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在尹德妃的宫中休闲的李渊也是面有忧虑之色,因为尹德妃正在一五一十地把张婕妤在洛阳的“光辉表现”添油加醋地向李渊讲述出来,听得李渊也是时不时地摇头叹息。
当初李渊派这两位嫔妃去洛阳,其实就是为了让她们去观察一下秦王的用心,看看他是不是有恃功而骄的张狂表现的。可一听尹德妃这一番讲述,李渊明白这位张婕妤明显是会错了意,或者说是她根本就没明白李渊的用意,她是典型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当尹德妃说到在张婕妤在洛阳府库前唆使齐王打伤卫士的时候,李渊眉头一皱,意味深长地说道:“怪不得她回来之后老是能拿出些新鲜玩意儿向朕炫耀,原来是在洛阳淘到了不少宝贝啊……”尹德妃自然明白李渊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李渊已经开始有些厌烦这位贪婪成性的张婕妤了。
虽说厌恶,但李渊却还能理解,因为他对这位张婕妤的底细是非常清楚的。张婕妤的父亲是杀猪屠户出身,当年隋炀帝海纳天下美女之时,这个张屠户花大价钱吧自己的这个女儿送进了宫,让她成了晋阳行宫中的一名宫女。晋阳起兵前夜,时任晋阳宫监的裴寂为了逼迫李渊起兵,就从晋阳宫的宫女中挑选了几个姿色上乘的送给了他,张婕妤就是这几个宫女中的一个。所以这个张婕妤的出身可以说是相当低贱的,而她本人的品行素质自然也就高不到哪里去。
也就在这时,内侍前来报道,说秦王、长沙郡王和张婕妤同时在宫外求见。李渊马上就意识到出事儿了,他想起了前几天张婕妤向他要官的事儿,当时他一时半会手底下也没什么闲职空位,所以就随口说了一句:“秦王要开天策府,他那里应该还有些空闲职位吧。”当时李渊也就应付一下张婕妤,毕竟张婕妤那一家子是什么货色李渊还是清楚的,基本上都是些仗势欺人的势利小人;而且李渊觉得一张婕妤和秦王素来冷淡的关系来看,张婕妤应该不会真的去找秦王要官。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李渊明显低估了张婕妤的贪婪和自大,她肯定是去了,而且还惹出事儿来了。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们进门的时候李渊还是给吓了一跳。李世民满脸怒气自不必说,李恪也是满脸的委屈,小脸上满是一道道的泪痕。最让李渊惊讶的还是张婕妤,此刻她的桃花娇容已经肿成了猪头,而且尚在晕厥之中,是被两个内侍抬进宫中的。
“儿臣拜见父皇、德妃娘娘。”李世民气呼呼地叩首拜道,李恪抽泣着跟着李世民拜道:“小恪……小恪拜见皇……皇爷爷、德妃……德妃娘娘。”
李渊和尹德妃一看李恪那副可怜相,都禁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这孩子怎么了,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了,竟然哭成这样?于是李渊问道:“二郎,恪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闯祸了被你责罚了啊?”
“不,不是父王……”还没等李世民开口,李恪就指着还晕乎着的张婕妤说道:“是婕妤娘娘,是她打我了,呜呜——”说着,李恪催动自己的泪腺,嚎啕大哭起来。
“什么?她竟敢打恪儿!”没等李渊发话,尹德妃先激动了,她赶紧朝着李恪招呼道:“恪儿快过来,让哀家看看,她打你哪里了。”
李恪随即一头扎进尹德妃的怀里继续呜呜大哭。李渊也有点儿生气了,他面有愠色地问道:“二郎,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李世民于是就把刚才在秦王府内发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从张婕妤的嚣张进府到伸手要官,然后就是拂袖而去的时候李恪被打,知道最后他自己的冲冠一怒,下令教训张婕妤……当然,他把李恪称呼张婕妤“鹞鹰”的那一段给自动省略了。
李渊听着微微点了点头,凭他对张婕妤的了解来看,李世民所说的这些应该是事实,但他现在还不能表态,因为这件事儿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谁是谁非的问题。张婕妤固然是个得志小人,但秦王擅自对内宫妃嫔用刑这也是不能容忍的,所以李渊不可能就此下什么决断。
也就在犹豫的时候,张婕妤终于缓醒过来,她醒来一抬头就看见了李渊,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李渊面前,撕心裂肺地好哭诉道:“陛下,陛下给我做主啊!臣妾今天可是受了奇耻大辱啊,臣妾没法活了啊!”
看着张婕妤这副样子,尹德妃心里是一阵阵地犯恶心,她冷冷地说道:“陛下,张婕妤纵然有冤情,也不该如此不顾仪表吧,这要是让人看见成何体统啊?”
李渊也不太喜欢张婕妤现在的这幅狼狈样子,所以他也说道:“爱妃莫哭,今日到底是如何情景你且慢慢说来,朕自有判断。”
张婕妤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事情又说了一遍,但是她把自己咒骂李恪是小畜生这一段自动删除了,而把李恪说他是鹞鹰那一段说了出来,而且还特别讲明了“鹞鹰腐鼠”那个典故。但是,她没敢说这个典故最早是由尹德妃讲的,毕竟她对尹德妃还是有些忌惮的,谁让人家的地位比她高呢。
李渊听完还是没有表态,而是神色和蔼地问李恪道:“恪儿,这个鹞鹰腐鼠的故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啊,是谁教给你的啊?”李渊的意图很明显,他是想找出给李恪讲故事的这个人。如果这个人是李世民的家人,那么就两厢各打五十大板扯平此事;如果只是李世民的家臣,那就让这个人当个替罪羊,狠狠惩罚一下给张婕妤出出气,这样李世民也不好说什么。
李渊这句话问出之后,对他非常了解的尹德妃立刻就紧张起来,她有些恐惧地看着李恪,希望这位小祖宗别把实话说出来。李恪自然明白李渊的意思,他也同样感觉到了尹德妃的眼光,所以他不假思索地说道:“是小恪从一本叫《庄子》的书上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