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挑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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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市井物语(4)

刘产:“我要有,还来买你的?”

卖主:“嗤!这价格,让你占赢占上天了!”

刘产又是一番“寸土必争”。

卖主仍是“寸土不让”。

正相持不下,蹀躞过来一位膘肥体壮、胖猪一样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的体重和他的实际年龄极不相称,大大的肉头鼻子上面星罗棋布着粒粒斑点,像飞鸟掠过时不经意间拉下的雀屎。他的鼻子足足有半斤重,如果能割下来称秤的话,保准能上吉尼斯大全,拿个世界冠军是不成问题的。

“肉头鼻子”径直走过来,抬起吹了气似的胖手,弓起五指,极富节奏韵律地轻轻敲了敲做工考究的红檀木写字桌:“这桌子咋卖?”

卖主有些心气难平地说:“咋卖?一张桌子,外带两只沙发,满共只要70元,这位年轻人还磨磨蹭蹭的!”

“肉头鼻子”摸摸桌子,沙发,脸上立时泛起一道喜悦的色彩,“是不贵嘛,我要。我再加30元!”

刘产一听急了,一屁股跌进沙发里,没好气地对那位“肉头鼻子”斥责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做生意有你这么做法的吗?一点也不够意思!你没瞅见我们正谈价钱吗?你驴槽里伸进一张马嘴,瞎掺和啥?!”

刘产说着,气冲冲地从怀里抽出120元钱,拍在卖主手里:“再加20元,这桌子,沙发,我全要了!”

“肉头鼻子”自找尴尬,灰溜溜地走了。

卖主也掖好钱,开心满怀地去了。

只有刘产还一个人跌坐在旧沙发里暗暗生闷气。这真是起来早了碰见了鬼!白白又多扔了50元!刘产骂一句,又想起可能是昨晚和婆娘干了事,沾染了阴气,冲走了阳气,真是晦气哇!刘产这样想时,便起身向远处一直歇坐着的民工招一招手。那位民工便喜出望外地疾步奔至跟前,满脸描绘着乐陶陶的神采,连屁股上的灰士也顾不得拍打。

刘产谈妥价钱,便和那位民工相帮着,把这些旧家具抬回家。

可是就在搬桌子的当儿,刘产却发现那张写字桌有着明显的缺陷,三条腿高,一条腿矮,可恶的卖主在矮的桌腿下面垫了一块枕木,刚好达到了平衡。这真是驴屎疙瘩外面光哇!刘产当时只被“金玉其外”的外表所迷惑,怎么就忽略了看四条腿呢?刘产这样想时,就不由又想起了那个胖猪一祥的“肉头鼻子”!刘产就有些愤愤然。刘产愤然的时候,就气不打一处来,就像一只“处女鸡”刚刚产下第一个蛋时,挣得脸红脖子粗。刘产就愤怒地抬起一脚,攒足吃奶的劲,“哗啦!”一声,把个红檀木桌子踹得稀巴烂,刚刚还是一张框架结构的红檀木桌子,顷刻倒在地上成了一堆散木!

刘产和那位民工各自扛着一只沙发走出旧货交易市场。刘产走出旧货交易市场的时候,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国骂一句:“娘的!老子宁可吃亏,也不让你个狗日的讨便宜!”

刘产回到家时,这才想起自己的真实目的是去买桌子。

原载2000年12月15日《中原建设报》

原载2001年3月13日《中原铁道报》

原载《北岳》2001年第3期

军官对骑马特别有兴趣。

军官那天带着几个士兵到游览区游玩,正浏览间,忽然被一串悦耳的铃铛声吸引。军官抬头投去探寻的目光,只见一处很大的场地上,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鞍辔齐挂,铜铃锃亮,正扬首甩尾,不时喷着响鼻,尥着蹶子,给人一副有力无处使、欲行千里的架势。

军官立时就有一种跃跃欲试的状态。

几个士兵齐声怂恿:“首长,上吧!我们很想见识一下你在马背上的飒爽英姿!”

马主人不失时机地牵着枣红马,走上来兜揽生意:“骑一圈试试吧,首长!我看你坐了不少小车,但不一定乘过马哩!上吧,挺便宜的,一块钱一圈!”

军官被说得心痒痒的,接过马缰绳,朝手心里连啐几口唾沫,鼓劲十足地翻身上马。军官原想一块钱一圈也不贵,掏个十块二十块,便能顺着场子溜上几十圈,也不枉没骑过马。

可是军官刚刚翻身上马,那马就顺着场子踢踢踏踏狂奔起来!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恍若一团血染的火炬,在场子四周飘忽不止,每到一处,都带起一股飙风,挟着尘土,弥漫得围观的人都不敢睁开眼睛。士兵们更是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愣得瞪大了眼睛。军官也在马背上被吓傻了眼,本能地俯在马背上,死死地揪拽着马鬃,一动不敢动。军官想从马背上跳下来已是根本不可能。直到枣红马减慢速度,军官才喊一声:“让马停下来!”

马主人瞅个机会,疾步上前抓住了马嚼子。那匹枣红马突遇阻力,意犹未尽地在原地打起转转来。军官趁机跳下了马背。军官揩抹着脸,惊魂甫定,说:“这马怎么了?”

