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就看着他,仔仔细细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数回。
本来好看的脸上,沾满了污泥。看不出神情是否有憔悴,但人显然地瘦了一圈。他坦然地抬起手,动作很轻,但是让人无从反抗。
他拿开我按在他肩上的手,迟了好些,不知道能否算是招呼地,他哑哑地喊了一声:「瞎子……」
他应该都知道了,并且等待我开口继续,那我也没必要和他玩,退了几步,笑问他:
「刀呢?」
「掉了。」
「宁呢?」
「死了。」
他语气冷静,仿佛乌金古刀的遗失还有宁的死亡,不过是揣在口袋里的一元铜钣不小心掉出来,连哎呀都懒得喊。
这真的相当的有趣,我当下笑出声音来,并且用不大不小但他听了肯定讨厌的音量和节奏在拍手,我说:「行啊、张起灵你行啊!你他娘的够牛逼啊!」
「瞎子。」他伸出手来想要制止我的行为,但我快一步拍开他的手,挑衅意味浓厚地问他:「我找给你的刀──丢了、我交给你的人──死了。你回头去看看吴邪身上少块肉了没?顺便想想你这家伙怎么办事的,嗯?」
把话丢出去后,我有点气我自己。眼前这个情况我早在看见宁的尸体时就有所预料,但我依然无法控制我自己埋在话语间的几分认真。
他听我说完话,只回我:「我还是要告诉你,阿宁是被鸡冠蛇咬死的,尸体……」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不晓得该怎么接下去,我哼了一声接道:「尸体就在外面的引水渠里,死得可惨了,脖子上有血孔,说不准肚子还塞满了蛇蛋要当孵育场。」
我后来想过,为什么我会到那个时刻才爆发这不悦的情绪?
想来应该是因为张起灵出现了……
宁之于我的相对存在价值,只有这小子明白。
我如果必须纾解某一情绪来达到平衡,我只能冲着他说。
「……」他对我爆发的情绪语塞,过了好些,才道:「阿宁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那动作极小,双眼很慢地闭上,头也轻轻点了一下。
他很少让他的情绪外显,而这声抱歉就像从他紧咬的牙缝里死命挣扎后流泻出来的悲哀……我无法再苛责。
接着他探头出去看了一下,便转回来对我说:「这里,谁都救不了谁。从上一场雨到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天了。现在我们顺水而下,怎么走都可以找到终点,要出去的话,也不会太困难……但是水如果干了,这里就是一个庞大的迷宫,你们会困死。」
他顿了顿,看着我。他肯定知道这话他说过很多次而我也不爱听,但我觉得我们两个相似而要命的就是不信邪。他继续说道:「我等一下去安排,你把其它人带着,立刻离开这里。吴邪他已经知道他想知道了、你也陪我到这里,这就够了。我算过你们留在神庙里的资源,足够应付你们剩下的人出戈壁沙漠。」
他把话说得相当死,我不得不称赞他,这平常没见他伶牙俐齿过的哑巴张,是琢磨了多久还是瞬间反应出这些话要来跟我说?他讲的每一个点无一是否认我继续跟着他前进的理由,连吴邪这个挡箭牌也用上了,估计他约略摸着我跟吴二白的私事。
但是他没有想到,在这趟旅程中、在他想好这些理由之前,我找到另一个更支持我站在这里的原因,这原因是我的底牌,除非我是傻子我才会把这一切毫不保留摊在他的眼前。
他似乎还想说,我喊了一声打断他。
他张着他的眼睛看着我,不觉得我有驳斥他的理由,也不认为他的言论有任何的破绽。但是我有现实上的迹象可以与他素来的傲慢抗衡。
我道:「你还怀疑我什么?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活得好好的不是?从很多的方面来说,小家伙,我活得是没你久,但我比你还靠谱。」
