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雅阁。
一池药水,一帘轻纱,一抹人影,一杯独酒。
斟酒,喝酒,除了这两个动作,不再有其他。
萧羽进来,轻纱被他掀起:“我从未见你这般喝酒过。”
以前,她同样也是这般喝酒,不问世事,脱凡俗尘,现在,也是这般喝酒,只是眸光不似从前,多了一抹孤寂,多了一抹不确定,多了疑虑。
疑虑?
或许是吧。
“我也从未见你不敲门便进我的房间。”她轻轻置下酒杯,凝望眼前的萧羽:“你见了南宫澈。”
瞒着她,偷偷的见。
“有些事,我认为南宫澈应该知道。”萧羽也不打算隐瞒她。
她轻哼,摇头:“你又怎么知道南宫澈不知道那些,肃杀宫宫主,没你想的那么差。”
萧羽这一去,在有人看来,除了表明他有意帮南宫澈之外,再无其他。
两个跟随南宫明的暗卫,居然与红衣人发生冲突,何况还是那两暗卫先出的手,按理说,暗卫应该明白自己保护南宫明的身份,这么随意与红衣人动手,不是很奇怪么?
暗卫与红衣人,不是仇人,便是熟人。
萧羽手中的一把匕首,轻抛,她袖衣扬起,接过手。
萧月快速的拔出匕首,在烛影斑斑的房中,匕首首身雪亮,划过她的眼,指尖在匕首尖端端详。
不愧是玄铁所铸,昨晚在悬崖上划了那么长这套痕迹,而这匕首,毫发无损,两指并拢,缓慢划过匕首。
重点不是这匕首有多名贵,而是,匕首上的血迹,已一一擦去,那是红衣人的血迹,她用这匕首刺了红衣人一下。
“那是血心蛊。”萧羽淡然抛下一句三字,不再说什么,离开了房间。
血心蛊,提炼这血心蛊可是不容易的事,没个三五年,又怎会轻易提炼拿出。
血心相连,分为血蛊和心蛊,分别种在不同的两人身上,便能时时制约,相互牵制对方。
一方死,另一方必亡。
一旦血心蛊发作,必须要饮到对方的鲜血,否则,一人全身血脉沸腾而死,另一人,如万蚁噬心而死。
如此对自己残忍的蛊毒,红衣人竟然身中此蛊,那么牵制红衣人的另一方中蛊毒的人,又该是谁?
红衣人与那人不是朋友,也算是敌人,为了双方牵制,便用此蛊,但是,蛊毒一旦中下,对双方自身身体,都是不可忍束的痛楚。
红衣人狠。
那人,更狠。
十五,明月高挂。
边沿连一丝乌云都不见,浓浓的诡异气氛,飘荡在倚海城整个街市。
放眼一望,热闹的大街,绝找不出任一个普通百姓,手持长剑大刀的有,满脸横肉满身刀疤的也有,小混混看热闹的数不胜数。
但这些人,有一个唯一的共同点,都朝一个方向奔去。
那个方向,曾经倚海城中最繁荣的地方,如今最破旧的废墟之地。
“去看看?”萧月提议,瞟了一眼两边同样无所谓的萧羽和倾璇。
跟随着众人的脚步,三人倒是悠哉悠哉的慢走,仿佛是在平常一样的逛街,而不是赶着去看两把宝剑横空出世。
人流涌动,人挤人,脚踩脚,肩并肩,三人在外围,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除了看到人头还是人头。
“璇儿。”
一声轻呼,从茫茫人海中准确无误的传入三人耳朵。
“璇儿?”萧月忽然朝倾璇一笑:“这位易公子倒还是蛮有恒心与毅力的。”
话刚说完,易舒屿拥挤着人群出来,整整被众人挤乱的衣衫,行了一礼:“萧姑娘。”
“怎么,就看见两个漂亮姑娘,我这个大活人就被你无视了?”萧羽一脸不满,不友善的盯着易舒屿。
“怎么会。”易舒屿展开笑容:“至少有人不会无视你。”
易舒屿自动退开一步,身后熟悉的紫影一奔而上,伴随着嚎叫:“羽哥哥!”
