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中国城市社区的选举改革取得了一个比较大的进展,这就是在上海进行了比较大范围而且在制度上也向规范化方向发展的选举试点。
1999年上海城市社区选举改革的背景,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民政部在许多试点的地方将几个居民委员会合并为一个社区居民委员会。社区居民委员会和原来的居民委员会相比有一些特点上的变化,第一是人员的数量比以前有所扩大,地域范围也扩大了,往往是由原来的几个居委会组成一个社区居委会;第二,过去的一些居委会大多是由同一个单位的居民组成,所以也叫做家属委员会,现在社区居民委员会打破了这些限制,一个社区居民委员会往往由几个单位的居民组成;第三,有些地方的城市社区居民委员会重新划分的时候,还将所在地的企业、机关、学校等划入该委员会的范围,一同参加居委会的管理。这种新型的城市社区居委会的产生,使得该社区的成员不再单一化,居民数量也扩大了许多,这样就具备了实行居民群众民主选举和民主管理的可能性。
上海的社区选举改革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的。1999年4月17日,卢湾区瑞金二路街道长二居委会在全市首次通过直接选举产生新的居委会。1999年5月,浦东新区浦兴街道所辖的金桥湾社区也举行了最早的居委会直接选举。金桥湾社区共有1071名登记选民,参加投票的选民有855人,参选的人数有13人,经过三场选举演说后进行投票,选举产生的居委会成员有5人。值得注意的是,上海采用的是全体居民选举产生的居委会的体制,在卢湾区叫做“理事会”,所有的成员均为兼职,另聘社工为居委会的专职工作人员;在金桥湾社区仍称居委会,但居委会的个别成员可以全力投入社区的工作,因此也成了专职的工作人员。
1999年以后,上海卢湾区和浦东新区的社区选举改革仍在持续进行。到2000年,卢湾区就在本区20多个社区进行了居委会的直接选举。2000年夏天,上海浦东新区在三个居委会采用了全体居民直接投票选举的方式,其中周家渡白莲泾居委会采用全体居民无候选人直接选举法;花木镇由六村采用全体居民先投票产生正式候选人再进行选举的方法;金杨新村香山四村采用10人以上联名推荐初步候选人再进行选举的方法,每个居民直接行使自己的民主选举权利。除了上海在浦东和卢湾持续进行直接选举的改革试点以外,同年5月,南京在玄武区红山街道北苑社区和6月在白下区的淮海街道游府西街社区进行了两个社区居委会直接选举的试点。这两个社区的试点都采用了同样的办法,候选人都不是本社区的居民,而是由街道从社区外先行招聘社区候选人,到社区工作一段时间后,再由社区居民从这些差额的候选人中投票直接选举居委会成员。
从1999年底到2000年1月,北京石景山区八角街道的园北社区也开启了社区直接选举的试点工作。这次选举试点采取的是等额协商提名候选人的办法,用协商的方式产生了正式候选人,然后由全体居民投票产生了居委会成员。园北社区的选举虽然没有展开多少竞争,选举的程序也不严格,但在北京开了直接选举的先例,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这些在中国国内进行的早期的城市社区直接选举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是在民政部的实验区内进行的,都是先搞几个社区的实验和摸索一些经验。在社区的体制上,出现了多样性的特点,有的是由居民直接选举居委会成员;有的是由居民选举由居民所聘用的人员;有的是由居民选举社区理事会成员,再由理事会来聘用居委会的工作人员。这些选举的规则和办法都还比较粗糙和简单,但是初步建立了一个城市社区选举的框架。以青岛在1998年的两个社区选举的例子来看,都实行了10名选民联名提名候选人的办法,这在中国的城市社区选举中开了一个好头。
2.直接选举在省一级范围内的重大突破
从2000年底到2001年11月,城市社区居委会选举的改革主要发生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是为2002年广西城市社区换届选举所进行的试点准备。在这些为试点准备开展的选举中,广西南宁、柳州、桂林和武鸣进行了20余次的社区居委会直接选举的试点。从这些选举的数量看,要比此前全国加在一起的直接选举的社区数量还要多,但是更为重要的是,这些选举提出了一些解决长期困扰中国城市社区居委会直接选举发展中难题的办法,从而在全国城市社区自治的发展中实现了一次重大的突破。这些试点选举的社区类型比较多,从大的省会城市南宁,到中等城市的柳州和桂林以及小城市的县城都进行了不同社区的实验,因而从多角度摸索了不同的经验,对城市社区选举的大规模推动打下了非常重要的基础。
