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安晨身上见过曼陀罗,而这曼陀罗又是幽冥楼的一种标志,不得不说,她曾向许多人打探过,幽冥楼并没有安晨这一号人,于是,她只好把他的名字倒过来找一找。
没想到,他的身份比她想象中的大。
整个幽冥楼,如若没有叶南翌这一个神秘少年的出现,便将会是由莐谙一手接管,不,准确的来说,是莐谙一直在管,叶南翌的出现,甚至叶南翌让幽冥楼重出江湖,这令莐谙不得不离开龙怿山庄。
他说的重要事,怕是与叶南翌有关。
“随你。”莐谙也不甘示弱,饮了一杯:“你找我可是有事?”
“叙叙旧。”
莐谙笑了,笑的有些不苟:“只是叙旧?我还以为你准备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我,如果是叙旧,我很乐意奉陪。”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单黎夜放下了杯子。
莐谙将酒斟满,从容淡定:“什么事?”
不问缘由,直接爽快,这就是莐谙对她的处事风格,她可以问任何问题,莐谙也会不闭闪的回答。
她曾想,若这异空之中还有一个人不会害她,那便是安晨,不,莐谙了吧。
“你为什么要离开龙怿山庄?”单黎夜微闪了一下眼瞳,对于自己问的问题,她也有紧张的一刻。
莐谙一贯默然的脸庞上有了一丝认真:“因为你不会在那待太久,我又何必在那待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自愿。”莐谙慢慢的抿了小口酒,润了润喉咙。
“放弃唾手可得的幽冥楼主的位置,让幽冥楼隐匿十七年,而你在龙怿山庄隐藏了十七年,只是为了我吗?”单黎夜抬起双眸,望着他不闪躲的眼瞳,叹了气息:“还是说,你只是为了一个人的孩子,或者说,无论她的孩子是谁,你都只是为了她。”
十七年,不是一个小数字,莐谙倒是隐忍极强的人,耐得住这光辉岁月,他可以让如此庞大的幽冥楼隐匿在江湖的各个角落,在必要的时候,一瞬的崛起。
他的能力,她至今还未看得透彻。
那个女子,莐谙要寻的女子……
倒酒的手微顿,莐谙放下酒壶:“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我离开山庄也并全是为了你,幽冥楼隐匿十载,我也并不想让它在我的手上再现江湖,不过,世事难料。”
“这难料的事情,是多出来的一个叶南翌?”
“这个人,很神秘,没有任何的来源,没有任何的身份,就像是人为抹去了他所有的痕迹,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莐谙暗冷了眼神:“我之所以让他顺利成为幽冥楼主,是想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是什么,如果他对幽冥楼没有其他企图倒还好,若是有……黎夜还是与他保持距离为好。”
“为何?”
“你可知他在幽冥楼着手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单黎夜摇了摇头,莐谙接着说:“他在查血凤凰和血凤玉。”
而这两样东西,都是她身上所独有的,确切的说,他只是通过这两件东西,在查单黎夜。
“当他遇到你之后,他便再也没追查。”莐谙微微顿了一下:“他一直缠着你,你就没有想过,他的目的?”
“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猜透他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闪了闪眼皮,单黎夜笑了笑:“不过他是个很强劲的对手,我很感兴趣。”
莐谙叹息:“这世上能降服他的,恐怕只有你黎夜了。”
单黎夜挑眉:“这话怎么说?”
莐谙摇头:“因为你们是同一类人——不止神秘,还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而且为了这一个秘密,你们一定会决一生死。”
单黎夜失笑:“如你所说,我倒还很期待和这位强劲的对手,来一场决一生死之战。”
“不过我怕的是,最后你们下不了手。”莐谙忽然拿起来她放在桌上的寒冰剑,一直平静的面容有一刻的刹变:“寒冰烈火,是一对有情剑,是不会自相残杀的。”
单黎夜失了神,恍惚想起那夜与他对剑,寒冰烈火却是莐谙所说一般,只要两剑一交击便会紧紧粘合,根本无法伤对方分毫。
剑虽有情,可人却不一定。
单黎夜又问:“你可是知道这寒冰烈火背后的秘密?”