“这马就这烈性子。”

“平时也这样?”

“就这样!”

“把人吓个半死!”

“这马生性就喜欢转圈子,一转就没完没了!”

“刚才转了多少圈?”

“少说也有几百圈吧!”

“你不会蒙人吧?眨眼的工夫,就有几百圈?”

“你是首长,俺还敢蒙你?不信,问问你同来的几位。”

这时几个士兵围上来,一致说马的速度忒快,根本无法计算圈数!

军官说:“既然是一块钱一圈,而你又无法计算圈数,我怎么给钱?”

马主人说:“首长,看来你也是个爽快人。这样吧,拿60块钱!”

60块钱?要是转几个小时,我这半年的工资还不都得打水漂了!”

“首长,俺这是有言在先的。俺没有糊弄你,要说糊弄,俺也不像别人,俺是说在明处。俺要你60块钱,压根儿不多!前天有位老板,趴在马背上,跑圈跑了10分钟,俺就收了他400块钱!

军官数过钱,一脸愕然……

原载2001年6月13日《三门峡日报》

原载2001年7月25日《京九晚报》

未曾谋面的老板

我所居住的那个地方是一片出租小区。在我的隔壁住着几位姑娘,具体是几位我不得而知。后来从启开的门缝里,看到又窄又小的小屋里,一排溜儿摆放着四张手术床一样大小的单人床,我猜测她们共有四位。

几位姑娘我很少谋面。她们每天回来得很晚,又走得很早。每天夜晚12点钟或1点钟,正当我进入酣然的梦乡中,忽然又被这群姑娘惊醒了。正值青春韶华的她们,心情总是那么爽朗,尽管下班很晚,但她们个个如一只只归巢的小鸟,又说又笑,嘁嘁喳喳,有时还哼着快乐的歌儿。她们在公共卫生间里,开着水龙头,冲凉洗澡,哗哗的水声,咯咯的笑声,无拘无束,宛若一群午夜的精灵,透过窗棂,振翅翩飞,蹿进我的蜗居,把我这个“单身贵族”撩拨得翻来覆去,不断在床上烙“烧饼”。有几次我穿衣起床,欲出去阻止她们,但当看到她们未关的小屋,在这大热的天气里,竟然连一台电风扇都没有,我又突然缄口不言,退回屋里。

我不知道这群姑娘从事何种职业。我也不知道她们的老板到底姓甚名谁。但我却对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早已烂熟于心。

后来这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在我的耳膜里消失了。

后来又来了一群陌生的姑娘出现在我生活的区域里。

当我刚刚捕捉住她们熟悉的声音时,又换了一茬人。

就在新来的姑娘居住不久,我隔壁的小屋又趋于平静。

我隔壁的小屋已很久没有人来居住了。我猝然有一种想见见那个老板的欲望。

当我向房东了解有关那个老板的情况时,房东半天才回过神来,轻描淡写地说:“哦,你是说那个开快餐店的老板啊?他早关门歇业,搬走了!”

我很想见一见那个未曾谋面的老板。

原载2000年9月15日《城乡经济报·工交周刊》

对台戏

现时最吸引观众的是对台戏。

据说某镇大逢庙会十天,各路戏班麇集,丑角名旦登台。一时间,镇子东西南北中,戏台林立,观众如堵。各种演出,你方唱罢我登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其中有两座戏台,搭得最大,距离最近,一东一西,互呈犄角。双方亮出刀枪剑戟,使出看家本领,把个观众招徕得眼花缭乱,不知看哪家的好了,舍这家不能,弃那家不忍。

于是东西两台剧团老板,不得不双双端出压轴戏提前上演。

有人大嚷:“东台的演员在减少衣纱啰!”于是观众打着尖利的呼哨,“呼啦”一声涌向东台!

又有人起哄:“西台的演员穿得更薄喽!”于是观众打着尖利的呼哨,又“呼啦”一声涌向西台!

整个上午,观众像一条龙,被东西戏台牵引着,一忽儿这边,一忽儿那边,如风过水上,非常激烈。

当青春靓丽的女演员身上仅仅剩下胸罩和三角裤衩时,老板款款登台,深深一鞠躬:“各位观众!各位嘉宾!演出到此为止……”

观众默然不动。

都在等待对台戏的结尾。

原载1997年6月17日《信阳广播电视报》

异局

老子盘桓在病榻上久久不肯离去。

大儿子说:“爹,哪里还有你的亲人没见面吗?”

老子摇摇头。

二儿子说:“爹,是不是谁欠你的债还没有还清?”

老子又摇摇头。

三儿子说:“爹,是不是你的钱藏在哪里没有告诉我们?”

老子还摇摇头。

四儿子说:“爹,是不是你惦念这些家业,对我们放心不下?”

老子仍摇摇头。

五儿子说:“爹,那你还有什么话要嘱托吗?”

老子作阻止状摆摆手,艰难地支撑起身子,仄起耳朵喁喁:“你们听,谁在唱歌,多好……”

儿子们侧耳聆听,果然有声音隐隐自东北方向传来。

在歌声里老子安然死去。

儿子们循声找去。

有一精神病患者正跌坐在墙隅里抽泣。

原载1995年4月4日《郑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