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我看见的第一具尸体,也是不见过死相最凄惨的。
她的生命,在这躺行程之中,可以说是用最平凡的方式终结。
可是这种平凡到理所当的感觉,在这个当下相当使人作呕。
(我承认我痛恨这个感觉。)
晨光落在水面之上,打在宁的脸庞,在理性上我知道我看见的肯定是记忆和现实交构出的幻象,但我又不能阻止自己去这样看待……
水面上的白光,艳得跟雪、艳得跟那株木兰花一样。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来那件事情了。
一只老狗,垂死在我的脚边。
那只狗的脖子上没有任何项圈,不过在我跟她还有它本身的认知里,它是被我们所饲养的。所以我想他选择在我脚边,无寜是找一个熟悉的环境。然后,那又是更久之前的事情,她站在雪地里……以前的冬天很冷,常常会有小动物被冻死,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来找我。
我看着那只狗,泛紫的躯体,不自然的僵直。
我看着她的脸,鼻子都哭红了。
她问我:『它死了吗?』
我说:『对,他死了。』
她又问:『我们以后会死吗?』
她那时候不过长到我的胸口而已,可能是为了今天的自我嘲笑,我当时并没有安慰她,只是拍了拍了她的头,告诉她:『对,我们都会死。』
对,我们都会死。
我并不害怕死亡,但我这个这个当下我才知道,我仅能够接受自己和客观生命的死亡。生命一词,在客观来说,就像你打开生物百科,三言两语带过去的物种生活型态,其生与死之间不过数字的变换。
但是主观呢?这牵涉到感性的问题。
我不敢说我现在觉得很哀伤或是什么,因为那不够精确,哀伤是一种很纯粹的情绪,比起哀伤,我想现在的我是错愕和惋惜多了一点……当然,参和着一些关于违背自我要求的厌恶。
首先,我要帮这一切的情绪找到一个源头──
我喜欢宁,她是一个聪明而且美丽的女人。
他和张起灵那个小家伙极端相似,只是年轻了一点。不管在云顶天宫还是这儿,我对她的评价没有改变:她的队伍可能会覆灭,但是她还是有办法活下来。
如今,她就躺在那个水渠里。
她是和小家伙他们一起走的,他们的队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了宁的死亡、张起灵他决定单干……
张起灵他跟我说过,他不会让我死。
在答应过裘德考和我自己的喜好下,我也不会让她死。
但如今她死了。
我能做的,只有假设我自己还活着的状快下,回到城里,去星巴克买两杯咖啡,当做我跟她的句点(也许我还要想想该怎么跟裘德考交代这耶事情?)。
脑子里头乱糟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但抽了一两口,觉得滋味不太对劲,转头过去只看见吴三省正以烟代香,在地上刨了一个小洞把烟插进去。
「好歹相处过,可惜了这年轻的小姑娘。」
我记得宁她自己喜欢抽凉烟,不管我或者吴三省的烟对他来说可能都太呛。但这也没什么不好,以她好强的个性,现在的情绪应该非常糟糕,尼古丁可以维持她的冷静,不该嫌弃的。
我也点上一根,当我把烟插在地上的一瞬间,我知道我笑了,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
「黑瞎子?」
「哈哈哈,三爷……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
「这个让你费了这么多精神对付的女人,这样子就死了。我这一路上防她防的紧,她居然就这样死了……三爷,这情行要有个闪失,恐怕咱的小命都要搭上啊!」
吴三省苦笑了一下,只道:「人头不都别在裤腰带上了?没弄好,我们都会死。」