“我不知道。”莐谙抚了一下剑鞘,放回桌上,朝她说道:“不过我只知道一点,这两剑出自同一个地方——凤竹林。”
单黎夜点了点头,朝他敬了一杯,虽未明说什么,但莐谙给了她提示,也是一直困扰着她的地方——凤竹林。
只有了解这个地方,她或许能知道很多意外的事情。
“黎夜,温轻兰既然能杀你一次,可能不会轻易就此罢手,最近小心些。”莐谙沉了脸色:“最近,江湖中诸多门派也会有动静,只怕都是针对你的,自己多加小心。”
“嗯。”单黎夜沉吟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她不是不知道每次现身与大街上,总会有人似有似无的与自己擦身而过,而那一瞬,足够那些人做一些微小的动作。
除了那三方人马,还有四大门派,以及其他的一些小门小派,都在打她的主意,似乎,她不知何时已成为众矢之的,更可笑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她身上,又有那些人想要的哪些好处?
“莐谙,我在你面前不想拐弯抹角,所以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在查西岩叶皇后,如果我想问你有关叶皇后的事情,你会回答我吗?”
单黎夜静静的看着他,他是幽冥楼堂主,知道的秘密不比谁少,后者保持了一会儿沉默,才试探性的轻轻开口:“关于她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不多,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叶皇后,有可能是龙若灵的亲生母亲,不然龙若灵不会与她如此相像,而十七年,叶皇后被人杀死,孩子不知下落,刚好那时,又有人换了温轻兰的孩子,将龙若灵送入山庄,我认为,叶皇后的死一定有内幕,温轻兰说是她派人杀了她,我不太相信,虽然不清楚十七年前发生了哪些事,但我有种感觉,这个叶皇后,一定很不简单。”
如若她的猜测对的话,据她所知,这个叶皇后与慕容狄有关系,与龙释峰也有牵扯,更重要她还是个皇后,皇帝又是极为宠她,更何况,似乎莐谙也对那女子……那寝殿中的曼陀罗。
莫非,那女子是幽冥楼中的人?
这样一个女子,倒真是个奇女子。
只可惜这个叶皇后,最后结局如此凄惨。
莐谙嗤笑了一会儿,平静的面容看着她有一刻的变化:“你想的太简单了,在你单黎夜未出现之前,我观察了那个龙若灵十年,她并不是叶皇后的孩子,虽然那龙若灵与你相像,但相貌不能说明什么,只是可惜,这么多年,龙若灵便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我怎么查都没有线索。”
莐谙是早知道的,似乎他是一直认定龙若灵与单黎夜是两个人,即便有时候单黎夜也迷茫,自己是不是连带魂魄穿过来的,不然,她其实无法解释自己当年死时明明是一个成年人,穿在这个异空,却只是一个十岁小孩。
这点,她至今无法想明白。
单黎夜皱眉:“为什么你对这件事总是那么肯定?”
没有说太多的话,莐谙指了指她的左臂:“这个。”
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左臂,血凤凰。
那是一直属于她的标记。
那末,莐谙的反意,她单黎夜,才是那叶皇后的孩子吗?而且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莐谙才对她如此处处照顾。
温轻兰对龙若灵如此提防警惕,不就是认定龙若灵才是叶皇后的孩子,可她单黎夜并不是龙若灵,七年前那真正的龙若灵就已经不知去了哪儿,温轻兰对此也不知情。
可为什么,到了莐谙这儿,却认定是她单黎夜?
那龙若灵又是谁?