萧羽瞬间脸拉黑……
不由分说,独孤依上来便是直接拉上萧羽,手拽的紧紧的,生怕他逃了去。
“放手。”萧羽两字咬牙吐出,瞧着那双手,越看越不顺眼。
独孤依嘿嘿一笑,死死拽着,也是两字出口:“偏不。”
萧月瞧着身边的两对,一对死缠烂打,一对温文尔雅,无比恩爱,摇首,无奈。
只好简单交代:“易公子,璇妹妹不会武功,这人多耳杂的地方,莫要让她有什么闪失。”
“当然不会。”易舒屿郑重开口,瞧向身边的倾璇。
倾璇自小身体弱,不能习武,这点他是知道。
“月姐姐,你要去哪?”倾璇担忧开口,凝眉望向她。
让易舒屿保护她,说明萧月不会陪在她身边护着她,这高手众多的地方,纵然萧月武功高,也要小心才是。
“随便走走。”萧月淡然一笑,身影已消失在人流中,不见踪影。
人群开始躁动,萧羽跟易舒屿几人也被人流挤得分开,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所有人都后退,怕被什么伤了似的。
易舒屿拉着倾璇走向前方位置,傅花隐南宫澈等人也在此,易舒屿于是在旁边寻了一个安全之地,静观其变。
而萧羽则更简单,那种人多的地方,他自是懒得去的,直接揽过独孤依的腰身,飞向旁边的楼顶。
居高临下,看热闹,这才叫享受。
“羽哥哥。”独孤依挨着他坐下,满脸疑问:“这废墟是什么地方?”
“烟花阁。”萧羽不紧不慢吐出口,又望向她:“你不知道?”
好歹她也来了数天,连这个都没打听到,倒是不符合她的性子。
另一边,倾璇不缓不慢的向易舒屿解释,“我听月姐姐说过,烟花阁,在十年前也算是倚海城最有名的青楼。”
“青楼?”易舒屿挑了挑眉毛,轻尔一笑:“那跟圣雅阁倒有的一拼。”
“烟花阁怎么能跟圣雅阁比,臭小孩,话不要乱说。”萧羽冷冷撇向独孤依,忽然间看到什么,墨瞳紧锁。
萧羽又回扫下面,盯着下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人潮,还是人潮,在这人潮中,已找不到那抹随意一撇而无意间隐约撇到的身影。
眸光扫过,眉头紧的更厉害了,不管后面独孤依的喊声,萧羽飞奔而下,人潮中,他着急的搜寻。
一刻钟时间,萧羽沉了沉眸子,再次飞上楼顶,在人群中搜寻,一遍又一遍,却再也发现不了那人,墨瞳再次紧缩。
那个红衣人,来无影,去无踪。
而人群中也搜不到萧月的半点影子。
“羽哥哥?”独孤依试探性的凑前问。
萧羽瞧了她一眼,瞬间揽过她,踏着人群,落到最前方,傅花隐等人所站的位置,单手就把独孤依抛给独孤决。
几步上前,萧羽便问南宫澈:“南宫明在哪?”
“他在小院养伤。”南宫澈倒也不温不火的解释。
“他一个人?”萧羽脸色暗淡了几分。
一旁落地的独孤依抢着回答:“我娘亲在照顾他。”
萧羽面无表情,深深思索顷刻,才缓缓在众人面前说出:“有人易容成南宫明的样子,引开了小月。”
“什么?”倾璇立即上前,着急询问:“那月姐姐会不会有危险。”
萧羽沉了沉眸色,几字沉重出口:“我不知道。”
不清楚对方的来路,又怎么知道?
