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夏绪一愣,复又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笑容,带着一丝促狭,“我们私奔吗?”
路灯的光投射下来,从她身上散开,在浓厚的如同海水一样的夜色里,发出微波的光晕,模糊的有些不真实。
银紫色头发的少年嘴角勾勒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淡色的唇反射着淡淡的光泽,他右手抚上眼角那一颗小小的泪痣,开口:“啊嗯?私奔?真是不华丽的词语啊。”
“呵呵。”夏绪忍不住笑出声,向前走了几步,“祖母来了?”
“嗯。”迹部点点有,伸手拂了拂夏绪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接过了她手中的琴盒。
“喂,我现在不想回去,四处走走怎样?”夏绪拉着迹部的衣角,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
“好。”
半晌,迹部脸上浮现出一种很纠结的神色,以手抚额,似是叹息了一下。“祖母她……最近迷上了cosplay,真是不华丽的庶民游戏。”
“什么?”夏绪微微皱起了没有,嘴也不自觉的张大,“六十多岁的老人还有一颗loli之心!”
“关键不在这。”迹部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她倾向于装扮别人。”
夏绪表情僵住了,缓缓扭过头,开口:“你是说你……”
“真是不华丽啊,今天的经历简直是本大爷人生中最大的败笔。”迹部拂了拂自己的发梢,“被迫换了几十套衣服,被迫拍照……家里那么多佣人能供她折腾,怎么偏偏是本大爷……可恶,又拒绝不了……”
说到最后,迹部的声音变的沙哑。
夏绪难得见到迹部景吾碎碎念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向上扬起,既不配合地大笑起来,最后干脆捂着嘴,停住脚步,在原地笑弯了腰。
迹部额头爆出一个“十字花”。
“别笑了。”迹部开口,“不华丽的女人。”
“可是真的很好笑。”夏绪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嘴角的弧度却仍旧上扬。
“现在祖母休息了,但明天你的际遇不会比我强到哪里去,等着吧。”迹部嘴角也勾勒出一个笑容,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但愿你能跟来未一样乐观。”
“她怎么了?”夏绪渐渐收敛了嘴角夸张的笑意。
“本大爷也想不通啊。”迹部微微扬起下巴,“她怎么就能乐此不疲地参与其中,还兴致勃勃地跟祖母讨论来讨论去。”
“是吗……”夏绪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却没在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一阵沉默。
漫无目的地散步,离着河岸边的护堤越来越近。
“我一直很感谢来未。”迹部突兀地冒出一句话。
“是吗……”夏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冲他微微一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母亲去世那年。”迹部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在最伤心的时候,来未一直在我身边,她那时候说‘景吾哥哥,我不会离开你’。”
夏绪静静地听着,心里却一种复杂而奇怪的感觉升腾。
刘海覆在额前,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眼里的波涛汹涌。
突然她嘴角挂起一抹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带着些讽刺的意味:“真让人感动。”
“夏绪。”迹部有些诧异她的反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一直把来未当……”
“我想拉曲子呢,”夏绪打断了他的话,嘴角挂起轻浅的微笑,温和柔雅,云淡风清,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淡淡的疏离,“这样的夜色刚刚好。”
迹部愣怔了一下,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腕,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依旧傲据地像个君王,好像刚才的温和,淡然与感性只是假象。
谁的微笑覆盖了谁的苦涩。
谁的淡然又掩盖了谁的挣扎。
青白的月,幽深的夜,微冷的风。
她背对着他站着,面向泛着月光的河,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淡淡的月光倾泄而下,在她周身裹上了淡淡的光晕,那些看似微弱的光,却如同包裹着她的茧,一旦破茧而出,就会化身成最华丽的燕尾蝶,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光芒万丈。
扬弓,声起,在寂静的夜里袅袅的散开,宛如织在空气里的轻纱,将这夜色也笼罩成一片氤氲。
琴声,和着树梢间吹过的风声,拂过人的耳朵,让人的听觉忍不住战栗。
而她拉的曲子却是《梁祝》
琴声带着一丝缱绻,一丝缠绵,一丝甜蜜,一丝哀怨,一丝绝望,又像是呼啸而过的岁月,轻易把人带回那旧时光,带回那凄美的传说里。
她女扮男装,他坦诚相对。
她言笑晏晏,他温文尔雅。
红妆的她,让他倾心。
让他知,平生不曾相思,最怕相思,才害相思。
他们分离
从今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她被迫出嫁,他卧病在床。
他们相逢,她反抗,他执着,只留他一座坟茔。
二人终化成蝴蝶而去,只留下那千年古老的传说。
似乎有翩跹的蝴蝶从她的手指下飞舞,带着无限留恋。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她放下手中的琴,转身,嫣然一笑。
“精彩极了。”银紫色头发的少年手覆上眼角的泪痣,笑的无比张扬。
少顷,她开口:“我不喜欢梁祝的故事。”
“为什么?”银紫色头发的少年不自觉问出口。
“倘若生不能同衾,死后同穴,又有何用,最后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她眼角尽是讥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刺眼。
而少年有一瞬间的失神,
“回去吧。”她向前走了几步。
少年愣怔了,半晌,抬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