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她与寒冰洞几乎是相依为命,每日每夜都恨不得往那里钻,寒冰洞里有武功秘籍,而寒冰床可增强功力,而她也不敢太拼命修习,无月传给她的内功,一个不小心,怕会走火入魔。
她能追上傅花隐,还能与单手的他对上五十多招,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认为,不够。
每一次,她伤痕累累,都会在他药阁泡上一次药澡,疏松疏松自己的筋骨,而每次他好死不死的总会进来,研究他的破药,直到这次她忍无可忍了,他竟然一直这么盯着她看。
“花隐哥哥。”她很客气,双手撑着浴桶边:“我很好看么?”
他耸肩:“我的小灵儿是最好看的,我怎能不多欣赏欣赏。”
欣赏你个头。
她拿水泼了泼他,狠狠两个字:“色狼。”
她现在年纪小,但样貌身材真的勾不起他的兴趣,如若长大后她还能这般不避讳在他眼前如此,他想,他真的会忍不住做点什么。
只是现下,他即便唤她小灵儿,甚至还能偶尔顺着她的意调戏她,真的,他对她,还没有提起半点兴趣。
而且,他对小孩儿也不感兴趣。
十二岁,他开始带她走出去,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与他皆是一身白衣,头上小帽连纱,遮住了两人的身姿容颜。
远远看去,一高一矮,白衣飘然,像是兄妹,像是师徒。
他喜欢看她打架,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每次出去,他总是无意有意的惹起一些黑道人,等到黑道人怒不可揭想要与他干架的时候,他会先把她推出去,然后,看着她与黑道人打架。
于是,那个时间段,黑道人尤其怕见到这两个人,甚至把他们说成了一对白衣情侣。
他似乎对这玩腻了,开始挑战更大的难度,只要是黑道上有名的高手,都被他一一看中,挑给她做对手。
每一场都是生与死,因为黑道人不会给人留活口,她若输了,会死,他从没有帮过她的忙,甚至看着她快要被杀死,他眼皮也不动一下。
他似乎很肯定,她不会死,每一次的战斗,对她都是一种磨练。
她没有杀过人,那些被她打败的人,只是重伤。
他还是觉得她,仁慈了,即便对手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她也还能对对手仁慈。
这一次的对手,叫仇姬,魔教一流杀手。
这不是傅花隐挑的,也不是她挑的,而是对手主动找上门,原因是她打败魔教中那么多人,似乎得罪了魔教,仇姬看不过,主动一约。
她吞了吞口沫,看着他,是不是要逃跑算了,跟这个叫仇姬的女人打,她这不是找死吗?
要知道这个穿红衣服,有红唇红眼线的妖媚女人,对人最是狠辣,虽然这个女人,只有十九的年纪,嗯,与傅花隐年纪相仿。
很庆幸,红衣女人看不起她,没打算与她打,抬起的手,红眉剑的剑尖,指的是傅花隐。
显然,这几个月来的历练,黑道人只看到她单黎夜出手而不见他不出手,自然认为他比她厉害,而红衣女子就是打算想把傅花隐拿下,好令她不再那么张狂。
客栈里,能跑的人都跑了,傅花隐捏了捏酒杯,没打算出手,只对单黎夜道:“小灵儿,你且与她比试一番,若她连你都打不过,也不配与我动手。”
单黎夜很镇定的领命,但心里没底,她承认自己这两年武功精进很快,但与仇姬去比,显然稍逊了一筹。
“小姑娘,你可要想好,输在我手下,可不只是输命这么简单。”
单黎夜抬起剑:“话不能说太早,即使我打不过你,还有我师父。”
“你师父?他?”仇姬望了一眼她身侧的白衣男子,带着帽纱,瞧不见真容:“好,那我先抓了你这个小的,再败你师父。”
话音落,红眉剑破峰而至。
她闪闪后退抵挡,傅花隐很惬意的欣赏这场大战,他似乎知道仇姬出手的每一个破绽,甚至提点她一二,她依照他的提点反攻,仇姬果然不敌,狠狠扫了那白衣男子一眼,使出了最绝的拿手功夫。
连单黎夜都没想到,又一次被仇姬打得连连退败,红眉剑峰快要伤到她时,傅花隐把她从剑底下救走,仍在一旁。
红眉剑对上傅花隐。
她只能在一边看看,这高手间的决战,热火连天,看得她太兴奋,难怪他这么喜欢看人打架。
只是,悲剧来得太突然,她后面阴风一阵,却是上次被她打败的两个魔教中人,咽不下被打败的这口气,听人说她在这里出现,趁她不备,想给她一剑。
她当然不会轻易被人偷袭,手中之剑迅速与那两人纠缠起来,她却不料两人背后还有个把帮手,魔教人见久攻她不下,放了毒粉。
她暗骂一句:“果然卑鄙。”
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魔教人串通好的,一个仇姬对付傅花隐,其他的喽喽对付她,见攻不下她,才用毒粉这样卑鄙的伎俩。