他没有跟我抢话,只是伸手朝我受伤的地方用力一抓,那伤不大,但凑上他的力气还是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悲凉的得意,淡淡地说:「那只是现在,接下来的事情你不一定可以应付。」
我承认我现在有点慌,他现在的语气跟神态相当冷静,他是个危险分子我从来不怀疑,在过去那诸多试图拆解他的行为里,都必须趁着他闪神时的慌乱,才能稍稍得逞……我忙拍开他的手,抢再他说话之前把东西砸在他的面前,就像他以前常对我干的事情一样。
我喊道:「找到火齐镜了!」
我知道我迷恋他,如果让他继续这样层层剥除我站在这里的表面理由,这支持我站在这里的一切,就要赤裸地展示出来……仔细说来,这其实没什么好害怕的,但我真的很抗拒。
「……」这关键词有了显著的作用,他歪着头,示意我把话说完。
我吸了一口气,缓道:「有四爷的人混在三爷的队伍中,他的目标是火齐镜。一路过来,已经有找到火齐镜的线索了。找到这个东西,你就可以找回你的记忆了吧?找回了你的记忆,你的尸化问题也可以有转机了对吧?我不知道你之前跟我说的,究竟有多少是假的、多少是真的。你也不用讨论我为什么要帮你帮到这里。事情不需要太复杂……」
我绕到他旁边,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说:「你也不要再继续你无谓的坚持,有些事情一个人是办不妥的,咱俩搭挡起来不是比较有效率?还记得我在医院里说过的吗?现在就让我们继续往前走,找到你们的终点、找到火齐镜,痛痛快快把所有事情结束,再一起走出这个鬼地方,回到格尔木市区里找间酒店,舒舒服服睡上几天,然后在机场各自回家……」
当我把话说到这份上时,我觉得一切都很轻松,都在掌握之中,但他却吼了一声:「瞎子!」,我未能反应,忽然觉得眼前景物一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手把我按在墙上,一手毫不客气地推开我的防毒面具,顺带着连墨镜也被他扫落在一旁的地上。
而他的另一只手,稳当当地掐在我的脖子上头。
我是应该反抗的,但我在他的动作里找不到一丝的杀气。
双手就悬在空中有点无措。
他道:「我知道你很强,但是在这里,就算有一百个我们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
「黑瞎子,你不是吴邪也不是阿宁……而我也不是你。我不一定会再出去,可是你要。」
这洞里的火光很微弱,我抓在手上的家伙们早就落在地上了。
在我眼前,不到30公分的距离就是张起灵那一双向来淡定的眼神,但是这眼神真的淡定如惜吗?
据我所知,张起灵这小家伙,比谁都还认真地看待生命这存在,所以更多时候,弯弯绕绕的事情,他就会把自己困死……他的生命太离奇,他太过执着于要找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关连,所以他少了那一分用来捍卫自己的自私。
在他这样的情绪举动中,我找到让我惨胜的契机。我摇着头抓开他掐住我脖子的手,问他:「小家伙,你怕什么?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拒绝过你需要的支持,这事情……」
他只叹了一口气,道:「从现在开始是我的路。」
「……」他的宣示句里往往埋着一股哀伤,但都不是转瞬间就能懂的。
「瞎子,已经够了。」
他的语气非常的平缓,其中还带着些疲惫。
说完他就没有看我,只弯下腰去把我的墨镜还有其它落在地上东西全捡起来,一样一样慢慢地还给我。
