1853)秋,奏请提取途经湖南解往江南大营的粤饷银四万两,用作购船造炮的经费。接着又从广西购得造船的上等木材以造船。曾国藩在衡州设立制造总厂,由成名标任监督;又在湘潭设立分厂,由精汝航任监督。召集大批能工巧匠,日夜赶制船只,主要是拖岳、快蟹、长龙三种船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