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受他的话影响,还是真的对琴瑟之类的弦乐器产生了兴趣,南思竟真的试着去学筝的指法。只是奈何没有合适的人教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对照着书上的讲解,一点点演习着,也算是消磨时光的一种方式。
坐在亭子里的石桌旁,看着书上长篇大论的讲解,只觉有些头疼,随手将书放在一边,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不远处的身影,惊讶道:“欧阳夫人?”
那人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向她这边走了过来,看见桌上的东西,随口问道:“在学筝?”
“嗯”她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太笨了,那些解释的话读起来总是觉得拗口。”
“不过是前人编出来,哄骗后来的人罢了,还不是为了显示他们如何博学,把简单的道理说得那么复杂。”欧阳夫人淡淡地说道,显然是没有把书上的话放在眼里。
听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南思在她身上竟隐约看到了那人的影子――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透着傲气,只不过二者都用不同的方式掩藏起来了而已。不知怎的,竟试探性开口:“夫人会弹筝?”
“之前倒是懂得一些,现在怕是生疏了。”说着手指轻轻划过琴弦,似有留恋之意。见南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对方定然是希望她弹一曲,不知怎的,竟顺势答应了:“罢了,那就权且试试吧”
“有劳夫人了”南思忙施了一礼道。那人却是一笑,也不作答,一阵悠扬的琴声缓缓从她的指尖流出,虽低回婉转,却含着隐隐的压抑之感。想来,弹奏者心中怕是有许多不平之事吧?一曲终了,南思还未来得及开口称赞,就听身边的人说道:“出来吧,还想待到什么时候?”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欧阳克从亭后的假山转出,对欧阳夫人行礼道:“娘亲”他本来是偶然看见南思,还未等他走近,又见欧阳夫人过去,他不好打扰,只好暗中避开,谁知竟被发现了。“孩儿方才怕扰了您的雅兴,所以才没有现身。”似是解释着自己刚才的举动。
只是略一颔首,反倒转向南思,平静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以后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过去找我。”
南思没有料到对方竟是如此冷淡,但既然话是对她说的,只好回道:“如此先谢过夫人了。”那人却是点点头,转身离去。
“你也看到了”欧阳克无奈地笑笑,“她对你都比对我要热情些。”话里的意味却不似调侃。
“可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夫人又怎么会在意我是谁呢?”南思初时也是不解,后来才恍然。
欧阳夫人对欧阳锋本的感情本就复杂,因而对自己的孩子也有心结,再加上欧阳克之前不是跟着欧阳锋研习武艺,就是流连风月,她满腹心事无人倾诉,也难怪会那么冷淡。身边的人却是有些自嘲道:“我竟不知自己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你平时多陪陪欧阳夫人吧”她提议道,“要不然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倒是想,只怕娘亲不待见我。”勾起一边的嘴角,眼神里分明有些失落。
“怎么会呢?夫人难道会把你赶出去不成?”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你平时多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好,我知道了”他微笑点头,算是答应,可还是有些抵触。不过,不得不说,南思刚才的话,的确让他有些动摇了。
没有觉察出他的心思,所以见他答应了,不由欣喜地一笑。她误入这个时代已然有大半年的光景,不知是年纪渐长,还是因为之前受伤的原因,显得越发瘦削,脸上的稚气也慢慢褪去。原来的娴静清雅之中,竟多了几分艳丽,让他多少恍了一下神。
手指拨开她鬓边的头发,轻轻地拈着她的耳垂,“其实,你带上耳坠一定很好看。”
她却是脸色一红,偏偏又无从躲避,只好垂下眼帘,小声反驳着:“我不喜欢……”
“哦?为什么?”话虽这样问着,手却没有拿开,反倒是一下下摩挲着。
“不、不为什么”她只觉得脸颊越发的热了,“我、我怕疼。”
“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说着松了手,似是有一点失落,不过却掩饰的很好。
晚上的时候,南思一直想不明白,他白天时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因而忍不住向身边的秀儿问道:“秀儿,女子一定要有耳洞吗?”
“要么是出生以后就穿上耳洞,要么就是出嫁之前再穿,还有的女子是没有耳洞的。”女孩子耐心解释着,随后又问道:“楚姐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听人说起,所以就随便问问。”她掩饰道,可还是不明白那人的用意。
“是少主说的?”
“嗯”既然瞒不过,索性选择直说好了,“他、他突然说……”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毕竟他当时的话不好向别人转述,只好改口道:“他就是提了一下耳洞的事。”
“还有一种说法是,女子的耳洞是为了记住喜欢的人,约定来世相见的。”秀儿如实说道。
所以,他刚才是这个意思吗?南思只觉得有些慌乱。
两天后
她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案旁边,时不时向身边的人指点几句。秀儿本就聪明,再加上南思教的用心,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倒是认识了不少的字。
“这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引的是《诗经》中的一句,说的是一个女子的思念之情。‘衿’即为衣领,就是我们今天要学的字。”南思耐心地讲解着。
“楚姐姐,那后面的一句是什么啊?”秀儿好奇道。
南思则认为秀儿年纪尚小,不好直接解释,正犹豫着,不防有人接了下去: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他。
“少主”秀儿行礼道,随即又问南思,“楚姐姐,后面那句真的是少主刚才说的那样吗?”
“是”她只好无奈点头,对方分明是一语双关,让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秀儿则是一听到答案,就趁此机会,识趣地退了出去。
一进门就看出她的不同,因而现在更是走近几步,挑开她鬓边的头发,显然有些惊讶,“你、怎么……”那天他虽是提起过,但知她不愿,也就没有强求,现在见她竟真的穿了耳洞,自然十分惊奇。
“很奇怪吗?”她试探性地问道。因为伤口没有愈合,所以还只是用红线穿着。
没有说话,反倒伸手似是要触及那红线,她下意识一躲,“哎,别动”分明是怕他触到伤口。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好在他只是轻轻碰了碰,所以南思并没有多大感觉。
“你没有必要如此的……”他轻叹了一句,“我那天本就是随便一说,你竟当真了。”
“别想那么多”她故作随意道,“才不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呢!我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
他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心里莫名地有些暖意。
不由找个想话题掩饰自己的不安,因而随口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山庄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怎么,没处理完就不能过来?”他笑着反问。
“这是你的家,当然一切由你做主。”她小声嘀咕道。
“正好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事?”她还以为对方真的有事找她。
“你平时有空的话,多过去陪娘亲说说话。”
“欧阳夫人?”语气里满是疑惑。
“嗯”他无奈地点了点头,似是有些不自在。那天听了南思的话,也觉得她说的有理,所以他刚才去了欧阳夫人那里。虽然也想缓和母子的关系,但两人平时冷淡惯了,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尴尬所以借口说南思有意请教乐理,这才应付了过去。
“你该不会是觉得没有话说,所以用我做了借口吧?”她猜测道。
“反正我娘亲也很喜欢你,你去了的话,她会很高兴。”他没有否认。
“可以不答应吗?”她弱弱地反问。
“不可以”毫不留情地驳了回去,“对你而言,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哪里是举手之劳,她自从到了这个时空,很少和人交流,能说得上话的加一起也不过几个人,现在交给她这么大的一个“任务”,怎么看也不算“小事”。“你这分明就是看热闹不嫌乱子大”既然逃不过去,怎么也要在口头上占了上风。
“我倒是好奇,你究竟能惹出多大的乱子”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我拭目以待”最后一句更是附在她耳边说的,分明带了几分调笑之意,果然见她脸色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