戴上墨镜之后,他的脸孔在我的视野里立刻暗了一个色阶,我这才晓得,如果把张起灵看清了,他也不是个太坚强的人。
这点之上,我知道该留一个底线,跨过去只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我浅浅笑起,看来这场论战我没赢,但也不算输得太彻底。
吁了一口气,双手一摊,道:
「好,从现在开始,我不插手你的事、你也别管我往哪里走。同时,我也不照顾你家的小三爷──除非你开口要我帮忙,我不会在这点上拒绝你。」
我把自己的装备整理整理,面具重新戴上,直接走到外头的井道,看他还站在原地,我笑道:「快回去吧!你家的小三爷神经纤细,说不准他找完他三叔等一下就来找某个闷油瓶。」
他顿了一下,显然不知道那个名词的指称对像是谁。只在我后头走着,低喃似的再次重复:「阿宁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我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像生命的消亡一样,这个话题应该结束。
回到蓄水池的地方,吴邪他们还绕在吴三省的身边。倒是大兵走过来跟我说刚有几个伙计在蓄水池的下方发现一个石门,拉开之后下面压着一个洞,他想下去探路,但一个人他不太敢行动。
说着他看了一眼张起灵,意味深长的一笑:「哑巴张?好久不见。」
张起灵只点了头没有说话,我想到他以前是在陈皮阿四手下干事的,两个人多少是打过照面,也不怎么惊奇,只应了大兵的话,说我等一下就去看看。
老衡他还在照顾吴三省,听了石门的事情他摇了摇头,说:「爷交代的事情就这样,我不想淌浑水。」我点了头,把一直收着的追踪器交还给他,道:「现在换棒啦!三爷交你守着。」
等我跑去石门边的时候,张起灵已经下去半个身子,大兵站在边上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道:「你被哑巴张指名了,下去吧!」
我乐道:「看来张爷赏识我唷!」
张起灵他只抬头白了我一眼,自己就先顺着绳梯爬下去,吴邪他们也渐渐靠拢过来,查看这里的情况,我说我们两个先下去看看再说。
我到了下头的时候,张起灵已经点了几只冷焰火在里头,把下面的情况照个七八分明。我喔呀了一声,迈开步子直接朝里头探去。
这里有别于一路走过来的景色,但也不算特别违和。这儿没有任何人工修葺的痕迹,天然的巨大溶洞,四周有很多的石门。
张起灵他示意我把面具摘下来,他道:「这里的空气比上头好,应该有其它出入口。」
我说:「你来的时候有注意到神殿哪里的水池吗?我猜这里可能有直接通到户外的水路或陆路,空气中的湿度很高。」
继续往前走,我就觉得这下总算找到正主了,这地方乍看起来不过是个溶洞,但走着发现眼前该是个环型的墓室,接连着一个非字型的甬道。我们两个一路走到底,在甬道尽头又接到另一个更大的溶洞,在尽头这里有座阶梯,两盏狼眼手电筒实在照不出所以,只能隐约看出这楼梯是延着溶洞的墙壁修葺而下,我脑中闪过了云顶天宫的墓室建筑。
我说:「只能探到这,估计这里是没蛇……上去带全了装备再下来吧!」
他随意应了一声,就改去搜寻这俑道的每个小角落,我起先不晓得他在干嘛,后来反应到,他是在找他留下来的记号。
我随意问声:「有吗?」
他起来摇了摇头,就往原路走去。
回到上面之后,我简略把下头的情况说给他们听。吴邪跟王胖子是选择要下来找继续找路,怕是来路上已经充满了蛇群,但下面情况不明,最后决定是几个受伤比较严重得跟老衡还有吴三省一起留在上头,其它的人则下去查探。
我绕去跟老衡打声招呼,他远远指着拖把那一挂的,低声对我说:「注意那帮兔崽子。」我顺着看去,他们几个人竟在一旁准备东西要下去一探究竟,我不禁失笑,这下好了,盗墓旅行团就算了,这回还是拖儿所呢!
