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福州城内,一座古寺庙香烟袅袅,钟声叮#香客不断。这天,清将马得功匆匆走过来,正要进殿,被殿前两名侍卫拦住。侍卫低声地报告道:“总督大人此时正在烧香呢!”
马得功点点头,往大殿内窥视,只见大殿内香烟缭绕,李率泰正跪在绣墩上向佛祖拈香叩拜。一会儿,李率泰站起身来,马得功急忙上前作揖:“大人!”
李率泰奇怪道:“马总兵,你来了!”
马得功回禀道:“小人有要事相告。”
李率泰道:“好吧,你陪我走走。”两人边谈边往外走。他们来到寺庙外林阴道上,马得功小心翼翼道:“李大人这么大老远赶到涌泉寺进香,是不是有什么不大好办的事啊?”
李率泰道:“郑逆没有剿灭,朝廷一再责问,而叶成海又一直嚷嚷着要招降,我这个官可不好当啊!”
马得功道:“大人,在下倒有一计,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李率泰道:“说出来我听听。”
马得功附其耳道:“我们应该偷袭……”
李率泰不等他说完,便斥责道:“还要偷袭安平?不行不行,郑芝龙如今被封为同安侯了,袭击他的老窝,我不想惹麻烦!”
马得功连忙纠正,道:“不是安平,是厦门!”
李率泰惊道:“厦门?郑成功兵强马壮,我们贸然前去不是送死呀!”
马得功忙言道:“大人有所不知,郑成功已经率大军南下勤王去了。”
李率泰惊讶道:“南下勤王?你听谁说的?”
马得功道:“在下在郑家军中安插了密探,消息绝对可靠。”
李率泰关心地问道:“郑成功带走多少兵马?”
马得功回禀道:“兵船二十艘,商船三十艘。”
李率泰单刀直入道:“何人留守厦门?”
马得功道:“守将仅有郑芝魁和杨旭两人。”
李率泰沉吟道:“郑逆如此大规模南下,厦门防守必定空虚……”
马得功赶忙附和道:“对,听说郑逆夺取郑芝魁的地盘以后,把将士们的家眷和金银财宝都搬到厦门,我们此次偷袭,收获一定不小。”
李率泰沉思片刻,点头道:“可以攻打厦门,但不得草率,要充分筹备,务必取得全胜!”
马得功主动请缨道:“让郑芝魁这个草包留守厦门,是郑成功失策啦!在下愿率兵前去偷袭,以报失守泉州的一箭之仇!”
李率泰欣慰地拍拍这个爱将的肩:“郑芝魁虽是庸碌之辈,杨旭却是骁勇善战,轻视不得!要立即再派暗探潜入厦门,打听清楚郑家军的防务。”
马得功拱手道:“在下立即去办。”
2
厦门。这日,郑芝魁府庭院里,几个姬妾正忙着为郑芝魁穿战袍,带头盔。郑芝魁喊道:“宝剑呢?没有宝剑成什么体统?”话犹未尽,一个小妾兴冲冲地跑出来:“老爷,宝剑拿来了!”郑芝魁拉拉战袍,整整头盔,庄重地佩上宝剑,昂头挺胸地来回走着。姬妾们叽叽喳喳地拍手叫好。一个小妾献媚道:“老爷这么穿戴可比国姓爷还要威风啊!”郑芝魁哈哈大笑:“是不是比他威风我不敢说,可他国姓爷如今还得请我亲自出马,留守厦门!”
另一个小妾为他整衣道:“老爷现在可是厦门的一岛之主了!”
这时,师爷兴冲冲地进来,禀报道:“将军,传令兵和快马都已准备好了。”
郑芝魁望着身边的黄炎:“黄义士准备好了吗?”此时,黄炎正从怀里取出书信给师爷,叮嘱道:“沿着海边一直往南,一定要找到国姓爷的船队,告诉国姓爷,揆一的舰队已经出动迎击他了。”
师爷吃惊地道:“我不明白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黄炎说:“什么意思?你老人家好好想想就会明白的。”此时,郑芝魁已装束完毕,对黄炎道:“走,我们上街巡视去!”