上次在悬崖边,他也亲眼见过那些黑衣人的浓浓杀气,几乎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若不是有人助他,以他一人之力根本难以抵挡。
而现在,萧月若是落入那些人手里,还会有活命的机会么?
该死的是,她未留一丝线索,如何找起?
南宫澈眉头紧皱:“萧月不见了,那明儿那边也肯定有危险。”
话语刚说完,一抹红紫色影子,顺既远去,未留下一丝话语。
南宫明有危险,那照看南宫明的络仙儿……
众人惊悚之余,一道暗影落下,在姬阳身旁耳语,姬阳沉了沉脸色。
瞧着众人的脸色,姬阳咬牙出口:“主上,在小院保护小公子的暗卫……竟无一生还。”
“独孤决一个人怕是应付不了,我带一队人马过去。”龙剑桭握拳,得到南宫澈的点头同意,快速出了烟花阁,直奔小院方向。
南宫澈凝眉,傅花隐等人也同样没有好脸色,什么时候不出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在月圆十五寒冰烈火快要出现的时候……
宁水媱一愣,道出所有人心中的话,脸色一沉:“我们中计了。”
所有人都为寒冰烈火而慕名前来,偏偏南宫明受了伤,只能待在小院。
南宫明是未来储君,劫走他,无疑有最大的利益,而且,也只有南宫澈知道,从帝都龙吟城到倚海城这一路,他和南宫明经历了多少暗杀,受了多少伤。
“寒冰烈火根本不会重出江湖,这只是一个圈套,南宫澈,这是针对你来的。”傅花隐淡淡开口,眸光撇过萧羽,又看向南宫澈。
设圈套的人,很清楚,在帝都,城墙高围,御卫军几千,南宫澈是个极其谨慎的人,连一茶一饭都小心翼翼,在帝都奈何不了南宫澈,但若南宫澈出了帝都……
那个人更加清楚,能诱南宫澈出京都的方法,只有一个。
寒冰烈火重出江湖,南宫澈必定会来,无论来了是死是活。
只因为,曾经拥有寒冰剑的人……
这是南宫澈的弱点,也因为这个弱点,被人钻了空子。
到现在为止,所谓的寒冰烈火剑,一直都未现身,都只是众人心中的幻象,只是一点期盼,期盼寒冰烈火剑曾经的主人,还活着。
“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么?”傅花隐扯起一抹难以掩饰悲凉的笑。
“记得。”南宫澈抬眸,环绕四周:“十年前,寒冰烈火在这儿曾对战袭紫陌的数百位高手,那些人无一生还。”
这就是,这成为废墟的原因。
那么多的人,横尸此处,血流遍野,没人敢去收尸,也没人敢靠近这里,后来不知是谁放了一把大火,尸体烧焦的味道,遍布这一区域,令人呕吐难受。
自此,这儿便是一片废墟,没人敢靠近的废墟,倚海城的人谈起寒冰烈火,也会谈起这处地方,烟花阁。
“你认为,袭紫陌真的死了么?”傅花隐忽然出口。
七年前,南宫澈与袭紫陌的战争,便是在倚海城终结,袭紫陌葬身大海,可有谁,见到了她的尸体。
寒冰烈火,烟花阁,倚海城,红衣人,一切的一切,很明了。
南宫澈手中还有很多袭紫陌以前的部下,难不保看到主子并未死去,暗地与她联系,帮她做事。
刺杀萧羽的那批暗卫,便是如此。
南宫澈沉顿,这个问题,他想过无数遍,也派过无数的人寻找袭紫陌的尸体,可惜,现在她竟然自己现身,还送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众人凝思瞬间,杨孟祁作为盟主,也已一一向所有的江湖人士解释:“众位武林同道,请听杨某人一言。”
杨孟祁站在台中央,抱拳,眸光一一扫过江湖人士,那些人见杨孟祁发话,倒也不再出声。
杨孟祁在江湖打滚了七年,不担保所有人都见过,但在这,几乎都是熟悉的江湖人士面孔,盟主不仅是要武功高强,还要众人心服。
“江湖传言,寒冰烈火重出江湖,众位远道慕名而来,都是好奇想见见这两把宝剑,有些人甚至想夺取。”杨孟祁顿了顿:“但是,众位武林同道有没有想过,寒冰烈火重出江湖,这其中有什么隐秘,武林同道同聚于此,本该痛饮欢快,实在不该为两把隐没的剑在此苦苦等待,月圆十五日,寒冰烈火现身,可谁又看到两把剑的影子?”