世上怎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不免太奇怪了些,她又想到了与她相似的青衣女子。
“有些事情,可能你想的太复杂了,温轻兰认为龙若灵是她的孩子,是因为那时的龙若灵身上有血凤凰,我记得你当年也说过,孩子可以作假,血凤凰也可以作假,温轻兰看到的血凤凰是假的,给了温轻兰错误的认定,你该想的,是做这一切的幕后人,这人这样做,有什么企图?他为什么要把温轻兰的孩子偷走,又为什么把第二个孩子送进山庄。”
单黎夜摇了摇头,她至今对那幕后人没有一点头绪,想查也没有线索头绪,她也实在想不出,这么做对谁最有利。
莐谙又道:“黎夜,有些事我帮不了你太多,只能你自己去弄明白,或许哪一天,你就会懂了。”
“不过叶南翌是你的对手,我可以当你的知己。”莐谙朝她举杯一笑:“不知道黎夜愿不愿意和我这个知己喝一杯?”
“知己?我以为你又会如同当年那般,说以你的年纪,做我义父都可以。”她轻笑:“可是作为知己……莐谙,我从来不懂你。”
“我也不懂你。”莐谙一摊手,一样表示无奈。
单黎夜喝了那一杯酒,轻轻放下,又调皮的看向他:“那不知道我这位知己,打算什么时候将那些跟在我身后的人撤离?”
跟着她的其中一人,幽冥楼的,是莐谙派出的。
“即刻。”
“莐谙。”
莐谙微微抬眸,有些不明,倒是一下子没适应她突然的呼唤,有些许没反应过来:“怎么?”
“我有一种感觉。”她执起酒壶,替他斟酒,轻吟:“你这话,不是对我说的。”
“哦?”莐谙挑眉,酒杯入手:“我说的话很多,你指的是哪句?”
单黎夜起身,远眸挑向窗外,一笑,两字轻吟吐出:“知己。”
那两个字的分量很重,他不是将她当做知己,而是透过她,将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画中女子,当知己。
那位叶皇后,那姓叶的女子。
“有空,我兴许会去幽冥楼坐坐,讨你这位知己一杯酒喝。”
莐谙执杯的手微停,却见窗边的女子已扫身飞离,而明月客栈,属于她的房间内,一位男子抱着剑身,慵懒的靠着窗,目光投注在莐谙与她身上。
她会去幽冥楼?
莐谙只能笑笑,兴许吧,幽冥楼的人遍布天下,但是除了幽冥楼的最具权利的堂,门,舵主,天下没有人知道幽冥楼的老巢身处何地,即便知道,那满山遍地的剧毒曼陀罗,谁又能确保安全无误的穿过?
当然,那个神秘少年,叶南翌,是个意外,他知道地点,还清楚的知道如何避开那些曼陀罗,更甚者,他还有幽冥令。
据莐谙所知,自从十七年渘儿退位后,那令牌渘儿归还给了无影,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令牌为何会在叶南翌手中,若是无影前辈亲自授予他的倒还好,怕就怕,他夺得这令牌,用了非常的手段。
那末,无影前辈是否已经……
单黎夜回到房间,在他身上投射了几秒,她再看向对面酒楼时,莐谙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南翌的回答毫不避讳:“你离开这间房的时候。”
单黎夜看着他,有了些不明的警惕,后者则是轻轻一笑:“我明目张胆的监督你们,不算小人。”
他的确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他的耳力还没有厉害到那种程度。
单黎夜一展身,再次跃出了房间,穿过条条街道,在江舟城郊最高的一座塔顶上缓缓降落,叶南翌随后而至,与她并肩。
“来这儿做什么?”
塔楼,一共十层,深处高处,江舟城的一切,尽可看在眼底,云雾茫茫的塔楼顶处,两抹人影临风而立。
“因为隔墙有耳。”单黎夜笑笑,想来他也该明白,他在那个房间待了许久,不可能不知道四周埋伏了多少人。
叶南翌目光远簇,扫射四周,屋檐瓦片下,树林中若隐若现的人影,看似有意无意走过的游人,都有可能是针对她而来的。
她站的越高,便也越显眼,暗处的人自也不敢太轻举妄动。
而也只有站的高,她与他的谈话,才不会被任何人听到,她如此小心翼翼,并没有错。
“一共三十个人,有二十三个训练过,但是只有二十人,是来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