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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高高山上一树槐

西泰山情侣谷中鸟声欢鸣,映着绿意的溪水淙淙流下月亮湖,镜子般的湖面上左边倒映情侣峰,右边倒映炎黄峰。山坡上一片槐林,槐花正开,远远望去似一笼春雪覆在树冠。

一阵歌声传来,唱歌的是一个不足三十的少妇。高挑的身材,方正的脸庞,浑身上下结实浑圆,流溢着健康美。她穿着旅游局统一配发的汉族传统服装:蓝地白花的上衣,同料的头巾、同料的围裙,站在坡上一方平坦处,身后是干干净净的农家院落,土墙罩白粉,青瓦木格窗。

少妇把从槐树上折下来的枝条拿到院门口,坐在那里捋一串串的槐花。她的身旁蹲着两三岁大的小娃儿,拿着一枝槐花随意摆动着。

三个人背着沉重的摄影器材从林间小路走来。瘦高的强子远远叫道:“槐花,来客人了。”哑嗓子的矮个儿“师兄”笑起来:“强子一见美女就上劲了。”

少妇笑着站起来,拍拍手上的花屑,招呼他们住进屋里。

三个人进屋坐定,便问:“槐花,你家几口人?”

那少妇正儿八经地站在屋当央:“我叫小粉,不叫槐花。俺老公出门打工了,我在这里照应客人。”山中的少妇竟然一口地道的东北话。

小粉忙着到厨下为客人做饭,三个人坐下来洗把手,落落汗的功夫,手擀面热腾腾地上桌了,桌上一溜儿排开红色的野山椒,黄色的炒鸡蛋,黑色的木耳炒肉……吃饱喝足了,强子的劲也来了,逗起站在旁边的少妇:“你好像在东北进修过,说起话来钢钢的。”

小粉笑了:“我就是东北人。”

三个人稍事休息,便扛着长长短短的家伙上山找景了。天擦黑时才下来。小粉已做好油烙馍、炒山野菜、玉米稀饭煮山药。山下家庭宾馆前的平台上,篝火已燃起,悠扬的乐曲传过来。小粉说:“坡下有篝火晚会,你们吃过饭可以去凑个热闹。城里来的人都住那些新盖的小楼,说那里干净。你们这些搞摄影的偏偏要绕了远路来住这种小瓦房。明年,我们也要翻盖房子……”

“别介,”师兄急忙站起来拦住,似乎小粉马上就要扒房子,“千万别把这里也盖成现代派的小洋楼,我们就是看中这青瓦粉墙才到你这里住的。你给这里留一方风景吧。”

小粉低头沉思一会儿,笑着点头。

三个人邀小粉一起玩扑克,一边玩一边谈话。小粉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世。

小粉三岁时父母离婚,跟着奶奶。妈妈远嫁他方,不知下落。爸爸再婚不久,得病死了。十三岁,她就开始打工,一路辗转向南,一年一个地方,最后到了三门峡。

小粉打工的洗头城正对着街对面的卤肉店。店里的小伙计铁头比她大六、七岁,是从大山里来的孤儿。铁头每天开了店门,在熟肉香里望着小粉这边满眼的彩色。小粉爱吃猪耳朵,隔一段时间,就要走过街来,买上一只解解嘴馋,便和铁头相熟了。那一年小粉才二十岁,已经是历经坎坷,满心苍桑了。当铁头问她肯不肯跟他到山里去时,她答应了。

山里很静,小粉恋上了这远离市声的安逸。她有了两个人的家,两个人的娃,她把农家饭做得地地道道的。她家客人不多,多了,她也忙不过来。为增加收入,铁头又下山打工了。

小粉略带点自豪和羞涩笑了。

他们聊得开心,牌局不觉到了下半夜。小粉回房闩好门,休息了。

三个人无聊,玩笑说咱们看谁能把小粉的门叫开。自命“帅得没救”的小色去了,轻轻敲窗,里面没有人应;强子去了,亲切地呼唤:“睡了吗?”还是没有动静。师兄对着返回的强子说:“我看不用试了,小粉不是那种人。”

小粉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了,才猛地跳起来,在门闩上顶道杠子。手心和背上早有冷汗湿湿凉凉了。

三个摄影人睡过头,没赶上日出,太阳早升到槐树梢了。小粉探身扯着一条槐枝,轻捋槐花,白色的花儿从她手中纷纷落进藤条筐里。看到他们,她笑起来,三个人同时举起了相机。

吃过早饭,师兄把两倍的茶饭钱压在碗下,把来时带的水果零食全留下了。他们背着自己的长枪短炮下山去。刚转过山崖,小粉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你们的钱落下了。”

精打细算的强子第一次把这些“槐花”摄影数码信息用优盘装了,拿到照相馆去,花了五十块钱冲洗出来。装到一只纸袋里。

到了邮局,他犯了踌躇,小粉的详细地址与姓名该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