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车子才停稳,就听见里面传来在线斗地主的音乐和音效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汪冲那臭小子在偷懒。
一进门,果不其然就看见汪冲傻啦吧唧的翘着腿,一边抠脚一边在专心致志的斗地主。几个熟悉的接缝崽正坐在笼子旁边抽烟聊天。庞老板没让老撬下车,准备直接卸了货就送他去医院,开了一宿的车心情难免烦躁,看到汪冲那个样子,庞老板眼睛都气绿了。对他大吼一声:“给老子去卸货,老子请你回来****的吗?”
汪冲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一溜烟儿的跑了过去。
云门和白鸽抬着笼子正往里走,云门把自己那条染色串子放进了衣服里,他总觉得这狗有哪里不对劲,蔫不拉几的,老撬虽然给它测了血,没有犬瘟和细小,但他还是心里不踏实。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庞老板的鬼算盘称号确实不是虚的,云门注意到,就在自己抬笼子的这几分钟光景,他把账本一翻,计算器也没有用,只见眼珠子一扫,顿了一秒,就对旁边的接缝崽说,:“伙计们的提CD算好了,跟我来吧。”
接缝崽们得了自己的那份提成,各个都笑开了花,一边往裤子口袋里塞钱一边忙说道:“庞老板客气,您的提成总比别人高,哥们儿几个以后就靠您吃饭了,您放心,有客咱就直接往您盘子里带,绝不带别家。”
云门知道这接缝崽就是临时工性质,谁家给的提成高就往谁家带,其实接缝也是门学问,要会看客人,价格要帮卖家擒得准,不能高不能低,高了客人跑了,低了还不够自己和卖家分的,一般接缝一条狗,都是百分之五的提成,庞老板的提成一向给的高,有百分之十,所以整个园村好的几个接缝崽都乐意帮庞老板接缝。
而隔夜狗盘子里接缝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反正他也不在乎,他现在是出了名的卖怏苗子的,沟帮子的货也好,偷狗贼的货也好,只要是活着的狗,什么样子的他都收。凡是长得像博美的都染成红色当博美卖,凡是土狗都染成黑色当拉布拉多卖,只要多少有贵宾的样子,就把脸上的毛剃干净当贵宾卖,梨家狗市门口一排推着三轮儿出摊的人都是他们家的,一天下来,基本上他的货都能出干净,出不了的,过不了夜的,死了就直接丢了。老撬是最知道云门心思软,见不得这些的,所以平常都不让他去隔夜狗的盘子,说那里就是它娘的狗的乱葬岗。
用老撬的话说,刘老爷子要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两个徒弟,一个出来专卖怏苗子,一个第一次去狗展玩血统狗就打了眼,非气得从坟里爬出来一个一巴掌不可。
笼子已经卸完了,目送几个接缝崽出了门,云门看到庞老板脸色瞬间变了。
他阴着脸,手里捏着刚才翻看了的账本走向汪冲,汪冲正在低头给狗梳毛,云门一看就知道他是假装在忙,甚至都可以看见他额头上都冒出了白毛汗。
庞老板突然伸手抓着汪冲的领子一掀,汪冲整个人就跪到了地上,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庞老板一把把账本直直地砸在他的脸上,汪冲瞬间就软了下去。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庞老板一眼。
“憋它娘的唬爷爷,自己把账上少了的补上,等老子回来,账要还是错的,爷爷打得你下半辈子跪着走。”说完就摔门而去。
云门看着汪冲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从钱包里拿了三千块钱放进了收钱的抽屉。
整个一下午,云门和大鲁都在收拾刚回来的狗崽子,给它们腾了两间狗舍,喂了吃食,扫了屎尿。大鲁说自己都快饿得像林黛玉一样只有力气葬花了。
云门没办法,给大鲁和自己各下了一碗阳春面,大鲁接过那碗面都快激动得老泪纵横了,说什么除了自己的爹妈,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阳春面。