我走过去把老衡背起来,重新踏入引水渠里。绕过宁的尸体,我想不敢正视的,因为我会把她和张起灵那个小家伙想在一块。
对,我们都会死。
但死亡最可怕的不是自我的遭遇,而是经验他人。
我在这个当下经验了宁的死,于是我深刻地体认到,张起灵他所说的终点,他的落叶归根……并不离言辞上好听的安歇或是偏执的殉道比较接近,他最大最精确的可能是这般直接干脆的──死亡。
张起灵可能会死。
心脏停止、呼吸停止。
「咯咯……」我一边摇着头,空出一只手来把防毒面具戴好,我说:「不担心吗?小三爷的队伍这就先歇了一个……可能也走了一个唷!」
吴三省摇了摇头,没有讲话。
回到井倒底部的时候,里面喧闹得不象话,但也没人问起老衡的事。
我跟吴三省对看了一眼,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先把老恒安置好了以后过去探问情况。只见他们一个个脱下上衣,让人拿刀子在背后划。
我问:「这是……」
「这里的蛇很邪门,会寄生……」他抬手指了地上一堆白烂烂的不明物,说是从大家背上割下来的。「我在我老家有听说,蛇平常不会寄生在人身上。但是在环境恶劣的地方,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营养源。刚刚检查了,每个人背上几乎都被寄生了一条。」
听他说着,忽然有一裹寒意窜上来,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背。
「没用的。」大兵他拿着匕首走过来,一边示意吴三省坐下,边说:「这些幼蛇的毒液不足以致死,但可以麻醉整个身体,自己摸摸不出所以。我刚刚研究过,大家被咬的地方集中在脚踝,蛇先麻醉了人的感觉之后,就爬到背脊的地方。」他用刀尖指着吴三省背部中心一块乳白色的突起,说:「然后用身上的粘液分作出一种类似茧的保护层,我想等这些蛇大了,被寄生的人就成了现成的食物。」
另一个人补充:「我刚刚出去研究了外边的尸体……他娘得!每个鼓胀的肚子全都是蛇蛋!」说着一边作出干呕的动作。
他们把刀尖用火烧红,在吴三省的背上轻轻戳了两三下,那团乳白色的玩意立刻扭动了起来,并发出刺耳的尖叫,接着再回勾,一条白花花像肠子一般的东西掉了下来。所有人退开来,吴三省一边擦着自己的背一面看着地面上扭曲的小蛇,旁边的人补说了几句这玩意的来历,立刻拿来石头把这几条蛇的脑袋拍得稀烂。
我和老衡后来也脱了衣服检查,没一个跑掉的,经过那泥潭里的人每个身上都挂了一只。
在井道里是没有白天黑夜的,就跟走在斗里一下。但外面的环境太过恶劣,在这里、在我还没面对到意外之前,要掌握所有的行进的时间和路线。
老衡醒来的时候一开始还发着懵,但后来大概也意味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没有多说什么就在一旁静静待着。我跟他说我在外头留了给吴二白的记号,这一路大家自己多看着办些。
约莫十点多的时候,整个队伍再次整装出发,因为没有提前找到张起灵的记号,算是且战且走,进行相当缓慢。
蛇是夜行性的动物,在白天的时候可能全躲在巢穴里,我们行走在这里,路上……越往里头走越是如此,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蛇蜕,估计在整个西王母成荒废之后,这里就变成了蛇窝,我们现在跟踩在地雷区上没有两样。
有这个认知,队伍的行走变得更加小心,人人手上端着枪,哪里传来蛇声就往哪个地方戒备。
继续走了半个小时,路越变越小,都要猫着腰才能通过。
所幸这一路的空气都没有太糟,呼吸还不成问题。
