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仇此恨!本王定要那朱允炆十倍偿还!”当祭奠结束以后,朱棣便带着赵飞云和姚广孝这两人在王府花园之中漫步,眼看着被大火焚烧过的残檐断壁,一直恨意难平的朱棣登时怨气冲霄,情不自禁地放声痛喝起来。
感受到朱棣的愤怒,一直紧跟随其后的姚广孝立刻上前奏道:“王爷不必愤恨,如今赵兄弟的奇策已然成功,相信我等不日即可以返回北平。那时蛟龙入海,翻天覆地,王爷就一定可以一雪前耻了。”
“对,没错。”朱棣听得一阵点头,转过身来看着赵飞云诚恳地道,“赵兄弟,你也和本王一起回北平吧。”
“啊?这个?”眼看着大事将成,赵飞云便开始心有旁骛了,对于朱棣的话一时未反应过来,不由得稍感迟钝。
“赵兄弟,相信你也明白,经过这几日来的种种事件,本王已经和朱允炆势不两立了!”朱棣似乎并未察觉到赵飞云的失神,接着往下说道,“当朱允炆发现本王返回北平的话,知道上当的他必定会倾尽全力来消灭本王,而对于本王来说,无论是因为这几日来所受的耻辱,还是为了本王一族的自保求存,本王也都会全无保留地将朱允炆彻底铲除,让他这辈子永不超生!”
“所以本王已经决定,只要本王可以回到北平,就会立刻起兵,推翻朱允炆的势力,誓要取而代之!”
“而赵兄弟文可安邦,武可定国,一身经世之才实可堪称‘无双国士’!如若本王可得赵兄弟相助,必定如虎添翼,战无不胜!”
嗨……听到朱棣的表白,赵飞云的内心深处禁不住长叹了一声,暗暗寻思道:朱棣野心甚大,决不会满足于一个王爷的地位,就算没有这应天之辱,想必他日后也会犯上作乱的。更何况今时今日,如若让他恢复了自由就更是铁定会立即起兵谋反,而关于这点,赵飞云早就想到了。
为了报答一己的私恩,却要令得天下陷入战火之中,赵飞云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所为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哎,算了。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好,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燕王朱棣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是非报不可,至于由此会带来什么后果,自己可就管不了了。
反正自己既不想做大侠,也不想做英雄,这种人向来都没什么好下场,就像自己那一生为国为民的父亲一样。
赵飞云不想做死人,所以也不屑去做圣人,而无论是全家的下场,还是师父的教导也都是这么指引他的。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赵飞云仍不愿意帮着朱棣打仗,一来赵飞云已经和华吟雪定下终生,此时即将可以偿还恩情的他只想着以后和自己心爱的人笑傲江湖、畅游神州,至于什么建功立业对他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再说了,赵飞云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如何会甘心做别人的棋子,为了别人卖命。
所以此时的赵飞云就没有答应朱棣的邀请,思绪满怀的他在这个时候就对朱棣的盛情默然以对,全无回应。
看着赵飞云似有为难之意,站在一旁的姚广孝登时也走上前来,诚恳地道:“赵兄弟,你才智惊人,智勇超群,乃百年难逢的不世英才,相信当今世上,除了厉兵秣马、逐鹿天下以外也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将赵兄弟这一身足以匡扶宇宙的经世之才发挥出来了,而王爷雄才伟略,气吞万里河山,一身王者大能和赵兄弟也堪称是无双绝配,如若赵兄弟可以襄助王爷,将来必定可以建功立业、称霸天下,从此名留青史,光耀后世!”
“王爷。”听完了朱棣和姚广孝的一番邀请,赵飞云长叹了一声,微微笑道,“王爷胸怀大志,求贤若渴,如此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气魄实在令得赵某钦佩不已。”说着,赵飞云又转过头去看着姚广孝笑道:“而姚先生赤胆忠心,虚怀若谷,为主求才又全无私心,如此心胸实在大有汉之萧何的风范,了不起啊。”
一番感叹之后,赵飞云陡的话锋一转,微微笑道:“只可惜赵某胸无大志,生性懒惰,一点微末才学也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对于两位之请,赵某实难从命。”
“嗨。”看到赵飞云坚辞不允,了解他性格的,燕王朱棣也就不再勉强了,感慨地长叹了一声以后,燕王朱棣便抬手制止了还想说话的姚广孝,洒脱地道,“人各有志,既然赵兄弟不愿意,那本王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赵兄弟请记住,无论何时,只要是赵兄弟改变了主意,本王都必定会倒履相迎,以国卿之礼欢迎赵兄弟的!”