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2002年1月广西决定在全自治区范围内的城市地区尽可能地推动社区直接选举。经过充分的准备,全自治区的直接选举从5月份开始启动,到10月份基本结束。广西城市社区直接选举包括了大中城市的城市社区,也包括了县城所在地的乡镇居委会的直接选举,同时还包括了县以下乡镇所在地村委会改居委会的选举。按照广西城市社区选举的安排,大中城市的社区选举由各地方自行掌握,实行一人一票的直接选举也可以,实行社区代表的选举也可以。具体采取哪一种选举形式由各地根据各地的情况自行安排,自治区民政厅不做强行规定。对于县和县以下的乡镇型社区基本上要求实行直接选举。由于事先进行了力度比较大的选举培训,因此在选举的过程中,各地基本上都按照有关的规定进行了选举。
根据统计结果,广西在柳州、北海、贺州、钦州、防城港、百色地区、河池地区以及柳州地区等八个地区中共有364个社区进行了直接选举,约占这八个地市社区总数的54%。其中,以地方为单位统计,社区直选比例最高的是百色地区,占77%;其次是钦州市,占74%;再次是贺州市,占60%。以县、市、区为单位统计,社区直选比例最高的是武鸣、平果、田东、德保、乐业、那坡、凌云等县,均为100%。绝大部分社区直选的选民参选率都达到80%以上。其中桂林市的秀峰区共有17个社区,其中的13个社区实行了直接选举,这个数字比例是广西地区最高的。柳州市的柳南区在5月份进行的2个城市社区选举中,采用了国际上比较通用的秘密划票间的做法,同时,国外的选举观察团进行了现场观摩。这是中国城市社区选举中第一次有外国观察员进行观察。
广西城市社区的选举制度比较规范,全自治区基本采用了相同的做法。同时,选举提名普遍采用了候选人自我报名,十名选民联名支持,由社区居民代表实行预选的办法。用这样的办法选出来的正式候选人比较公平,没有发生选举委员会和上级部门操纵提名过程的做法。候选人正式产生以后,各地都进行了一些比较活跃的和选民“见面”的活动,实际上开展了一定程度的竞选,这对于让选民更好地了解候选人的情况提供了一个比较好的平台。由于有了一定程度的竞选活动,因此在开展正式投票的时候,选民们一般能够从候选人中挑出比较满意的社区居委会成员,这对于扩大社区的基层民主、对于随后进行的社区居委会内部的民主管理都提供了一个比较好的基础。在选举的过程中,广西一般采用了一条龙似的较为封闭的投票作业方式。这种作业方式是选民们在投票日进行投票的时候,从登记注册到领选票到秘密划票间划票再到投票箱投票都采用了一个比较封闭的流程式的做法,并且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到这个流程中,只允许拿到选票的选民进入流程。这样的一种方式保证了投票过程的规范性,也保持了投票过程的秩序。从整个投票过程来看,由于采取了这个方式,使整个选举的质量有所提高。当然,广西的社区直接选举在投票过程当中也有一些问题需要加以改进,包括仍然有较大数量的代票和流动票箱的应用,在投票的过程中也仍然没有改掉传统的先开大会再投票的方式,造成了投票场地有时发生短暂的混乱等,这些都是需要加以改进的。
广西城市社区直接选举的经验表明,广西的直选已经走在了中国城市社区民主发展的前列。广西壮族自治区城市社区选举的组织者们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在中国城市社区的发展中利用民主的方法调动群众的参与热情和积极性是推动城市社区建设和基层民主发展的有效办法。如果在城市社区基层民主发展的过程中不在第一步推动民主选举的话,则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等等就很可能是句空话。在这样的认识基础上,广西城市社区的基层建设和民主的管理采取了先启动民主选举的做法,而在选举中又重点推动城市社区的直接选举。这种做法调动了城市社区居民的积极性和参与性,对城市基层民主的发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实际上,2001年广西在城市中所推动的直接选举已经带动了这些实验社区,并在后来的实践中发生了重大变化。例如,柳州市柳南区新鹅社区在2001年11月进行了直接选举,直接选举的结果使这个比较混乱的城乡结合部的社区产生了居民们比较信任的居委会成员。2002年,直接选举产生的这个居委会领导社区居民与控制社区的物业公司进行了艰苦的斗争,为社区的环境、物业服务带来了一些令人满意的结果。这是一个较好的例子,充分证明了以直接选举的民主手段来推动城市社区的建设,将会带来社区面貌的大变化。