忽然前面有人呼了哨子,说找到张起灵的下一个记号了。我们跟着过去。但一拐弯又是半个小时的路程。只是这段路程跟刚刚所走的地方有很大的不同……应该说是,我们在景观方面有了很大的推进。
四周有明显的人工休憩痕迹,在废石块上的雕刻也相当精细,循着样些装饰的路线一路前进,很快地找到一个有相当规模的蓄水池。
边上跟我下来的地方一样,但更大,是由六七个梯田般的水池组成,周围有许多石梁跟石柱。
由于空间太大,丢了几只冷烟火也照不清全貌,估计了上边洞顶的高度,打了一把低空用的照明弹来使。
旁边没什么路,我们只好一一爬下去,然到了下面又发现,四周的墙上有无数个黑糊糊的石窟,深不见底的。再补了一些照明,发现这些石窟之间似乎个字连成一道道的石头回廊,在回廊深部有些阶梯跟信道,感觉四方的井道最后都连接到这里。
我们在几个石窟里查看,比较大的石窟里甚至宽场有五六十方,环境相对来说很是宽敞,这是,一个相当妥善的扎营点,但扎营在此,今天推进的路程不够多……
整讨论着,又发现了一个记号,立刻往那里出发,如果说真的找不到适当的地方,还可以折回来此处休息。
这一路过去,地面下开始出现一些石砖地,我打量着四周,总觉得这里的格局有点熟悉。墙上虽然覆盖了蛇蜕,但刮除之后,那模糊载石墙上的大蛇模样,竟跟水下拍摄的样子无二。
我爬到一个相对来说较高的地方,向上摸了一下,以经被腐蚀的很严重了,但还是能感觉得出来在掌心下的突起,我们的顶上,也是由一块块的石专推成,而且这些石砖,充满了彩绘。
这对一个小水道来说,太过华丽。唯一可以说明的,就是这里并不是下水道,而是陷落下去的,部分的神殿。
也就是说,我们来到了神殿的底部。
如果没有错,这座神庙跟埃及的神殿建筑相似,依水而建,水路互通,所以一开始走得确实是下水道的集散水口,然在不知不觉之中,移动到神殿中心部位。
在这里,我想可以找到很多指引和复原当代情况的壁画或雕刻……这里是我自己可笑的职业病,对一般的土夫子来说,这个动作是一种无谓而荒谬的事情,除非是在斗里中招了,需要壁画等等的指引来解谜,不然是费神而徒劳的。
但我总觉得,对一个斗的故事无视就如同嫖妓一样,单纯地获益,毫无情调可言……虽然我到后来,我才知道我这个行为──这从那个传教士身上学来的习惯并不是自以为的优雅,而是一种极致寂寞的自杀呓语。
为了要看清这些浮雕,自己走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现在还算是在探路,行动速度并没有很快,是我可以悠然地观察的速度,只是照明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但同一时间,边上忽然亮了起来,隔着墨镜眼睛还是刺得生疼。大兵他也绕到队伍后头,手上举着矿灯:「这么暗还戴墨镜,看得清楚吗?」
我笑:「哎哎,我罩着面具你也知道我戴墨镜,承蒙兄弟观察仔细啊!」
大兵他跟着笑了,接着就把手摸上石墙边,一边扯开上头的蛇蜕一边说:「我来清,你看一下上面是什东西。」
有人合作照应的速度快了很多,石墙上的石雕一下就被我们清出一大片。正巧前头还在争执要往左还是往右,我们两个已经被这东西给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大兵说:「在外头神殿里有一个浮雕,是周穆王架马车攻打西王母国的画面……我想那是穆天子传传说的原型,汉人把战争美化成出游。在那个石雕附近,也有一个巨蛇的浮雕,长得跟这个一样。」
我一听,觉得这个队伍相当有意思,这是一个各怀鬼胎的组织。
只可惜了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大兵他曾是陈皮阿四手下的人,整个行动之中的主动性跟观察度和其它人有明显的不同。又能一下子又把周穆王跟西王母的故事兜在一块,为的能有什么呢?
