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今日似是遇到了烦心之事，行事要仔细些。”
“是！”
侍婢手捧五彩熏香炉，娉娉袅袅的走入重霄殿内。
她名唤清流本是琥珀川中的一名负责清扫的婢女。
前几月姑姑唤她前去，说是重霄殿上少了一位做事的婢女，见她做事稳重些，不同那些浮躁之人，便吩咐了她前往。
重霄殿上服侍过的婢女们，均是知道一件事。
不同于春分殿上的之于帝君，若炎帝君喜静，一连几日不说话也是常有的事情。
自来便是个不爱熏香的人，所以原先这重霄殿上，是没有添香的婢女。
脑海里前前后后将步骤又理了一遍，姑姑曾经吩咐过她，若是想长久在重霄侍候，便不能要丝毫的马虎。
清流掀开炉鼎，指间夹了片通透雪白的梨花。
说来也奇怪，若炎帝君自来便是无悲无喜的，但似是便对这梨花格外喜爱。
她实在不知这花有什么好看的，但有些时候若炎帝君便拾起一片，一望就是大半日。
时间一久，重霄殿里便唯独保留下这一种香料。
梨花开于二月，本不是一年四季都能享用，也不知道那岚山之上的攀雨仙子怎么知晓若炎帝君的这一喜好？
听说，她亲自到了梨花仙子的府上，求来一篮子的新鲜花瓣，托了人日日往重霄殿里送。
但那攀雨仙子平日里是不大来的，只有若炎帝君离殿仙游之后，她便就日日在重霄殿外等候着。
现下，若炎帝君已回，攀雨仙子倒是奇怪，今日怎么没有前来？
“今日就不要熏香了。”
“是。”
清流不着痕迹的往那厢看去，只是一眼便又快速的低下头去。
“帝君，可还有什么吩咐？”
“无。”
若炎帝君依旧是冷若冰霜，他是高高之上的，怎可好这般窥探？
清流手脚又快了些，收视完东西，便退出殿内。
若炎帝君桌上，似是放着一面女儿家用的镜子，也不知是谁的？
·····
“梦落三生镜，世人均说你可看通过去未来，现下，我被一个问题困惑，你可否帮我？”
“为何我会对一位女子存了关心之意？”
“而她却像是是全无心肝之人，丝毫没了察觉。”
若炎帝君见着黄铜镜面，暗自叹了一口气。
原来，连梦落三生镜也是不明白的！
忽然，梦落三生镜蓝光闪烁，镜像里出现一个个场景。
那是一棵参天的桃花树，枝丫似是可以穿入云霄，暖意的阳光从叶子缝隙之间洒落，女娃儿凄凄的哭声传来。
虽说是哭声，但也不全像，断断续续的像是梗着嗓子，发出的音都是不完整的。
桃花树之后，藏着一位少年，墨衣悬垂，目光甚是清冷。
若炎帝君见着他的身影甚是眼熟，突然此时他回过头来，若炎帝君诧异。
这少年居然同自己有了几分面容相似。
少年就望着那绯衣的女娃，也不出声阻止，也不好声安慰，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
那树下的绯衣女娃，年纪颇小，个头还不到树枝，一双手也是肉肉的，分不出哪里是指节。
她捂着嘴，脸上的泪却是哗哗的流个不停。
终于少年似是于心不忍了，向前迈出一步。
这是，又有一人走入桃花林。
白衣出尘，仙子卓越。
若炎帝君认得他，那人便是如今的倾锡上仙。
“你便是夭夭？”
绯衣女娃点了点头，有些惊恐的见着他。
“我是你姥姥的故人，现下，虽说她去了。
“但我定是不会不管你的。”
绯衣女娃似是不明白的摇了摇头。
倾锡上仙也不再解释什么，向绯衣女娃伸出手。
“小儿莫怕，今后我便是你的师父了。”
绯衣女娃止了哭声，点着头一双眸子亮的出奇。
少年自来富贵，家中多的是唯唯诺诺、惟命是从的侍婢，他说什么没有一人敢说一个不字。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一时间定是愣住了神色。
少年躲在树后，望着那白衣仙人牵着女孩儿渐渐走远。
一人孤单太久，心里便有一个声音，想另外一人也陪着自己。
少年初见那绯衣女娃，只觉得她的眸子里是会被人抛弃的担忧。
他本是想见着那绯衣女娃可以坚持多久，可是最终她还是被惦记着的。
“原来你还是有人陪伴着的，不像某人。”
若炎帝君观察了那少年许久。
他独自一人，性子又是这般执拗，在桃花林中呆着过了几个日头，怕是同爹娘争吵从家中逃了出来。
过了几日，终是离去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少年，镜中的古树长得越发的茂盛，那倾锡上仙的桃花坞门前也是多了些草木。
若炎帝君再次见到了那少年，也是这般偷窥的场景，但性子不改总是喜欢藏在不为人察觉的深处。
他变得更为的挺拔，如青葱玉树，依旧是一袭墨色的衣袍，但身上更是多些成熟的味道。
“我不服！就是不服！”
“不就是有个了不起的师父，她还不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子！”
“我知你被那人抢了风头，可这些话还是说不得！”
“她是怎样身份？倾锡上仙怎容得他人看低了她？”
“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夭夭藏在树后，心里真是好生难过。
她知道这眼前的两人是谁，方才在殿上师祖考师兄弟功课，却不料被她拿了彩头，祖师爷一高兴就打赏她一对八宝玉葫芦。
“你莫不是又要哭鼻子了吧？”
少年突然从夭夭身后走出来，走至她的跟前。
这么多年不见，自己却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便是那年在树下的绯衣女娃。
如今，个子长高了不少，模样虽是还未长开，但姿容却是百里挑一的出色，稚嫩的肌肤甚是剔透，粉嫩细白像是个娃娃似地。
夭夭瞪大了眼睛，双手抱着一把银鞭，有些防范的看着少年。
“你将眼珠子瞪着这般大做什么？丑丫头。”
夭夭听了少年的这番话，心里是更气了，只无奈开不了口。
她走开一会儿又到原地，折下桃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少年定神一瞧，却是认了出来。
“我讨厌你？”
“原来丑丫头也是会写字的？真是让本帝君长了见识。”
绯衣女娃鼓了嘴巴，又在地上写起来。
“走开！”
少年大笑：“从未有人要我走开，丑丫头你倒是那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你不知道我是谁？”
“本帝君坐不改名立不改姓，是那······”
少年思虑道，不可说出真实的身份，若是被天妃知道下回必定就不会带他出来。
“本帝君便是那春分殿中的之于帝君！”
若炎帝君在一旁见着觉得这少年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打了之于帝君的旗号。
少年正想快步追过去，却是被人叫住。
“若炎帝君，你要到哪里去？”
不远处的天妃一袭金缕百花衣，甚为亲密的牵着之于帝君的手，少年心里一顿，开口喊了一声。
“见过母妃。”
说话的人正是他的弟弟，天妃甚为宠爱的之于帝君。
若炎帝君还未来得及看清，突然眼前强光大作，终于是从梦落三生镜里终是清醒过来。
难怪他总觉得那日巷子里倾榆说的话，让他觉得那么熟稔，原来在很早之时，她也是这般的性情。
那梦落三生镜里见过的名唤夭夭的女娃，便是倾榆的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