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南实丁道:“我已经去过了,樊德朗拒绝和我们谈判,他说除非他的情敌郑成功去和他谈判。”
揆一道:“我看他真是疯了!”
描南实丁道:“总督阁下,我干脆率舰队把赫克托号打沉算了!”
揆一道:“描南实丁中校,我希望你保持理智,我们打起来不是自相残杀吗?再说,我们也打不过他的特混舰队!”
描南实丁愣道:“那怎么办?”
揆一道:“先和我去赫克托号看看。”
10
厦门郑成功府书房内,郑成功正在查看地图,陈永华匆匆进来:“国姓爷,不好了,琳达被樊德朗绑架了!”
郑成功吃惊地道:“琳达被樊德朗绑架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永华道:“国姓爷应该知道揆一任命凯茵为高山族酋长的事吧?”
郑成功不屑地道:“这是揆一玩的政治把戏,不足为奇。”
陈永华道:“为了让凯茵回到台湾,揆一只好说服琳达前来厦门迎接。”
郑成功问道:“这和樊德朗有什么关系?”
陈永华道:“关系太大了,揆一曾经答应樊德朗,如果樊德朗能把特混舰队留在台湾的话,就说服表妹琳达嫁给樊德朗。”
郑成功点头:“揆一也懂得使‘美人计’啊!”
陈永华道:“揆一让琳达来厦门肯定是激怒了樊德朗,他说揆一是个骗子,想把琳达转移到国姓爷这里来。”
郑成功道:“琳达现在怎么样?”
陈永华道:“被樊德朗囚禁在他的旗舰赫克托号上,樊德朗扬言一定要国姓爷前去谈判,否则,就要……”说到这里,陈永华停住了。
郑成功道:“就要怎么?”
陈永华只好说道:“樊德朗说国姓爷如果不去的话,他就要杀了琳达。”陈永华的话深深地刺激了郑成功,郑成功痛苦地陷于沉思。
陈永华看了郑成功一眼道:“我看,让他们杀好了,樊德朗要是敢杀了琳达,揆一必定要和樊德朗决一死战,那时候我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郑成功恼怒道:“胡说!那琳达怎么办?”
陈永华道:“管她的,反正琳达是揆一的表妹。”
郑成功沉思良久,脱口而出道:“不,琳达是我的……琳达是无辜的。”
11
冬天,北方的宁古塔。一天上午,郑渡扶着郑芝龙来到寓所院子里。郑芝龙已经头发花白,他仰望长天,一行大雁向南飞去。郑芝龙长叹一声道:“我什么时候能像这天上的大雁一样回到南方去呀!”郑渡好言安慰父亲道:“父亲,我们一定能回去,大哥会救我们回去的。”郑芝龙摇摇头:“难啊,听说森儿正在准备东征台湾,我有一种预感,他那样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郑渡道:“大哥去台湾是为了赶走荷兰人,等我们回去后,也能到台湾去居住了。”郑芝龙道:“但愿吧,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呀!”
这日,郑泰来到宁古塔郑芝龙寓所庭院门口,两个持刀的清兵拦住他。郑泰从怀里掏出两块银锭递给看门的清兵,说道:“两位小哥行行好,我是同安侯的远房亲戚,好几千里的路,来一次不容易。”两个清兵收下银子。其中一个清兵道:“有你这样的远房亲戚来看他,也是他郑芝龙的造化,这荒郊野地,谁愿意来呀。好吧,就让你进去两个时辰吧。”另一个清兵道:“我们让你进去,你可得老实点儿,郑芝龙是朝廷重犯,出了差错我们可担待不起。”郑泰忙点头道:“那是,那是。”说着,进了郑芝龙住的庭院。他进门一眼就看见正与郑渡拉家常、满头银发的郑芝龙,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郑泰扑到郑芝龙脚下,带着哭声喊道:“义父!”郑芝龙猛然愣住了,他望着郑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是?”郑渡认出了郑泰,从旁边说道:“阿爸,他是郑泰呀!”郑芝龙仔细端详着郑泰,他摸着郑泰的脸,哽咽着:“对,是泰儿,没错,是,是泰儿。”郑泰站起来搂住郑芝龙,父子两人抱头痛哭。
12
樊德朗的旗舰赫克托号停泊在热兰遮城港口码头。这天下午,揆一带着描南实丁来到码头上,他们两个想要登上赫克托号旗舰,却被樊德朗的卫兵拦住。揆一道:“卫兵,请通知樊德朗司令,告诉他,荷兰王国台湾总督要亲自和他谈判。”这时,船上传来樊德朗的声音:“总督阁下,我不想和你谈判!”揆一抬起头,只见樊德朗趴在船舷旁。揆一道:“司令官,你怎么做出这等卑劣的事情!作为一个绅士,你应该对你的行为感到羞愧!”樊德朗微笑着:“我很自豪,我是为了爱情。我们尼得兰有句古老的谚语:‘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只要你是为了纯洁的爱情。’”揆一气愤地喊道:“司令官阁下,你玷污了荷兰军人的荣誉!”樊德朗大声道:“真正玷污了荷兰军人荣誉的是你!你一直拿琳达做交易欺骗所有的人,先是这个愚蠢的描南实丁,他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得到就被你的表妹抛弃了;然后就是我樊德朗,你制造出爱情的假象,让我和我的舰队留在了台湾,当我爱上琳达这个可爱的姑娘的时候,你又要把她转手给海峡对岸的郑成功。总督阁下,你一定和郑成功私下里有什么交易吧?”听到这里,描南实丁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揆一。
描南实丁在一旁道:“总督大人,他说的可是真的?”揆一气恼地道:“他是个疯子,完全是一派胡言!”这时,船上又响起樊德朗的话音:“我告诉你揆一,我要亲自和郑成功谈判,我们谈判的主题是以爱情换和平。”揆一听罢更为恼怒,他朝船上大声说道:“司令官阁下,如果你不把琳达交还给我的话,我马上断绝对你的舰队的所有供给!”樊德朗也同样大声道:“亲爱的总督,你最好不要威胁我,那样我就带走你的表妹和我的舰队去攻打澳门了!”
