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柳城,是通往南国的边境之城,若说富裕那是一丝都不差于朝廷。
可在如今战乱的年代,富人们均像是说好似地,一个两个均是窝在府里不出来。
若是提到柳城,就千万不可忘了这四海出名得悦来客栈。
恰好的是,今日是那金牌说书先生“烦死人不偿命”,一块惊堂木坐镇堂中。
二楼堂中传来了一阵叫好声,送茶水的小儿背着个黄铜大茶壶,穿梭在众宾客之间。
“这年头,来客栈喝茶听书的人也少了许多。”
如今上门前来听说的人虽说也是不少,但比起往日的座无虚席,那还是不可比拟的。
这几日,有一件事总是缠绕着“烦死人不偿命”,到了现下连说书之时都没了兴趣,有气无力的。
“烦死人不偿命”轻叹了一声,惆怅之极。
倾榆本是这悦来客栈最大的老板,虽说平日里是懒得很,对自家的产业不管不问的,每月半年那山庄之上便会来人,上次前来是为年纪颇小的童子,说是那大仙不在山庄之内,便寻得一本杂书给予“烦死人不偿命”。
他翻开书页一看,唉!却是记录了四海八荒的美男子的书籍。
通信纸鸢离去已有数日,却是没了消息,不知何时那人才会了?
现下,他又接着说道,那讨伐南国的少年将军,正是貌不惊人的新科状元,身上一股子的文气,却哪知他兵甲之道通的透彻,一脸几日战场上均是有喜报传回京都。
倾榆说过话从未作假过,隔日一大早便收拾了包袱出了蓬莱。
“师父,怕是已经发现我离开了吧?”
“师父,定是不会伤心的,或许他最好是我再也不要回去的!”
倾榆的心里是极其苦涩,她始终不明白为何师父就是接受不了自己?
莫不是他被那世俗之间的眼光,所束缚住?
可姥姥同他差了那么多岁,两人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为何他都可以同姥姥在一起,却是不能同她在一起?
“倾榆啊!你怎么就变成这般愚钝的女子?”
指间似有似无的滑过梦落三生镜的镜面。
“他若是发现我将这梦落三生镜一并带走了,也不知会说些什么?”
雾鬓云鬟,一身红衣,独身的坐着,引得周遭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
“这女子的面容,有些眼熟!”
“烦死人不偿命”大喜,快瞧!那能力挽狂澜的人到了。
他起身走了过去,对着她深深的一辑。
“大仙,真是让尔等盼的好生辛苦!”
“你这个说书人还是同上次见过时一样,这般会说话。”
烦死人不偿命,曾经有幸见过倾榆一面。
那已经是二十年之前,他虽还是个穷酸的书生,却以已经能写得一手的好故事。
天落了五日的雨,还未见晴,买书的人均是怕了这恼人的湿气,街上游玩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一日下来,摊上没有卖出一本书籍,这雨又似是还要下的再大些,“烦死人不偿命”只好收了摊子回家。
“这书写得有些意思。”
摊前来了为女子,“烦死人不偿命”低着头整理着书籍,挺多了这样的话儿,大多数却又是不会买的,他自然也没了那个心思介绍一番,随口便说了:“那小姐就买一本,我便算你优惠些。”
“既然是好书,为何还要算便宜些?那不是硬生生贬低了自己?”
他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
眼前的是位身穿绯衣的女子,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立在雨中,年纪颇小,但却是少见的贵气,面容更是形容不出的美丽,一双黑眸子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
他猜想是哪个富人家偷跑出来玩儿的小姐,不自觉又瞧了好几眼。
倾榆实在是在庄里呆得无趣之极。
她便跑下山来玩耍,哪知在这儿摊上倒是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她从袋中掏出一锭金子:“不知这够不够?”
“小店只是小本生意,兑不开的.”
倾榆笑道:“本大仙可没想让你找钱,这便只是买你一册书而已。”
“烦死人不偿命”从未见过这么黄灿灿的金子,忙慌了摇着手。
“太多了!太多了!”
“本大仙说值得,就是值得!”
倾榆又在摊前挑了好久,抱了一堆书籍在怀里。
“我瞧你这个人也不错,可有兴趣到我店里去说书?”
“在下只会随便写写,不会谈论各家的深奥话语。”
北国那时的说书先生,讲得最多的便是《四书五经》,摇头摆脑的颇有老夫子的模样。
若是换做他这样年纪轻轻的书生,看着就不像,更何况他对那些书籍是最记不住头脑的,这才换写了与之相反的杂谈故事。
“随便说说就行,不用那般无趣严谨。”
“本大仙看你这故事写的就是很好,便说自己写的就好。”
倾榆最恼的便是,头头是道的之乎者也,听了就头大。
又瞧着眼前的男子,似是有些尴尬,他怕是头次遇见这样的事儿,一下子没了主见。
倾榆又接着说到。
“你不用马上就答应,若是觉得可以,便去街前的悦来客栈,同小二说说,便说是我夭夭大仙的意思。”
“烦死人不偿命”望着女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帘之中。
他回到家中,前前后后的思虑。
虽说那女子年纪小,不像是个行商的,但也总不至于拿他当了笑话,故意骗他。
但若是他真做了说书先生,那也算有稳定的收入,将来生活也会过得宽裕些。
第二日便打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到了悦来客栈,哪知一呆便是这整整的二十年。
第一次见她,“烦死人不偿命”只觉得眼前的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谈起经商的事均是一套套的,那日一别再无见过面。
一别之后,他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名气,如今更是三个孩童的父亲。
哪知,这倾榆未有一丝老化之态,仍是如初见那般星辰眸子,仔细一看,一身红衣极是衬她,似是举手投足之间多添了些华贵。
围聚过来的客人越来越多,见此情景,于是“烦死人不偿命”说道。
“大仙,请往里面走,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
倾榆从悦来客栈出来,已是到了傍晚。
一路上行人甚少,她便像无事这般慢慢的走着。
身后总像是有什么跟着似地,她走进一个死巷子。
月躲在云纱之中,羞涩的不敢出来,正是静悄悄的夜晚。
“谁?”
她喊了一声,终是不见来人,心里便上了些火气。
“是谁?快给本大仙滚出来!”
回音游荡在街巷之中,空悠悠的寂寞缭绕。
街角划出一个欣长的影子,墨衣如黑夜般深邃。
倾榆见那人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左眼眼皮一跳。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