众江湖人面面相觑,雅雀无声,小道消息只是消息,眼见才能为实,如今在此等了半天,除了那些熟悉的面孔,谁都没有见到所谓的寒冰烈火。
杨孟祁微微顿了顿,给了众人喘气的时间,这些人也并不是怕等,但是,他们介意的是,月圆十五日,在这儿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剑的影子,莫不是被人耍了?
这口气,自是难以咽下,不见到剑,枉走了这一趟。
这剑若一直不出现,众人定然也不会一直等下去,见好就收,这是江湖人本性。
“杨盟主说这话,莫不是有十成把握断定这宝剑不会出现?”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呼喊,坑哼有力,那人的声音几乎用内力传遍整个阁楼。
众人寻声,纷纷飘去诡异的目光,只见那人全身被黑色包裹,看不清容貌,看不见整个人,而刚刚的声音,似乎是男的。
“这位兄台,杨某不敢说有十分的把握,但是,等了这么久,你可有见过这两把剑?”杨孟祁温文反驳,眼角漏出的冷冽眸光却是要将黑衣人看透。
黑衣人大笑,瞧了瞧月色:“都说了月圆十五日现身,如今不是还没过么?”
“这位兄台就算等下去,也不一定能见到宝剑,因为……”杨孟祁收敛神色,瞟向傅花隐等人,江湖人也因他的停顿变得异常紧张,杨孟祁沉重道:“因为,十年前,两把宝剑已经不复存在。”
众人惊讶出声,下面纷纷碎念,都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十年前宝剑被毁,那十年后,又会是谁传出这剑重出江湖?
黑衣人再次冷笑,语气凝顿:“你又怎么知道,除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
“身为盟主,杨某没理由骗各位同道,十年前,我确实亲眼所见,两把宝剑已经被毁。”杨孟祁的眸光再次扫过众人,郑重发言。
众人脸色难堪,盟主的话,怎能不信?
何况如果盟主说假话,以后还怎么让众人服从。
“我可以作证,宝剑确实毁了。”
顺着众江湖人士的目光,宁水媱踏出一步,望向杨孟祁:“我以璃月教圣女的名义起誓,杨盟主说的不假。”
众人再次深信了几分,一阵叹息,连璃月教圣女都出来作证,这……
“我傅花隐,也可以保证。”
傅花隐淡然一笑,出列,迎上杨孟祁的目光。
他和杨孟祁不算有什么太多的交道,但是若要疏散这些江湖人士,盟主一人之力怕是难以做到。
杨孟祁朝他点点头,示意多谢,傅花隐摆摆手,他这么做也不是帮他,而是帮那个人,他知道就算她真的没死……也不会用寒冰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的小黎夜,可是个低调的人呢。
众人相互相视,连从不轻易露面的傅花隐神医都抛头露面,证明盟主说的话,那就说明,真的无假。
“那盟主,我们只好……告辞。”
“我们先走一步……”
“告辞。”
陆陆续续的,一声声咬牙出口的声音,为没有看到宝剑而遗憾的声音。
杨孟祁恭敬的抱拳,目送众江湖人士远去,众人一一退场,拥挤的空间又瞬时变大了许多,傅花隐等人相视一眼,也准备离去。