我笑了几声,问他:「你觉得那东西还在这里?」
「……」他看了我一眼,没正面接我的话:「我觉得是战争后的交易,西王母在神话里是掌管刑罚和瘟疫,但同时也有长生的表征符码,后者的传说跟传奇虽然多是杜撰,但一定都会有个原型存在,那东西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期里不见……」
我说:「周穆王攻打这里的结果,想必不妥当?不然不需要伪装。」
他点头:「但西王母也没占到便宜。壁画里显示,当战争相当惨烈,没有胜负……」
我说:「这个立论的时间有点奇怪。」看了他一眼,「你的说法是把时间定位在东周还是西周?又如果这是一场交易的话,有长生不老的西王母,要那东西做什么?还有中间……」话说到这里,鲁殇王的事情差点也被拖出来讨论,毕竟这中间,多数的环结都是我从张起灵那里截取了小小的资料进行猜测,而今忽然多出一个可以讨论的对象,不小心差点掀了自己的底,虽然这无关痛痒的,我还是笑了一下:「咯咯,差点就让四老爷子占了便宜。」
他顿了一下,浅笑道:「早就觉得咱两同路?」
我摇了手指:「不同不同,老爷子安好吗?」
他说:「还不错,偶而叨念着黑爷。」
我说:「这是说我要出去给他陪罪嘛!」
谈话之间,我们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
除了清开这个石雕之外,也惯性地检查这面石雕是否有其它机关之类的。至少他敲击起来的声音不怎么寻常。
大概是在这里摸太久,前头的人有折回看我们两个,这个石雕一下子变成众人的关住目标──并不是因为上头的内容,而是在不起眼的小角落发现了张起灵留下的记号。而且那个记号得旁偏,就是一个机关的激活设计。
所有人在此刻兴奋了起来,几个人挤上来要解机关,没多久咿哑一声,在前端五十公尺的地方,竟缓缓开启了一道小门。连接小门的是一个仅容一人侧身行走的信道,有人怕有蛇不敢进入,但这一块墙面整体非常干燥,也没有任何的蛇蜕……保险起见,丢了硫磺驱蛇。
先遣了几个进去探路,一两个小时后,确定没问题,一行人连着装备才慢慢地送进去。这一条小到非常的长,也很难走,侧身行走,前后的压迫感不说,膝盖不太能弯曲其实相当折磨人,我没有刻意去注意走了多久,两个小时是跑不掉的,这段路在前面人的惊呼声中画上句点──墓室,先不管这里是不是神殿,用概念上相同来说,我们来到了一间墓室。
鱼贯走进那个石室里,这石室不算小,还有另外的出口信道,然而里头摆了不少装饰品,看风格,完全不是中土的设计,估计这里是收藏室之类的。
于是乎敬业精神促使我们在这里待,身为一个土夫子,对于可以盗卖的东西鲜少会放过的。
接着顺着信道继续走下去,这一段路就比较迂回,陆陆续续走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前头传来一声叫骂,等人陆续散开了一些,我们竟然又绕回最了最初发现的大水池洞窟里。
「肏!走了回头路。」
吴三省摇了摇头,说是我们太依靠记号,索性找了一个大石窟,点起些营火来休息。
今天中间浪费的时间就不说了,好歹捡了些东西权充补偿,用这点安慰一下心里也没人抱怨。
修整一夜之后,又继续出发找路。
由于装备太多,携带着东西找路不合实际,吴三省不得不把人分成小组去找路,部分东西留在这个小营地里。但想到白天所有的蛇群都会回到地底下,也不敢留人下来看守营地,最后在营地里点起数个构火堆,又不放心用防水布扎两个假人摆着。
剩余的人分成三组,以三个小时为一个单位,出发找路并回来集合。虽然定的时间是三小时,但很多时候,可能一两个小时,就会绕回来原处或是跟另一组人马撞在一块──毫无进展,仿佛被困死一般。
有人认为接下来前进的路有可能是被隐藏机关之中,但就目前的探路结果,别说记号,一个可疑的地方也没发现。就此来来往往,一个石窟、一个石窟慢慢去试,就在绝望之际,一组回来的人跟吴三省说:
「潘子哥他们好象过来了?」
「啊?是你听错了吧?」边上有人说道:「这里的蛇会学人话你不是不知道?」
被这么一说,那人也疑惑了起来:「我刚听见有人在喊小三爷的声音……不是单向的,好象有人也在响应,蛇总不会学人对话吧?」