只得摊手表示我尽量。
回到石洞边,大兵也在整理自己的东西,我问:「你也下去?」
他笑说:「老爷子交办的差没办道不打紧,让小鬼坏事就不好。」说着他丢给我几个弹匣,话说得很轻,可我听得分明,他道:「要开始下斗了,这里没几个有能耐的,咱皮要绷紧一些。」
我笑着侃他:「敢情前头咱是在旅游?」
下去石洞之后,我放他们几个在后头研究,张起灵跟大兵则一起跟我走在最前头,很快的到了甬道尽头,大兵他带下来的矿灯不够使,跟着过来的王胖子嚷道:「让让,当个爷们这么小家子器象话吗?」
我们直接被他挤开,一时间我没看清楚他拿在手上的东西是啥,倒是张起灵先反应过来,抬手帮我转了个方向往甬道里推。
「照明弹。」他低声说着。
避过了第一阵最强的光芒后,我眯着眼转过去看。
听枪声,王胖子至少打了三发,三个低空照明弹的光芒把眼前这地方照的像是装了日光灯的小房间一样,四周的死角都给照亮了。
这个溶洞的感觉就不全是天然的,有部分是人工开凿出来,抬头去看,黑糊糊的,不能确定有多高,而四周被修建了阶梯似的座位,感觉就像罗马竞技场的观众席一样。
这每一个座位上,都摆放了一具具造型臃肿的黑色雕像,那样式看起来有点眼熟,可我想不起来,问了大兵,他也只是摇头。
张起灵虽不发一语,但看他越锁越紧的眉头,我想不是太好的东西。
当照明弹越落越低,下头的情况也逐渐明朗。
在最下层的中心摆了一只石制的圆盘,周围摆放着几十只造型诡异的青铜器皿,没有其它的出入口,这里可能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大兵已经默默戴上手套,打算下去一探究竟。
这时陈文锦打量了四周,道:「这里可能是王母国的圣地,西王母皇族进行秘密活动的的场所,他们在此举行某些极度机密的仪式,或者进行某种宗教的修练。」
听了她的话,我脑子闪过一丝灵光,修炼?难道说这里就是长生不老蟠桃的最终加工厂?
蟠桃使人进入假死状态,真正复活重生的丹药和仪式就在这里进行的?
这时胖子惊叫一声,所有人的住意力都被他吸引,他和吴邪拿着矿灯往边上照去,那景象让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边上那少说也上千的玩意,根本不是什么雕像,一具具都是被封在玉甬里的尸体。
金缕衣可以保持尸身不坏是汉贵族墓葬文化长久以来的错误传说,但传说都有一个原型才可以使他们被相信,难道说这里就是那一切源头?
顺着楼梯走到最底部,底部这里更靠近尸体一些。这些被封在玉俑里的尸体已经完全干化,
我对玉俑金缕衣的了解并不深,刚好听吴邪在一旁跟胖子争辩,说如果时间不对,这些玉俑脱壳知后非同小可。
我自己猜想,这其中有可能发生的非同小可就是尸变。
毕竟这里是该是西王母国的圣地,然我们一路走来没有碰上什么机关的痕迹,那个年代的防盗机关技术并不高明,但说不准巫术或是蛊术的操纵是一等一的,如果说西王母他把这些玉俑尸体透过某种方法,使他们只要脱离玉俑就会立刻起尸的话,那没有任何疑问的,是相当凶残而且有效的机关。
想到这里,本来伸到玉俑前的手也乖乖收回来。大兵在这里兜绕了一圈,脸上有些失望的神情,也不用问,这里除了尸体之外就几个青铜器皿,没有火齐镜的踪迹。
这里的青铜器每一个都相当的巨大,型态全然迥异于中土汉文化,但还是能看出全是鼎的样式。我走上前去研究那上头的花纹,上边是简单的图腾崇拜,但大蛇的话样上没有卯刀纹之类的存在,我拿着手电筒钻到一个鼎的下头去研究,这时期的东西虽不若中原的精美,但在小地方的心思上,竟不输清代的转心壶之流。
鼎的底部有一个类似星盘的装饰,仔细摸索后,这星盘是可以移动的,转开即露出小孔,能够排出鼎里头的废水也可以调节温度,看来这里的大鼎都不是礼器也非国家象征,而是具有实用功能。
爬出鼎下,大兵正好走过来,递给我一把刀子,要我看上头的东西。在刀尖的地方有小小的暗红色的粉末,我沾了一些在手套上磨开,并嗅了一口。
「丹砂?」
「嗯,从里头刮出来的。」
此时,照明弹已经慢慢熄灭,王胖子又随手打了几个上去。
在白艳刺眼的光线中,其它人竟接连发出惊呼,我避过最前头一段后抬头看去,不自觉地从喉咙发出一声呜咽。