3
台湾。热兰遮城教堂内,揆一正在对一群评议员陈述己见:“据我们的可靠情报,郑成功已经率船队南下,妄图打通台湾海峡,全面实施通商南洋的计划。这将严重地影响我们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利益。”听到这里,评议员们面面相觑。
一位评议员道:“长官,这恐怕只是谣传吧,我听说郑成功对付满清兵都来不及,哪有力量在台湾海峡和我们对抗?”
揆一回答道:“这位国姓爷虽然年轻,但是野心很大。他要跟即将统一中国的清朝政府对抗,仅仅占据金门、厦门几个小岛是不够的,一定会把目光投到台湾海峡来。我们不应该忘记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这个中国人正是依靠台湾海峡进行大规模的贸易活动才称霸海峡两岸的。”
另一位评议员道:“总督大人有什么遏制郑成功的办法?”
揆一自信地笑笑:“武力,我们必须依靠武力征服郑成功!先生们,明天一早从巴达维亚前来的特混舰队就会到达预定位置,正是明天,我将和郑成功在台湾海峡进行决战!”众人闻言哗然。
先前那位评议员责问道:“总督大人,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为什么不早通知评议会?”
揆一满脸堆笑道:“我现在不是告诉各位了吗?”
又一位评议员从座位上站起来,责怪道:“您不觉得太晚了点?”
揆一道:“不,一点不晚,因为我怕走漏了消息。先生们,为了预防一切不利于我们的事情发生,我认为,应当马上在热兰遮堡对岸的赤嵌城再修一座要塞,以加强我们的防御!”
一位评议员询问道:“再修建一座要塞,要花我们多少钱?”他的话一出口,立即引起其他评议员纷纷议论。
揆一用手向下按了按:“各位评议员先生,请安静。保卫台湾首先关系到你们的切身利益,也关系到东印度公司直至荷兰王国的整体利益。”
听到这里,描南实丁随声附和道:“对对,我们完全有必要在台湾再建造一座坚固的城堡,从军事角度来看,那样即使发生什么不测,两座城堡相互倚托,也就没有太大的危险了。我要求评议会对我的议案进行讨论,然后报巴达维亚评议会批准。”
这时,先前发言的那位评议员道:“照总督先生所说,我们已确定无疑将郑成功作为头号对手了吗?”
揆一道:“话并不必要这么说,但事情可以这样做。”
4
台湾,郭怀一将军府笼罩在夜色之中。府内,灯火闪烁,映照着几个谈话的人影。郭怀一对刚到台湾的陈永华说道:“红毛鬼在台湾的所作所为你都亲眼看到了,陈参军,请回去禀报国姓爷,一定要早日派兵渡海过来驱逐荷夷!”
陈永华点头:“国姓爷胸有韬略,知道该于何时前来克复先基。你们先坚持在台湾留守,千万要谨慎行事,不可草率!”
郭怀一道:“男子汉大丈夫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不管在何时何地,我都与荷兰人势不两立!我可不愿像何斌这条狗那样,对荷兰人低三下四、苟且偷生地活着。”
这时,窗外一道白影闪过,少时,一个丐帮弟子出现在陈永华的面前。
那丐帮弟子向陈永华禀报道:“帮主,刚才有人将这把折扇交给我。”说着,丐帮弟子将折扇递与陈永华,“上面画有一图,小的怎么也看不懂。”
陈永华看着纸扇上画着的三角梅图案大吃一惊,忙问道:“是什么人给你这把折扇?”
丐帮弟子道:“一个穿西洋服装的汉人。”
郭怀一思忖道:“穿西洋服装的汉人?莫非是何斌?台湾岛穿洋服的汉人没有几个呀!”
陈永华道:“难道何斌是大将军留下来的人?郭怀一上前接过陈永华手中的折扇,看着折扇上的三角梅图案始终迷惑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陈永华道:“这是福建郑家的秘密联络方式,分别用腊梅、红梅、青山梅、淮山梅等十二种梅花代表出征、行兵、诈降、合围等十二种军情,这三角梅是表示十万火急,上面的荷兰文字和海水说明国姓爷将在海上遭到荷兰人的包围。”
郭怀一惊道:“这不太可能啊,揆一即使想包围国姓爷,现在召集巴达维亚的特混舰队赶到台湾海峡至少要十来天呀!”