13
北方的宁古塔,朔风怒号,大风刮了几天后,天气忽然转晴。
这一日,从厦门远道而来探亲的郑泰扶着郑芝龙坐在石凳上与他拉家常。郑泰道:“义父,让我来宁古塔陪您老人家吧。”
郑芝龙道:“我倒是想让你来啊,可郑家的商行也需要人来照料啊。”
郑泰道:“义父有所不知,这些年商行的许多事情我已经无权过问了。”
郑芝龙惊讶地道:“怎么?森儿不放手让你做事?”
郑泰叹了口气道:“义父应该知道陈永华吧?”
郑芝龙道:“我当然知道了,森儿那年刚刚从南京回来就结交了陈帮主,听说现在森儿很重用他。”
郑泰道:“岂止重用,现在郑家的半个天下已经是丐帮的了,陈永华欺上瞒下、阳奉阴违,稍稍对他不满就会遭到丐帮的秘密处斩。”
郑芝龙惊道:“啊!这怎么得了?”站在一旁的郑渡听了郑泰的话有些不相信:“我在厦门时只是觉得大哥很信任陈帮主,可陈帮主为人很好啊!”
郑泰随机应变地道:“那个时候,他陈永华羽翼未丰,当然不敢太过分了,义父可能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连三叔郑芝魁都差点被杀了。”
郑芝龙摇摇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可我能做什么呢?以前森儿就不听我的话,现在恐怕就更不当回事了。”
郑泰趁机进言道:“义父,所以我想银盆净身,然后来北方陪伴义父。”郑芝龙抚摩着郑泰的头,说道:“傻孩子,这银盆净身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这么一做,你可什么都没有了,一个家奴、一两银子都没有了。”
郑泰巴结道:“我不还有义父吗?我郑泰经营十大商行几十年,赚的银两数也数不清,现在想起来有什么意义?想开了,我就觉得名利于我如浮云啊。再说,如今丐帮当道,我也不想惹出杀身之祸!”
郑芝龙不解地道:“辛苦奔波几十年,你如今却要银盆净身,你图个什么呀?”
郑泰见郑芝龙尚未首肯,立即跪在地上:“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郑泰就图能为义父尽份孝心!”
郑芝龙见郑泰言词恳切,遂扶起郑泰道:“好吧,我无法陪你回厦门,我给你亲笔写一封郑家祖训,让你三叔郑芝魁代我为你主持银盆净身仪式。”
郑泰泣道:“谢义父!”
14
厦门郑成功府议事厅内,郑成功和杨旭、马信正在商议军务。忽然,陈永华闯了进来,禀报道:“国姓爷,樊德朗的舰队出现在金门外海,他扬言一定要五日之内与你进行谈判,让国姓爷劝说琳达,否则,就要杀掉琳达和我们决战。”郑成功闻言愤怒地一掌劈碎了桌子角,道:“这个狂妄的樊德朗!他带来了多少船只?”陈永华回禀道:“樊德朗一共带了二十艘战舰。”杨旭气愤地道:“红毛欺负到我们家门口了!国姓爷,我带水师去和红毛的舰队决一死战!”郑成功这时已经冷静下来,说道:“我也想出口恶气,但此时应战,揆一必定要前来助阵,我们的水师目前还拼不过荷兰舰队,如果水师伤了元气,势必影响我大军东征收复台湾。”马信见郑成功改变了态度,不满地道:“难道国姓爷就任凭樊德朗在我们家门口挑衅?”郑成功坚定地道:“我去和樊德朗谈判,会会他。”众将闻言惊讶不已,沉默良久,陈永华带头反对道:“国姓爷,此事万万不可!荷兰人阴险狡诈,国姓爷前往赫克托号与樊德朗谈判恐怕是凶多吉少。干脆不要理睬他,任他叫嚣,在海上他可以大喊大叫,但要想登陆进攻厦门,可就不能如他所愿了。”
马信亦道:“我还巴不得他来呢,我铁人军已经等得手发痒了,他樊德朗胆敢踏上厦门岛,我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郑成功为了说服众将,摆出自己的理由道:“我知道琳达的个性,她不爱的人是死也不会屈从的。如果我不去谈判,樊德朗会恼羞成怒加害琳达。”
马信道:“那不更好嘛,我们可以隔岸观火,看看揆一怎么找樊德朗报仇。”
郑成功以掌击案:“胡说!我怎么能置琳达的生死于不顾?”