只见山洞的最顶端悬着一只巨大的青铜炉,这炉子用数十条手腕粗细的青铜锁链旋在空中,如同一张蛛网。
大兵一时看呆了,喃喃自语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眯着眼,一时间也有点不敢相信,可要看过云顶天宫里的青铜门,这个巨大的炉子似乎也不足为奇,我低声回答他:「是悬空炉,传说中……西王母的炼丹室,恐怕就是这里。」
陈文锦更进一步说明:「这个洞,肯定就是大风水万山龙母的穴眼,这是炼丹的最高境界,丹炉不着地,尽收整条龙脉精华。」
是时王胖子又打了一发照明弹上去想看更清楚,我说:「这里仅能算是西王母国的重地,但绝不是这个斗最中心的地方……」
大兵看了我一眼,很快地就意识到我说的,点了头便道:「找机关密道!」
我们没再去理会陈文锦他们做什么,自顾自地在这里寻找可疑的地方,忽然传来一声娇喝,陈文锦大声喊着:「你们干什么?」
循声看去,在这空间中央里有个巨大的石头圆盘,我进来时匆匆看过,上边用一颗颗墨绿色的丑陋小石头缀成一个行盘的模样。我本来猜这个星盘图,可能正好对上悬空炉底部的星图,用来操作悬空炉的升降。
然就在那圆盘的边上,一个拖把带着的人按住了陈文锦,不让她过去。至于拖把自己则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要去掏石盘上的东西。
这距离要去阻止已经太慢,干脆把枪拿出来,打算废了拖把的手。可吴邪却又抢了一步大骂:「你们这个几个混帐,想找死吗?」
拖把带着的人不是白痴,反应一上来,立刻把枪拿出来对准他,纵然吴邪旁边的王胖子跟张起灵立刻护住他,但一把枪、一把刀对上拖把那里的阵势自然弱得可笑。
这当下,我正在心里咒骂吴邪的愚蠢。
大兵则看了情况,也不敢动手,过头来看着我,我想他顾忌的人是张起灵好歹待过陈皮阿四的手下。
我苦笑道:「我猜他们会触动机关?」
大兵道:「那玩意会砸下来不成?」
说着,有个拿枪的注意到我们这里的动静,把枪口转过来朝向我们,我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他是之前在水潭边被我掐过脖子的那个,便指着脖子对他笑了笑,他楞了一下,嘴巴一开一合好些,始终没能说出什么话,最后干脆无视我们。
他们几个僵持着,我只默默地把子弹全部填上。
拖把先是笑着奚落了吴邪一顿,便拿起刀子从石盘挖出一颗小石子。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石盘便重重地歪了一下,并撞出沉闷的声响,所有人都吓锁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开啰啦……」
我屏气凝神地打量着起四周,张起灵那个小家伙的脸色不太好,眼神死死地盯着四周的玉俑,最后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竟然相当、相当的痛苦。
几乎同时,我们清楚地听见了「哗啦」一声,那在宁静之中是如此地响亮,只见一具玉俑身上的甬片一下子散开来,露出里头面貌狰狞的古尸。
我终于知道我觉得这些玉甬眼熟的原因了,这里面的马脸古尸,跟云顶天空里,张起灵叫出来的那一批阴兵一模一样!
接着像骨牌效应一般,四面的玉甬身上的甬片也开始剥落,「哗啦、哗啦」的声响像雷雨,嘈极了反而成为一种宁静。几乎是下意识反应的,我冲过去想拉住张起灵往外跑,却只听得见吴邪大喊:「快退出去!」
我抬头看去,来时的路,已经被石闸门给封住了。
而被我抓住的张起灵,只是幽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我听着四周开始响起的「咯咯」声,苦笑着摇头,这声音、这情况除了尸变变成血尸之外,还会有什么呢?
我对着他笑道:「这局面有点怀念不是?要再合作一次吗?」
他的表情一下子释然了,只轻声吐给我两个字:
「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