脚才踏出两步,突然,一声凌厉的叫唤在空中传遍,将临走众人贪婪的思绪拉回。
“谁说宝剑毁了。”
脚步止住,众人再次回头,又纷纷将空间挤满了,凝望着上面的人。
杨孟祁脸色突变,不仅因为黑衣人教唆众人回来,更因为她手中的明亮的东西。
上面,依旧是刚才那个黑衣人,而他刚刚发话的嗓音由男变女,她的手上,两把剑赫赫生辉,众人不得把眼睛擦亮。
寒冰烈火,龙凤的图纹,修长的剑身,贪婪的目光四起,不离两把剑。
剑,是真的。
见过的人绝不会认错。
傅花隐硬生生愣住,南宫澈同样也是如此看着那黑衣人,刚刚的那声音,那么熟悉的声音。
十年,整整十年没有听过,如今,依然如此熟悉。
“黎夜!”傅花隐飞奔而上。
他身形才展开到半空,却已教人挡住,被人硬生生扯回,傅花隐盯着半途揽住他的萧羽,眸色微愣。
“她不是。”萧羽只说了三个字。
傅花隐落地,看向那遮住面容的黑衣人,自是不再上前,他太鲁莽,也太想见到她了,明明刚才还说她低调,现在却这么肯定的认为这黑衣人是她。
声音,很像。
但是,恐怕他一靠近那黑衣人,不是被黑衣人用掌风打伤,就是被她用剑刺伤,萧羽及时的揽住了他。
“寒冰烈火在此!”
黑衣人冷冷一笑,手中两把长剑轻轻从空中一抛,稳稳妥妥的砸向那群似嗷嗷待哺,迫不及待想要剑的江湖人士。
瞬时,凌乱了,剑落在人群中。
不知有多少人拔剑,不知有多少抢剑,完全比街市还要热闹的废墟之地。
熙熙攘攘,本就拥挤的人群更拥挤了。
黑衣人趁乱离去,南宫澈趁势追捕,姬阳急忙跟上。
易舒屿揽起倾璇,避开这混乱。
这边,四道身影同时而上,在剑落入人群前一秒,稳妥的抓住了剑,四个人,五只手,全部落在两把剑上。
有一个人,左手抓着烈火剑,右手执着寒冰剑。
握着寒冰剑的傅花隐,握着烈火剑的杨孟祁,以及握着烈火剑剑柄的萧羽,三人双双诧异抬眸。
眼前的人,又是一个全身黑衣的人。
黑色的人影笔直矗立,无半点杀意的眸光,被黑纱遮住的容颜。
这人,出现的太快。
连萧羽都难看清这人是从何方出来,又是怎样在这一瞬间抓住着极落的剑柄。
寒冰剑出鞘,扑面的寒冰剑气,令人窒息。
“赢了我,剑归你。”
六字,从黑衣人口中轻缓吐口,声音极度嘶哑,眼前的人已然用内力变了声。
如此浑浊的声,哪还能辨出原声?
而那六字,无疑是对黑衣人眼前的萧羽所说。
萧羽凝眸,手腕翻覆,烈火剑出鞘,黑衣人一道掌风略过,傅花隐杨孟祁纷纷退后,空间留给了萧羽与那黑衣人。
剑身擦过的声音,火花燃起的视线,一片雪亮的寒芒。
寒冰剑峰每每抽向萧羽的手腕,快如闪电,萧羽完全只能硬拼,接住那力道,脑中思索无数的招数,稍稍一凝神,剑风直指那拿剑的手,他不能有一丝一豪的分神。
没有华丽的剑花,没有多么耀人的剑舞。
黑衣人攻,他守。
众人早已屏气凝神,高手之间的决斗,不见两人身体,只有影像的决斗,这小孩,这黑衣人……怎能如此厉害。
“有箫声。”
易舒屿抬头,环望四周,他对音乐的耳力比其他人好上几倍,箫声未完全倾入这废墟地,他已隐隐察觉。
婉转悠长,沧桑悲凉。
易舒屿听出的只是悲伤,悲伤这么多人为剑而疯狂,还是悲伤吹箫人自己?