云门可不想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个大胖儿子,就道吃完了该给钱给钱。
“你这小子怎么就知道钱,兄弟情分哪能用钱衡量,多俗啊”大鲁一边擦着满是油的嘴巴一边说道。
云门没心思和大鲁抬杠,他突然发现白鸽不见了。
他心里一慌,不好,这鸽子王是出了名的喜欢撂摊子走人的,庞老板还叮嘱过自己要看紧他别让他跑了,这下完蛋了,云门想起刚才庞老板教训汪冲的样子,不免捏了把冷汗。
就在他正弯着腰在床底下找白鸽时,大鲁呵呵的坏笑着站在他背后,说:“俺说你这小子是不是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要俺说,他肯定没走远,铁定会回来的。”
“你知道个屁,他丫的他的招牌就是放鸽子”云门继续翻箱倒柜的找,甚至想到储物柜里去找。
大鲁笑得更厉害了,说道:“俺说了他会回来他就会回来,你自个儿看看,他的东西都没带走呢”。云门一瞧他床上,明明那个瘪瘪的背包已经不见了,他的帽子也不见了。突然他眼神一扫,再转念一想大鲁的话,他马上明白了。
阿K还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趴在白鸽的床下。
是的,他什么都会不带走,但不会不带走阿K。想到这里,云门算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白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云门瞧见他背着的背包看上去鼓鼓的,也不知道他去买了什么东西。回来后马上把WITCH和六月从犬舍里牵了出来,带进了美容室。白鸽进门后不出五分钟庞老板也回来了,老撬肩膀骨裂了,需要住院观察一晚,没了老撬在这里守着狗崽子们来的第一晚,他总不放心要来看一眼。
看了一圈后,发现狗崽子们都很正常,那条后腿染了色的小串子也站了起来,歪歪扭扭的跟别的狗抢吃的去了。
庞老板看到狗没事,心也宽了,指着云门对他说:“明儿是今年头一场积分赛,那白小爷指名要你去当助手,你也跟着一块儿,今晚准备准备。”
云门还真没想到自己这次能去犬展,心花怒放,忙说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转头就准备去收拾行李。
还没进屋,庞老板就一把搭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多注意注意姓白的小子,他打比赛是打一次给一次钱,别让他这次卷了钱跑了。”
云门嘴上答应着庞老板,但心里却是相信白鸽的,他的直觉告诉他,白鸽不会这么做。
庞老板这里有个规矩,一般盘子里来了新狗崽子,晚上都是要盯夜的,隔两个小时就要去看一次,防止新来的狗崽子不适应有什么突发情况。为了方便照顾狗,大鲁便从茶楼的宿舍搬了过来。
此时云门正看着大鲁挪动着粗壮的身体往双层床的上铺爬着。床在他的摇晃下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大鲁好不容易爬上了床,头上都冒汗了,云门只见那轻薄的木板好像是往下沉了一下。他心想别晚上睡着了这臭小子随便一翻身就把这床压塌了,被他这体重一压,只怕老子肠子都要吐出来。
“算了,下来下来,就你这身手,我看爬来爬去也够累的,你睡下铺,我睡上面”云门一边对大鲁说一边把自己的铺盖都卷起来往上铺扔。
大鲁听了,激动得从上铺一跳下来,可没站稳,BIA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云门忙去扶起他,没想到大鲁为了这个下铺大为感动,夸张地拍着胸脯说,:“小云兄弟,大恩大德,俺们没齿难忘。”
云门心想至于嘛,不过都说是大恩大德了,就让你帮我做点事,于是说道:“你既然没齿难忘,今天的盯夜就靠你了。”
大鲁一听,又露出夸张得不敢相信的表情,道:“靠,你小子居然马上就要消费俺对你的感恩了!”,云门撇了撇嘴,笑道:“现在啥年代,快餐时代,感恩这东西,必须马上消费掉!”接着做了个很欠扁的表情,用下巴指了指门口:“还不快去,都到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