忽然又想想,他们是黑道,用这种伎俩也不奇怪。
可偏偏,她太轻敌中了招,即便有帽纱遮掩,毒粉还是被她吸入不少,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真会倒下去,手中的剑越发利落凌狠了起来。
那边,不知为何,傅花隐的帽纱被仇姬的红眉剑挑成两半,两边碎开,仇姬见到傅花隐的真容,惊了惊,甚至连身体都有微微的僵硬。
“你、你是他……”
仇姬认识傅花隐。
单黎夜这边也已是明显不敌之势,帽纱被人挑开,又是一把毒粉,一道刀伤口在她手腕上绽开,粉烟缭绕,她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她也容不得自己再留情,不是人亡便是她死。
她绝对不要这么轻易死去。
又是一道刀伤在她后背上割去,而还给割伤她那人的,是她致命的一剑。
没有任何迟疑犹豫,仅仅只是她反身的一刹,剑已深入那人骨髓。
她看着自己的手,顺着手看着剑,剑端,那人的心脏冒着血,那人似是尤为不信,今日会死在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手上。
连她也不信,她终于杀了人。
她抽出剑,鲜血喷射,她光洁的脸上,浅白的衣衫上,也沾染了那人的血。
腥味,太刺鼻。
她就那么愣着,看着这个人缓缓倒在她眼下,还是方才抽出剑后的姿势,甚至不知道身后有一人,已执刀向她砍来。
等她回过神来时,身后那人的一刀稳妥的落下,只是,伤的不是她。
“花隐哥哥!”
那个男子,挡在她身后,刀剑削入他肩甲,他用尽了力气,震出浑厚的内力,将伤他的人震远,身边围着的人也被震开老远。
他看着伤口,紧咬了咬牙,一手带着她飞离这糟乱的客栈。
方才伤傅花隐的那人再度站起,仇姬面目清冷,红袖一扫,那人再次震到墙壁,口吐血沫。
“谁让你伤他的!”
仇姬看着那他受伤也是微征了一瞬,闪过一抹忧色,却只能看着他带着那小姑娘离去。
单黎夜中了毒粉,在被他带离时,已支撑不住,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房间,她闪了闪沉重的眼皮,她是趴着睡的,背上有刀伤。
而她的身旁,也是昏睡的傅花隐。
看来是他把她弄到这个房间,还替她处理了伤口,他首先连自己都不顾,她看了看他的伤口,肩甲往下一点,一道三寸长的刀口子,他虽已做简单的止血处理,还没缠上纱布,他自己昏过去了。
她侧身看着他的脸,突然发现,他尤其好看,以前倒是没这么想过,心中念头一动,她趴在了他身上,缓缓俯下身子,恶作剧似的拨弄他的长睫毛,又碰碰他的脸。
他没反应,睡得太沉。
他的衣衫微撇,她看了看床榻周围,只好拿起纱布帮他缠好肩上的伤口,做完后无意撇见他胸膛处隐隐的刺青,她微微掀开他衣衫,瞧见那刺青的全部。
是一朵花。
她不认识。
花隐,花隐,兴许是他名字的意思吧。
静静的看着他,她只是忽然有一种冲动,看着这么绝美的男子躺在自己身下,甚至衣衫微开,肌肤微露,难不保,她也受不住。
她已经受不住了。
甚至,她开始缓缓靠近他,低下身子,闻着他的气息,从胸膛一路而上,停在了他唇边,只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吻到他。
太诱人。
她一点点开始往下,就快要吻到的时候,底下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睁着眼睛,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心里纠结,怎么跟他解释呢,她这个样子,这个姿势,其实不是,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是想多靠近他一点而已,一定没有别的想法。
她想着怎么开口第一句话,又想着他要是问她,她该怎么答。
“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的第一句话,有点责备,她眨了眨眼睛,没听懂他这话什么意思,自动的别靠他那么近,这个男子本就太深沉,他的眼睛从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要做什么,兴许他要一个人死,想法还存在脑子里,那人定早七窍流血而死。
只是,她还趴在他身上,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似乎,他对这也并不在意。
“你是不是第一次杀人?”