广西城市社区在2002年选举的成功表明,中国城市社区开展基层民主和开展社区直接选举的条件已经基本成熟,广西的例子还证明城市社区的直接选举是有可能进行得比较好的。广西在中小城市社区直接选举所取得的经验也可以应用于全国其他的中小城市,因此,城市社区直接选举的普及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另外,广西的社区直选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打破了以前的选举试点都是在民政部的实验区进行的先例,表明社区直接选举的改革是完全符合中国广大社区的需要。
2002年,广西在自治区范围内进行的社区选举改革实验引起了媒体的高度关注,尤其是《人民日报》的关注。2002年6月12日,《人民日报》在华南版的“新闻联线”栏目中,以整版的篇幅报道了广西柳州市进行的社区直接选举,并在评论中给予了高度的赞扬。这样大篇幅的报道在农村选举发展过程中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一情况表明,社区直接选举的成就已经获得了重大的突破。
3.城市选举在规模上的扩大
2002年,除了广西在全自治区范围内推广城市直接选举以外,其他一些地区也出现了一些城市社区的直接选举,其中包括广州、深圳、沈阳和北京。这些社区选举也具有他们本身的特色。
广州的选举从2002年初就已经开始,其目的是在社区调整过程中将原来的居委会撤并而组建新的社区居委会。由于撤并和组建社区居委会的过程中一般都要改组社区居委会的成员,因此有些社区实行了选举的办法重新组建社区居委会,在这些选举当中,广州的主要街道办事处一般都选取了一两个社区进行直选的试点,这样到社区居委会改组完毕,广州约有40多个社区进行了直接选举,基本上每一个街道都有。
广州市的社区选举在一些具体的规则上采取了比较模糊的做法,例如在广州的华侨新村选举中规定要有9名委员正式候选人,其中2名由10名以上选民联合提名产生,2名由居民代表会议产生,剩下的5名由街道办事处提名产生,这就是一种混合提名方式。而有的社区则对委员候选人产生采取自下而上,自上而下反复酝酿协商的办法产生。
因此可以说广州社区的选举办法还是在一种实验和摸索的阶段,并没有一个十分严格的规定。
2002年沈阳市和深圳市也都进行了选举改革的试点。在2002年中国城市社区的选举中,北京市东城区九道湾社区的直接选举是一个非常引人关注的城市社区选举改革的事件,这个选举在进行的时候引起了国内外几乎所有重要媒体的关注。这些媒体以大量的报道来介绍和评论九道湾的直接选举,在全国各地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实际推动了各地城市社区选举的发展,构成了2002年中国城市社区选举中一个比较重要的事件。
4.城市选举改革的持续深入发展
2003年,全国有十几个省市进行了社区居委会的换届选举,其中包括北京、上海、南京等前期进行过直接选举改革实验的地方,也包括一些虽然没有进行过直接选举的改革,但是在社区选举改革上是重点,也是城市基层民主发展比较好的地方,如武汉、长沙、宁波、南京、济南、郑州、苏州和宜昌等地方。
社区选举在2003年获得重大深入发展的标志是宁波市海曙区所进行的改革。按照计划,宁波市海曙区在2003年2~3月开始进行一些试点,然后总结经验,在下半年将直接选举扩大到全区的47个社区,这样就可以在中国第一次实现一个大城市的区级区域内的所有社区的直接选举。
海曙区的选举从程序上看进行得非常成功。在提名的程序上,海曙区采用了候选人自我报名,加10名选民联名支持的办法,此外再也没有对于候选人报名的其他限制条件。这是一个比较宽松的报名条件,扩大了候选人报名的范围,提高了选民的参与热情。
在竞选方面,海曙区的三个试点社区也开展得比较活跃。联南社区和平桥社区由于报名人数符合正式候选人的数量,因此没有进行预选,但是开展了比较活跃的正式候选人和选民见面的活动。在竞选辩论会上,候选人和选民之间有问有答,加深了选民对候选人的了解。澄浪社区由于初步候选人的报名数量超过了正式候选人的数量,因此进行了预选。预选的气氛比较活跃,参加预选的社区居民代表针对候选人的情况提出了很中肯的问题,候选人对这些问题都一一进行了认真的回答。澄浪社区还采用了让全体正式候选人登上彩车,在社区的范围内进行巡游,由选举办公室负责向选民介绍候选人的情况,并在晚上进行了有文艺演出在内的候选人和选民见面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