杨旭道:“可国姓爷应该首先考虑自己的安危呀!”
郑成功进一步说理道:“樊德朗既然迫不及待地请我去谈判,他必定是想让我帮他做琳达的工作,想让我承诺放弃琳达,他加害我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陈永华突然提出:“国姓爷愿意放弃琳达吗?”
郑成功苦笑地摇摇头:“我郑成功决不是那种危难之中就拱手让出感情的人。”
陈永华道:“对呀,国姓爷不放弃,那就意味着危险呀。”
杨旭道:“大军就要东征了,我反对国姓爷为琳达的生死去冒险,这样做太不值得了。”
董娴一直在一旁听着,这时插言道:“国姓爷应该去。”众人惊讶地望着董娴。
董娴道:“我们应该替琳达想想,她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她一定时时刻刻都在盼望国姓爷前去救她。”听到这里,郑成功感激地望了董娴一眼,说道:“如果能够完满处理这次危机的话,我们不但能救出琳达,还有可能让樊德朗乖乖地回巴达维亚去。”
陈永华道:“这恐怕难度太大了吧?”
郑成功道:“所以我要让你们给我好好想想有什么好主意!”
15
厦门,郑成功府。一天傍晚,琴声,从柳圆圆的房间飘了出来。黄炎循声摸索着来到柳圆圆的房间。柳圆圆停止抚琴,警觉地叫道:“谁?!”黄炎道:“连我的脚步都听不出来了,我是黄炎。”柳圆圆道:“你来做什么?你给我出去,我不愿意见到你!”黄炎道:“不愿见到我?你根本就见不到我。我们现在是一对瞎子,谁也看不见谁。”柳圆圆道:“我在抚琴,不希望有人打扰!”
黄炎道:“现在除了我黄炎,恐怕再也没有谁有兴趣打扰你了吧?一个瞎子陪着一只不会说话的古琴,可怜啊!”柳圆圆默不作声。
黄炎摸索着靠近她:“圆圆,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做什么梦啊?我告诉你,虽然你的痴情让人感动,可是能被你感动的也就是我黄炎啦!”柳圆圆后退,她的手碰响了琴弦。黄炎闻声摸过来,一巴掌拍在古琴上,说道:“你天天拨弄着这把破琴,你以为郑成功会被你的琴声感动?他早就烦你了!”柳圆圆推开黄炎:“你别动我的琴!”
黄炎哈哈大笑:“除了你把它当个宝贝,还有谁会稀罕它?我告诉你吧,郑成功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和你的这把破琴,他爱的是琳达!他马上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荷兰战舰赫克托号去营救琳达!”
柳圆圆惊讶地道:“什么?你说国姓爷要去荷兰人的军舰上?”
黄炎道:“很遗憾,你我都是瞎子,看不见这出英雄救美人的大戏呀!”
柳圆圆道:“你告诉国姓爷,千万不能去呀!”
黄炎道:“是呀,等郑成功抱得美人归,就对你更没有兴趣了。”这时,黄炎循着话声已悄悄摸到柳圆圆身边,一把抓住柳圆圆道:“可我依然对你充满兴趣……”黄炎搂住柳圆圆,柳圆圆拼命挣扎,大叫起来:“救命啊!”这时,郑经闻声闯了进来,他一掌将黄炎推翻在地。郑经扶起柳圆圆,道:“姨妈,你没事儿吧?”柳圆圆哭了:“经儿,你让他走,我不要见到他!”郑经将黄炎拎起来:“你给我滚出去!”黄炎不服地道:“你一个毛孩子竟然管起我来了?我不出去怎么了?”郑经拔出剑来顶住黄炎的心窝:“除非你想死在这儿!”黄炎道:“跟我动粗,要在以前我黄炎早劈了你!”郑经挥剑划破黄炎的衣服,说道:“是,我知道你以前很厉害,我就欺负你现在是瞎子,怎么了?”黄炎的手臂淌着血,情知自己不能再逞强,便口气软下来道:“好,我黄炎不和你斗,我们走着瞧!”说罢,黄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待黄炎溜走后,郑经上前扶起柳圆圆,柳圆圆扑在郑经肩膀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