陈永华反问道:“万一巴达维亚的舰队十天前就已经出动了呢?”
郭怀一怀疑道:“这个扇子可靠吗?如果真是何斌送来的,我看会是诡计。”
陈永华道:“不是大将军的人是不会懂得梅花谱的,我宁可信其有。郭将军,请帮我准备一艘快船,我马上去追国姓爷!”
5
南海海边雨过天晴,风平浪静。郑成功的船队停泊在岸边进行休整。附近的村民也围了过来,男女老少争相目睹郑家军威武的水师。这时,一匹快马赶来,骑手跳下马背,气喘吁吁。他奔至海边将一封书信交给郑成功:“禀告国姓爷,厦门急报!”郑成功打开书信,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郑泰和将士们围了过来。郑泰道:“国姓爷,什么事?”
郑成功道:“定远侯来信说,揆一出动台湾的荷兰舰队想阻止我们南下。”郑泰道:“怎么办?”郑成功问郑泰:“你认为呢?”郑泰道:“通商南洋最大的敌人便是荷兰人,趁此机会削减他们的实力倒是个好办法。”郑成功道:“我也想让荷兰人尝尝我郑家军水师的厉害,揆一不过十艘船,而我大军装备整齐,士气高昂,消灭掉揆一的舰队,我也就清除了台湾海峡最大的通商障碍!”郑泰闻言挥拳道:“十分正确!”郑成功道:“我只是有些奇怪,郑芝魁怎么知道揆一的行踪呢?”郑泰道:“也许是陈参军从台湾带来的消息。”郑成功摇摇头:“如果是陈参军的消息,他会直接从水路追我们的。”
郑泰道:“国姓爷不必考虑太多了,我想三叔是不会敢拿这么大的事情当儿戏的。”
郑成功下决心道:“好吧,通知各船,立即启程向东,迎击荷兰舰队!”
6
夜,厦门酒馆内,郑芝魁的师爷与一名清军暗探正在密议。清军暗探道:“都是老乡,我才给你一个往上爬的机会,我手上可有一个绝色美人。”师爷道:“我们定远侯见的女人多了,最近他看上了丽春院的小红,就你那口味,估计也弄不来什么国色天香般的女子,我看就算了。”清军暗探道:“我这可是扬州二十四桥的名花,你让定远侯看看,保证合他胃口。事成之后嘛,给你二十两银子。”师爷想了想摇摇头:“你他妈的卖个人赚不少吧,银子先给,要不事成之后我到哪儿去找你?”清军暗探道:“咱们两个是老乡,我还会骗你吗?”师爷道:“万一你也被骗了呢?”清军暗探装着极不情愿地将一小袋银子塞在师爷的手里:“走吧,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国色天香。”说着,清军暗探带着师爷走出小酒馆,只见远处的小巷内抬出一顶轿子。清军暗探和师爷走到轿子跟前,那暗探示意师爷掀开帘子。师爷轻轻掀开帘子,里面坐着一个绝顶漂亮的姑娘。师爷半天说不出话,口中连声道:“……真……真漂亮。”清军暗探道:“怎么样?扬州的姑娘和你们闽南的姑娘比怎么样?”师爷道:“不错,不错,老朽算是饱了眼福。”师爷吩咐轿夫:“给我抬到丽春院去!”
