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是当时中国的首都,对于日本来说,攻占南京可以动摇中国的军心民心,迫使中国政府屈膝投降,早日结束支那战争,以便抽出
兵力对付英美,战略意义是很大的。所以日军占领上海后,便立即兵分三路向南京进攻……
由于中国军队已经溃散,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因此岛田渡边所在的第六师团一路冲过去,如入无人之境,唯一遇到的抵抗是在江宁
县的柏墅冈。
柏墅冈在南京外围,是个小地方,本来没有驻军,但当第六师团的前哨部队,高田联队第一大队到达时,却发现道路已被封锁,用望
远镜观察,镇上有军队活动的迹象。井松大队长派岛田渡边带几个人,去找当地老百姓了解情况。可是老百姓全逃走了。岛田渡边费了九牛二
虎之力,才在镇子东南面的树林里抓到一个,向大队长交了差。
抓获的这个中国人大约三十来岁年纪,神色憔悴,胡子拉扎,身披一件老百姓的破棉袄,脚上穿的却是一双军用胶鞋,而且食指上有
老茧,显然是扣扳机留下的痕迹。
井松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是镇上的老百姓,因为不放心家里,想回来看看,不料却被抓住了。随队的秋山翻译官冷笑一声,用生硬
的中国话说:“撒谎!你的,老百姓的不是,你是个当兵的!”
那人说:“我真的是老百姓,就住在镇上,不信你可以去打听。”
秋山翻译官恶狠狠地说:“看来你不吃点苦头是不会老实的,喂,你们谁来收拾他?”
冈野鹤吉便应声而出。
这小子打仗是个孬种,但在这样的场合,劲头却比谁都大。他使出柔道的招数,把那个中国人摔倒在地,用穿着皮鞋的脚狠狠踢他,
踩他。那个中国人疼得满地打滚,但仍然一口咬定自己是老百姓。冈野鹤吉火了,用绑腿带将他捆在树上,拔出刺刀威胁道:“你这头支那猪
!要是再不老实,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喂狼狗……”
他讲的是日语,那个中国人听不懂,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冈野鹤吉恼羞成怒,一把扯开他的衣服,然后用锋利的刺刀削去了他胸脯上的一块肉,那个中国人不由得惨叫起来。
冈野鹤吉并不罢休,接着又削了第二刀,第三刀。那个中国人的惨叫变得更加凄厉,岛田渡边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秋山翻译官阻止了冈野鹤吉,对那个中国人说:“怎么样?你还是不肯讲实话吗?难道你要让自己身上的肉全都割下来?|”
那个中国人忍受不住酷刑,只好讲了实话。
原来他是八十八师的一名士兵,该部队从上海撤退,一路上遭到日军飞机的轰炸扫射,加上道路堵塞自相践踏,到达南京时已经溃不
成军。原以为逃出了虎口,可以喘口气,不料又接到命令参加南京保卫战,他所在的那个营作为一线部队驻守南京外围。他不愿意再打仗了,
想开小差逃回家乡去,想不到日军来得这么快,他刚刚溜出镇子就落入了日军前哨部队之手。
孙元良的八十八师是最早参加上海战事的部队之一,进攻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和汇山码头的就是这支部队。岛田渡边所在的第六师
团虽然不曾与之交过手,但听说八十八师是一支精锐部队,战斗力相当强,井松大队长不敢贸然进攻。
秋山翻译官眨巴着小眼睛便想出了一个主意,他问那个八十八师的逃兵道:“你是如何从镇子里逃出来的?”
那个逃兵说:“镇子后面紧靠小树林的地方,有堵墙破了一个洞,我是钻洞逃出来的。”
秋山翻译官又问:“那一带没有人把守吗?”
那个逃兵说:“镇上总共只有一个加强营的兵力,不够调配,所以那一带基本上无人把守,只是偶尔有巡逻队经过。”
“很好,”秋山翻译官说:“你帮助我们大日本皇军,功劳大大的。现在你把一部分皇军从那个破洞带进去,来个里应外合两面夹攻
。等消灭了中国军队,拿下镇子以后,我们就放了你,再给你一笔路费,让你回家乡去。不过,你要是胆敢欺骗我们,就剥了你的皮,叫你不
得好死,听见了吗?”
那个逃兵默默地点了点头。鲜血从他胸前的伤口上不停地冒出来,把那件破棉袄染红了一大片。
井松大队长采纳了秋山翻译官的计策,叫岛田渡边挑选三十六名士兵组成特别行动队,由那个中国逃兵带路,从破墙洞潜入镇里,等
日军的正面进攻打响后,即从里面进行冲杀,造成中国军队的混乱,这样,柏野冈很快就能攻克。
岛田渡边对大队长委自己以这样的重任,心里又感动又兴奋,当即挑选了三十六名勇猛善战的日本士兵。临出发时,秋山翻译官嘱咐
他说:“你们一进入镇里,就把那个带路的逃兵干掉,免得他碍事。”
岛田渡边不解地问:“你不是答应攻下镇子后就放了他吗?”
秋山翻译官阴冷一笑道:“岛田君,你也太老实了,对这种支那猪讲什么信义,你忘记石源弘康是怎么死的了?”
提起石源弘康,岛田渡边心里立刻涌起一股对中国士兵的仇恨。石源弘康是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而且为人正直,心地善良,
但他踏上中国土地的第四天就被打死了,他的老母亲和新婚不久的妻子得到这个消息,不知会多伤心!岛田渡边发誓要替他报仇,现在这个机
会就要到了。
时近黄昏,寒鸦乱啼。太阳在西边的山峦间露出半个橙红色的脸,镇子里冒出袅袅炊烟,与青灰色的暮云融成了一片。那是镇子上的
军队在开伙做饭,此刻正是空袭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