人群,瞬时安静,那箫声开始传入,一点一点,像近在眼前,又像缥缈千里,有深见的人都知道,那是千里传音,吹箫人现在怕是在几百里之外。
没有几十年的内力修为,难以做到如斯。
同样诧异的,也包括与萧羽比试的黑衣人,黑衣人手中寒冰剑快速的收转,剑柄已然朝向萧羽,小手,接住,俨然这一转力道够大,萧羽退了几步才稳妥拿住,凝望手中两把剑,再凝望那抹已经远去的黑衣人影。
萧羽有些茫然了。
这人,没有伤他的打算,不然为何用剑柄迎上他,而不是剑尖。
这人,有意将寒冰剑给他。
萧羽执着两剑,悄然立在屋顶,手中两剑生辉,让下面的人垂涎三尺。
箫声止住,不知是谁的声音,用内力传遍整个阁楼,这声音,带着温纯,带着磁性,也同样带着轻蔑。
“两把断剑,也值得你们争成这样,可笑,可笑。”
众人一惊,这声音,却是不知道从何处发出,听音,明显是男子。
众人诡异的环视周围,确实没有半个人影出现,而声音就那么出来了。
楼顶的萧羽将两剑玩转手中,两剑出鞘,锋芒毕露,十年前的断剑,已不是断剑,萧羽冷眼瞧着断剑粗糙的接口。
“十年前,寒冰烈火断了一次,今日,我再断一次!”
萧羽举起两把剑,雪亮的剑身在眼前划过,两道剑光在众人眼中闪过。
两剑相触。
噌,噌,噌。
剑,断的声音。
断裂的剑身,砸在屋顶瓦片上的声音,只不过瞬间而已。
“既然已断,就不该在接上,还接得那么粗糙。”萧羽轻轻一嗤,冷眼凝望众人,不打算对人有什么解释,一把破剑而已,何必向不相干的人解释太多。
想抢?那就去抢一把破剑。
有谁敢要?
追人未果的南宫澈,姬阳也在此时回来,眼前的一幕,再明显不过。
萧羽,萧羽……
众人秉神,两把宝剑,如此轻易的被人弄断,如此香消玉殒,有失落,有惆怅,有遗憾,有悔恨。
现场,已是一片宁静,不仅仅因为这小孩,也因为小孩后面出现的人。
衣袂无声擦过,一袭白衣男子,黑白交错的发丝在午夜诡异的飘扬,身后那轮皓洁的月光,将男子整个人忖托起来,犹如下凡间的仙人。
手中一枚白玉萧,静静的躺落在白衣男子手中,可惜,男子测对着众人,额前飞扬的刘海盖住了仅漏出的侧面,容颜,已无法探知。
刚刚还在数百里外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萧羽身后。
“白玉萧?”易舒屿出声。
那不是萧羽那日借他的白玉萧,竟然在那白衣男子手中。
萧羽和这个男子……
傅花隐冷冷的瞪着白衣男子,心中怒气早已喷出,而南宫澈也是同样的眼色,除了冷漠,杀意,再无其他。
杨孟祁看着上面白衣人,脸色同样不是很好。
白衣男子手中银丝一挥,砸落在屋顶上的四片断剑被套住,一回转,已落到白衣男子手中,转身,男子顺既消失在夜色中。
“想逃?没那么容易!”傅花隐急步跟上。
南宫澈等人再次追逐上去,杨孟祁看了一眼众人,也还是追踪而上。
萧羽一愣,随即追上。
易舒屿与倾璇对视,自知带着倾璇也跟不上那些人的轻功,只好道:“我们去小院等他们。”
“好。”倾璇低低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