这天,郑芝魁从小妾手中接过斗篷,正要出自己的府门。师爷匆匆进来连声喊道:“将军留步。”郑芝魁紧张地道:“什么事?”师爷笑嘻嘻地道:“将军,我是前来领赏的。”郑芝魁道:“领赏?凭什么?”师爷对着郑芝魁一阵耳语。郑芝魁听得眼睛发亮:“真的?”师爷道:“小的讲的可是千真万确,现在我已经把这朵名花给侯爷安排在丽春院了。”郑芝魁道:“不过今晚我要在南城巡防……”师爷道:“将军,厦门自有天险,清兵怎么敢来偷袭?再说,有我们这些老部下替您把守,您还怕什么?放心去会美人吧,小的都替您安排好了!”郑芝魁拍拍师爷的肩膀:“你真他妈会办事!我不会亏待你。”
7
郑成功率水师南征的的一天,厦门郑成功府书房内,灯火通明。一个仆人将浑身是伤的柳圆圆带了进来,柳圆圆一见董娴,感激地跪在地上,张口说道:“夫人冒这么大的风险救圆圆,圆圆感激不尽。”董娴连忙扶起柳圆圆道:“快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三叔府上都是些贪财之人,我就是花了点银两,也没冒什么风险。”柳圆圆道:“圆圆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夫人!”董娴拉住柳圆圆的手:“真的不必那么客气,既然黄炎扣押了你,我肯定会设法救你的,我要保护不好你,国姓爷回来肯定会怪罪的。”柳圆圆惊喜道:“国姓爷这么在乎我?”董娴将柳圆圆带到一架古琴前。看见自己当年用过的古琴一尘不染,柳圆圆双眼一亮。董娴站在一旁说道:“这把琴是夫君当年从南京带回来的,是小姐送他的吧?”柳圆圆咬着嘴唇轻轻点点头。董娴道:“他一直把它当做宝贝,每天都细心地用布擦一遍,连我都不让碰。”柳圆圆听得掉下了眼泪。董娴仔细端详了柳圆圆一眼,关心地问道:“柳小姐下一步怎么打算?”
柳圆圆试探地问道:“夫人,我可不可以先在这儿住下,我想等国姓爷回来见他一面,我再走。”
董娴落落大方地道:“你就安心住下吧,就是永远不走了,我也会把你当作表妹的。”柳圆圆闻言感动不已,弯腰施礼道:“谢谢夫人!”董娴将手环在腰间还礼道:“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国姓爷。”
柳圆圆点点头:“国姓爷是个有情有义之人,遇见他是我的福分,但从我们在秦淮河畔见第一面时,我就知道我们没有缘分。”董娴诧异道:“你觉得国姓爷心中没有你?”柳圆圆失望地说道:“他不会太在意我的,他如此厚待这把琴我已经非常知足了。”董娴听话听音,知道柳圆圆此时心存哀怨,于是,打圆场说道:“你不了解国姓爷,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的心胸博大,志向高远,他心中不会装着一个具体的人,但凡是被他爱过一刻,你就永远都不会忘了他。他对女人好的时候,能让你情愿为他去死。你若是惹着他了,他也能让你去死。”柳圆圆道:“也许真像国姓爷说的,他自己不是一个凡人?”董娴摇头道:“谁知道呢,反正他是一个怪人!”听了董娴知己的话语,柳圆圆似乎忘了她面前是谁,走上前拉住董娴的手,掏出真心话道:“我真想见到他……夫人,对不起。”董娴闻言,很宽厚地笑了笑:“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请郎中给你看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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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海面上漆黑一片,众丐帮弟子奋力摇桨,陈永华的船飞速前进。船头上,陈永华大声说道:“兄弟们加把油,天亮以前一定要赶上国姓爷的船队!”“陈参将,你放心吧,看兄弟们的!”一个丐帮兄弟奋力划桨,迎着扑面的海风应道。于是,茫茫黑夜笼罩的大海上,海浪声、号子声、桨声连成一片……几乎与此同时,在厦门丽春院内,郑芝魁沉醉在温柔乡中,扬州女子香君正衣带松懈地躺在郑芝魁怀里。郑芝魁已经喝醉了,香君还在不停地给他灌酒。香君娇声道:“将军海量,今天陪我多喝几杯。”
郑芝魁醉意朦胧道:“只要你让我开心,喝酒嘛,好说。”说着,郑芝魁拿起酒壶一饮而尽。香君仰头夸道:“将军真爽快,将军真爽快!”未等香君说完话,郑芝魁已呼呼大睡过去,发出一片鼾声。香君坐起拍拍郑芝魁,见郑芝魁没啥动静,便解了他腰间系的城防腰牌。这时,那名清军暗探推门进来,香君把腰牌交给清军暗探,清军暗探欢喜地奔出丽春院……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