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狗圈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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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

二十二。

大鲁去盯夜,白鸽还在美容室给两只即将开赛的贵宾犬剪毛。云门一个人躺在宿舍的上铺,休闲的吃着哈哈镜,一边盯着手机上的机票短信幻想明天犬展开赛的盛况。阿K的拖运航空箱也已经准备好了,云门看见它正把大鲁的袜子拖进箱子里。白鸽说这次要带它一起去,反正是白鸽自费带,庞老板倒也还乐意,省的这么大一个东西在他这里白吃白喝。

一盒子鸭翅膀很快就被云门啃得干干净净,吃饱了就犯困,也不知大鲁这小子干啥玩意儿去了,在阿K咀嚼袜子的声音中,云门觉得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意识就模糊了。

还没等睡死,大鲁砰的一声推开门,云门被惊得猛地一睁眼,就听见大鲁对他喊到:“不好了不好,狗娃子出事了。”

云门瞬间清醒了过来,嗖的一下从上铺跳了下来,穿着拖鞋就跟着大鲁往狗舍跑去。

白鸽听到动静也从美容室里跑了出来,三人一赶到犬舍就看到那被只被狮子头染了色的串子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云门一下急了,抓着大鲁大声问道:“这是怎么搞的?你给它吃了什么?”

大鲁也是一头雾水,连忙摇头说:“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俺刚给狗娃子们都喂了狗粮,转头就看见它这样了,不是俺弄的。”

云门听罢,冲过去赶忙把它抱着放到跑床上让它平躺开。抱起它时,云门能感觉它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头却使不上劲,一直耷拉着。

此时云门手足无措,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面前的生命正在流逝,他一时竟然想不出一点法子,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白鸽扒开串子被染色的腿毛,三个人凑上去一看,毛下的皮肤全都溃烂了,有些地方正往外留着血水。

“白小哥,这是咋回事?”大鲁忙问道。

“狮子头把皮肤烫烂了,应该是感染到了细菌。狮子头是工业染料,他们配的时候估计配得浓度过大。”白鸽停顿了一下,回头盯着云门,“怕是没救了。”

“什么没救了?怎么就没救了?娘的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一条命啊,不行,难道我们就看着它死?什么都不做?”云门无法遏制的对白鸽吼到。

白鸽没有与他争执,沉默的摇了摇头。

云门突然想到老撬应该有办法,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老撬的电话,老撬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庞老板的声音:“是你啊,老撬刚打了止痛剂,睡死了,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云门没想到是庞老板,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告诉了他。

本以为庞老板会说快把那狗子扔了,别传染了其他崽子之类的话,没想到庞老板听了后平静的道:“狮子头染过的狗,有的五脏六腑都被烧烂了,基本上都会这样死,办法是没有的,你要看不下去,就给它一针安乐,让它死得痛快。药在老撬的药柜子里,自个儿去找。”

挂断电话后,云门呆滞的走回了跑床旁。大鲁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拉着他问:“老撬咋说?有戏没?”

云门没有理睬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串子。

大鲁还想继续问,白鸽给他使了个眼色,大鲁拍了拍云门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背走出了犬舍。

在这园村里头混过这么久,死猫死狗平常也见得多,但是直面死亡的过程,云门没有这样的经历,想必很多人也没有。

他看着这条中午还睡在他腿上的小东西,见着他会摇尾巴,会哼唧。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身体不停的抽筋,嘴角流出红色和黄色的血沫子,屁股和尾巴上全是屎。云门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时白鸽从门外走进来,云门没注意他什么时候不在的,只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针管,里面灌满了透明的液体。

白鸽走到他的身边,感觉是在征求云门的意见,盯着他的眼睛道:“这是两头份的麻药,打下去很快就过去了。”

云门两只手用尽全力握住跑床的栏杆,握得手心生疼,像是要把它折断一样。他无能为力,他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老撬在,或许不像庞老板说的,每一只都必死无疑,估计老撬还能拿得出个法子,至少能让它好受点儿。老撬?老撬为什么不在?云门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心中幡然萌生出巨大的内疚和自责,它娘的不正是因为自己吗!如果不是自己多事,如果不是自己去招惹大新,大新又怎么会来寻仇,怎么会打伤了老撬?所有的事,全都是自己不听劝告,全都是自己错。

所有不利的局面,都是自己这个当局者的无能所造成的。

他不忍心看它死亡的过程,但是他知道,他必须直视这个结局在心中留下痛,才能时刻提醒他以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白鸽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破天荒的问他要了一支烟。

云门给白鸽把烟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烟草有平静人情绪的神奇力量。云门对白鸽点了点头,看着他把一管药推进了小狗崽的身体。

药很快就起效了,小狗的呼吸开始变得深而缓慢,直至最后停止。

白鸽找了个小纸盒子,把狗崽子的尸体轻轻放了进去。

云门想要大鲁找个铲子来,好去把狗崽子埋了。但是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大鲁的影子,云门懒得去找他,也没有心情琢磨他去了哪里,便走出犬舍,准备自己去工具间找。刚走出几步,就看见大鲁呼哧呼哧,急急忙忙跑进来,手里还拎了个装食物的袋子。

真是不知道这小子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吃,娘的心被狗吞了吗,云门正在心里暗骂他铁石心肠,却不料大鲁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热腾腾的驴肉火烧,道:“这狗娃子也算是跟俺们一起干过一架,干过架,就是过命的兄弟,送兄弟,就必须好吃好喝的送。”

云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大鲁把火烧放进装小狗的纸盒子,对着盒子说:“娃子诶,俺知道你生前吃得不好,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俺哥几个给你带个火烧去,来生投个好胎,俺们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大鲁抱起盒子,往工具间找了把铲子,招呼云门和白鸽去后山给它挖坟。

就着月光,三个人在后山挖了个挺深的坑,把小狗埋了,填土的时候还特意给它填了个坟包。

填完土,大鲁又从他的袋子里掏出一小瓶二锅头。喝了一口,递给云门和白鸽,然后开口唱到:“

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气不咳嗽,

喝了咱的酒啊,滋阴壮阳嘴不臭,

喝了咱的酒啊,一人敢走青杀口,

喝了咱的酒啊,见了皇帝不磕头。”

云门接过白鸽手中的酒,把剩下的全喝了,喝完把瓶子重重的摔向地上,瓶子碎裂的声音和大鲁的歌声久久回荡在夜幕笼罩的园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