他突然又那么来一句,想起方才那一幕,她呆愣的那一刻,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没有慌乱,可确确实实她愣了很久。
怎么那么不小心,那么不小心,差点被人伤到。
杀人确确实实不可怕,因为他带她见识过很多人被杀的场面,可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见她杀人,有点不同吧,毕竟是自己亲自动手杀的人。
可这个女孩,倔强到了如此地步,方才还杀了一个人,此刻竟然还能没什么表情。
她才十二岁,是一个小孩。
是龙怿山庄娇养的大小姐。
睁眼那一瞬,见到一个小孩趴在自己身上,他自然不会多去在意什么,他见多了她的刁钻古怪,调皮玩闹,也不会在意她想要对他做什么,估计,是什么恶作剧。
可他问她是不是第一次杀人,她却笑了笑,直勾勾的眸子看着他。
“不是。”她回答:“我杀过很多人,只是最近两年没练,有些生疏,方才,我只是一不小心脑子短路而已,下一次,我不会这样,谁要敢杀我,我也拼命杀他。”
她的话有些狠,她杀过人,他并不相信,只觉得很荒唐。
龙怿山庄的大小姐,会杀人?
“花隐哥哥。”她又靠近了他许多,露出轻怜的笑容:“你可不要不相信,我十五岁开始杀人,整整十三年,每一个死的人,都看过我的笑,方才我在想,我也要不要给那人一个笑容,哪知想着出神,才被他钻了空子,以前的我是不会给任何杀我的人留机会。”
他只是轻轻一笑,并不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说她十五岁开始杀人,这种鬼话,怕是只有疯子才信。
这么一说,她无非是想给自己留点面子,好告诉他,她其实并不害怕。
可既然不怕,她的身体,怎会那么颤栗。
果然,还是个孩子。
当然,他并不知道,她抖是因为她紧张,莫名的紧张,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会让她紧张得无法呼吸,方才的话,是真的,可眼前这个男子并不信,也是,若是相信,只怕他不疯也得半疯。
不相信就不相信吧。
她从他身上下来,趴到一边,这样睡觉其实有点难受,一张床上,她趴着,他躺着,怎么看都有点不协调。
她似乎也在想哪里不对,她为什么要和他睡同一张床?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又翻身趴在他身上,他被她的举动弄糊涂了,眉色皱的老高:“你这是做什么?”
“调戏你。”她故作模样,伸出纤长的小手,勾了勾他的下颌:“花隐哥哥,你一定没有被人调戏过,我要做第一个。”
他没躲,笑得有些邪肆,实在想不通这个小女孩怎么那么多想法。
调戏?这个词不太好。
只是,他又忽然喜欢上了这个词,甚至还搂紧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往他身上,他的笑容,很有轻懒戏蕴,他的声音,带着磁性:“调戏可不是这样,让花隐哥哥来告诉你,什么叫做真正的调戏。”
说着,他一翻身,已经是她下他上的姿势。
他的手有意无意挑弄她的衣衫领子,手指轻擦过她的肌肤,呼出的气息轻拍在她身上,将调戏这两个字做到了最绝,她有点受不了,这种两个人明明以前还是敌对的人,现在却要有这么暧昧的进展。
后背的刀伤有些痛意,可比起他的这番调戏她的动作,她那些痛都可以不算做什么。
他的唇开始接近她,却只是在她唇边游回,诱惑着,却又不吻下去,弄得她极其燥热难耐,她甚至想,他要再不吻,她就吻他。
可惜,他没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下一秒,他从她身上退离,淡淡说了句:“你还是个孩子。”
所以,他并不打算对她做什么,方才只当是给她上了一课,虽然这一课的题目叫调戏。
他实在无法对一个才十二岁的人下手,即便真的有一种忍不住的冲动,他最终却还是抑制了,他甚至很清醒,她是个小孩,无论她做什么,他只会当她是一种孩子的天真。
她静静躺在床上,似乎还没从方才那一幕回过神,两眼空洞的躺着。
他已经整理好衣衫,又轻然补了句:“好好休息,天亮送你回龙怿山庄。”
“花隐哥哥。”她忽然出口:“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小孩?”
他轻笑:“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
她都叫他花隐哥哥了,他怎么可能不把她当孩子,而她本身是个小孩,她也一直把自己当成一般的小孩。
可是,她不是,并不是。
她忽然有点讨厌自己的这个年纪,十二岁,谁说十二岁还是个孩子,谁说十二岁只能是个小孩,她就不能,不能……当他的……
心里有些隐隐的疼痛,背上更痛。
她发誓,她不要他再把她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