赵飞云点头致意,一旁的姚广孝便再度凑上来道:“赵兄弟,此时大事将成,可危机未解,我等如今应该如何去做呢?”
赵飞云转过头看着姚广孝,微微一笑道:“姚先生问得好,如今朱允炆虽然已经中计撤兵,但是王爷却仍然身处险境,而形势也还是一样严峻,在此关键时刻我们仍然需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麻痹大意,否则随时都可能前功尽弃的。”
“而接下来,就是出城的问题了。依我来看,王爷今日就要做好准备,明日我等就要乔装出城。”
“明日!”姚广孝吃了一惊,说道,“这么快!”
“没错。”赵飞云微一点头,凝视着依然不动声色的朱棣道,“虽然朱允炆如今已经中了我的计,但是以他的才智难保什么时候会醒悟过来,加之还有黄子澄和天诛盟主这些个潜在的因素存在,所以我们就决不能等待,一定要赶在他的前面和他斗快。”
“可是出城的时间,回去的路线,以及马匹的准备都已经安排好了吗?”姚广孝为人稳重,不敢轻易决定这样一件大事。
“关于这些,姚先生可以放心,赵某已经都准备好了。”赵飞云道,“经过这几日来赵某的侦察,发现王爷走出城门最好的选择就是城北的——神策门。
“因为此门地处偏僻,守卫不多,距离王府也近,最重要的是,它直通前往北平的官道,只要王爷出了此门,骑上长途滇马,就可以一马平川,直达北平了。
“而至于出城的时间赵某也已经想好了,据赵某的观察,‘神策门’的守卫分成早晚两班,准时在酉时交班,从王府到‘神策门’的这段距离以正常的行走大概需要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宫里派来的御医也从来都是在酉时过半的时候准时登门施医,所以我们就要在申时过半出府,抢在城门守卫交班的前一刻出得城门。
“因为在这个时候,刚好是早班守卫即将下班而晚班守卫尚未接班的时刻,早班守卫经过了半天的劳累,又将临近下班之时,其警惕性必定大减,所以我认为王爷在这个时候出城是最安全的。”
“没错。”朱棣点头道,“这就好比是个武者。一个武者,最虚弱的就是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而万法相通,武道原理只要稍加变化用之于计谋之上也是同样可行。”
赵飞云点了点头,笑道:“而王爷准时卡在酉时前一点出城,立刻上马奔行,而宫中御医会在酉时过半的时候发现王爷出逃,要回宫禀报却需要半个时辰,也就是说等到朱允炆发觉王爷出逃再派兵追击,也得是在王爷出城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有了这一个时辰的差距,朱允炆就绝对无法再追到王爷了。”
“没错!”听到这一番堪称完美的出逃计划,姚广孝兴奋得直搓手,开心不已之间却又略带疑惑地问道:“赵兄弟的这个计划确实堪称天衣无缝,只是不知那三十匹滇马何时出城,这可是此次计划成败的关键所在啊。”
“姚先生可以放心。”赵飞云笑道,“马匹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到了明日出城的时候这三十匹滇马保证一匹不少地在城外恭候。”
“可是……”看到姚广孝仍有疑虑,站在一旁的朱棣立刻抬手制止了他,自信十足地笑道,“姚先生就不必担心了,赵兄弟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本王此事也必然会妥妥当当的。”
“谢王爷。”当计划定下之后,这一行三人便再度迈步前行,朱棣眼望着被大火焚毁的房舍,心中不期然地想到了连日以来所受的屈辱,再度恨恨地道:“朱允炆,你等着,本王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王爷就不必这么费神了。”赵飞云当然清楚朱棣的心思,安慰道:“既然朱允炆今日逼得王爷烧了自己的王府,那王爷来日逼得他烧了自己的皇宫就是了,这样不什么仇都报了吗?”
“哈哈哈哈。”赵飞云的一番安慰说得朱棣大笑,惬意地道,“赵兄弟说得对啊,既然今日他朱允炆逼得本王烧了自己的王府,那来日本王定要逼得他烧了自己的皇宫,这才叫一报还一报吗。”
有趣的话语,逗得在场三人都笑了起来。可是谁也不知道,就是赵飞云今日的一句戏言,竟会在四年之后成为了现实。
四年之后,当意气风发的朱棣再度回到应天城的时候,他所带来的千军万马竟然真的逼得朱允炆为了保命而放火焚烧了自己的皇宫。
结果,皇城大火,烈焰焚天,在那熊熊燃烧的应天皇城之上,一切恩怨情仇都将会得到最终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