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个人相爱后,倪雪总是问他,沈亦明,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我了呀?沈亦明就抬起她的小下巴说,是啊。你呢。
倪雪就笑着不答。
你说呀。沈亦明切切地问。
她仍然是不说。
他吻上她来,她就笑着求他,哥,求你了,别闹了。他当然接着闹,爱情本来是得寸进尺,他是得尺进丈,他不能不得——他这样喜欢她,贪恋着她的安静、清凉、素雅和淡淡的芳香。
女子如花。有的盛开如牡丹,夺目霸气,他周围这样的女子多如牛毛,有的如小菊,小气而卑微;有的是夹竹桃,开得艳而俗……倪雪呢,他想,倪雪是荷,一株带些妖气的荷,飘逸,亭亭妖妖的,不蔓不枝,脸上的表情总是格外散淡,每每打电话来,会轻柔地说,哥,我是小雪。
倪雪喜欢叫他哥。
“哥”, 一个短短的发音,很爆破,在他心中,轰轰烈烈,如一列火车疾驰而来。
那个声音,后来一直在他耳边回荡着。
有一次在机场,她听到一个女孩子在后面喊着:“哥,哥,等等我。”
他的眼泪喷涌而出。那时,倪雪离开他好久了。
两个人也偶尔有小争吵,比如,为谁爱谁多一些,能爱多久,不许不爱……一遍遍地说着这些没有用的废话,后来沈亦明就说烦了,“为什么老问呀,有多爱我,爱我多久,不许不爱我,”开始总是觉得被爱到窒息,到最后,只觉得形而上。
倪雪喜欢待在他身边,看他做设计,他搞室内设计,她搞服装设计,其实都殊途同归。两个人有时抱着一本书一块看,屋内安静极了,有栀子花的清香。有时也跑到他们公司的院子里,院子里有高大的法桐,枝叶繁茂,她和他坐在树下,翻着一些旧书。时光好像机器雕刻一样,悄然刻在她和他的身上。
她喜欢法桐,曾经靠在他的肩头说,等将来我们有了钱,就买一个小院12子,院子里,种上一棵法桐,我们的孩子在树下荡秋千,你在后面抱着我,看着这人间最美丽的风景……
他会吹口琴。她常常缠着他让他吹口琴,两个人常常跑到公司的顶楼去吹口琴,风很大,风吹起他们灰色的衬衣,在暮色黄昏里,朝飞暮卷。沈亦明终于知道什么叫世外桃源地老天荒,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世外桃源。
小雪最喜欢的城是杭州。
西湖边,两个人发呆,他躺在她的腿,安静地睡觉,听着西湖水一波又一波涌上来。她抚摸着他的发,在他耳际一遍遍地说;哥,我是小雪,哥,我是小雪……迷蒙间,听到她说: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就化了西湖水,你再来西湖,一定听到西湖里有人叫你,哥,我是小雪……
其实一直想找个这样的女子到老的。
偷偷去买了戒指。朱红的钻戒,一想起她,只觉得应该配上这朱红。
喜庆,透着中国意。那广告说得多好:“今生有你,风雨即是风景,此般深爱,唯有全心相付。”
只想给她惊喜。虽然买了,却暗暗藏着。
想生日那天给她的。
她也每天做一件事情,就是抄录下他发给她的短信,他那天自己看了也惊心,居然有好几万字了,而且怎么会有那么多情话要说呢——小雪,你要好好吃饭,多吃水果;小雪,你要想我,不要不想我……他一个大男人,总说这些小孩子话,自己看了偷偷笑,原来是真爱了呀。甚至每天他一吃饭就会想起她,她和他的公司离得好远,打车也要一个多小时,见面往往在周末,短信就像一群小蚂蚁似的,拥挤着来到眼前,真是密密麻麻。
其实他也偷偷把短信抄录下来了,只是没有告诉她。
才觉得似水流年是这样的如花美眷,幸福的感觉原来在一朝一夕间。他说,小雪,我前生肯定是欠你的,所以,在今生等到你就要痴情地爱你……
小雪在电话那端,说,嗯嗯嗯嗯嗯嗯。
办了情侣卡,打电话不要钱,两个人时刻挂着耳机,他去卫生间都要戴着耳机。他开始不好意思,小雪在那边说,不,不要挂。习惯了也就一样了,刷牙的时候,她就唱戏给他听,他哼着,嗯,嗯,牙刷得心不在焉。站在镜子前,臭美地笑着——他想,他要娶她,就在秋天吧,等柿子熟了,带她回老家,他老家的院子里有很多柿子树,他要亲手摘给她吃,这爱情的果实,也会黄澄澄的了。
周末订了酒店,给她过生日,也订了一大抱蓝色妖姬。才知道,喜欢一个女子,会尽力讨好,那个纣王不也是,为了讨自己爱妃喜欢,拱手江山讨卿欢?想着将来能和这样的女子共老,嘴角浮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