吴三省顿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去把事情弄清楚,因为这极有可能是潘子和吴邪他们也跟着记号走下来,问了他们刚才走的方向,是我们一开始走过来的路。
「你们继续去找路,剩下得把枪带好,过去看看。」
走原路回去的速度相当快,本来还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飘飘邈邈一声声的:「小三爷。」就在井道里回荡着。
小三爷这个称呼主要是跟着吴三省混的人给吴邪的一个敬称,但我们这一路人中,吴邪并不与我们同行,没人会提到这个词,鸡冠蛇要学也没有机会……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的队伍也来到这儿了。
「这次中了。」前边的人压低了声音,他侧开身子让我们去看情况,现在我们已经回到了一开始大兵爬上来的井道那里,这里的水声很大,听不见什么声音,但幽暗之中的水面上犯着一点冷白色的光芒。
定睛一看,光源来自边上的一盏矿灯,在光灯拢照范围哩,我看见了吴邪。
其实不只他一个人,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载浮载沉的大驱体……
「是小三爷跟王胖子吗?」有人问。
因为距离的关系,看的不是真切,吴三省干脆拿了望远镜来看,可没多旧他骂了一声不好,说那里有条鸡冠蛇。
我试着把枪端起来,打算远射。然吴邪与那只鸡冠蛇的距离一个拳头不到,加上我们现在用的枪支并不是狙击用的,单一火力的攻击不大,但是伤损面积不小,瞄了许多次,还是把枪放下,我摇头道:「太近了,可能会打到小三爷。」
吴三省恨恨地啧了一声,边上有人提出要救援要分批进行,先去把那只蛇引开,再让其它人去把吴邪和王胖子带上来。
于是重点来了,谁要先去对付那只精神奕奕的鸡冠蛇呢?
这是个动辄得咎的局面,首先下方是个水池,在水的阻力之下,身手本来就不好展开,更何况现在不是要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而是要赌上自己的命去救另外一个人。
讲白一点,会游泳和去救溺水的人是彻底的两回事。
而我,并不打算冒这个险。
但是这念头刚闪过脑海里,另一个影像又更强力地冲击过来……是张起灵,他平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波澜不兴的眼神被浏海半遮掩着,他的双唇似乎在蠕动,我听不见,但是声音直接响在我的脑海里……
──帮吴邪……如果我不在的话,拜托你。──
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掌,觉得自己很好笑,为什么要去在乎他的交代?距离这里不远的外头,宁的尸体就横在里,而在我的眼前,吴邪就在哪里。但不管这里还是那里,我都没有找到那个小家伙的身影,他显然地选择了遗弃所有人(但吊诡的我坚信他还活着),那么我又为什么……
罢了。
我叹了口气,把背上的背包拆解下往地上丢,老衡他拉了我一把,小声地跟我说:「不要玩命。」我摆手苦笑一下,对吴三省说道:「我去把蛇引开。」我把目光转向吴三省身后的一些人,抬手点了几个:「你们去把那个死胖子带回来,看我的暗号……了解吗?」
他们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等我跳下水时,他们已经在后面备好绳索跟照明,准备妥当。
我不知道。
其实我现在心里很没有底。
如果吴邪被鸡冠蛇咬死了,张起灵那样的人会有怎么样的心情?他会张开自己的双手,沉默无语吗?他会在我告诉他吴邪被咬死的时候,质问我为什么没有出手救吴邪吗?
或者最大的可能,他什么也不会说,这件事情就会这样累积他的心里,像冻原最底端的永冻层一样,偶然刨开了一切的霜雪,还是凝在那里。
但是从相对的立场来说,宁也死了……
我摇了摇头,这问题太复杂,明明是相关的,却各自独立而不能相扣。
单凭记忆,那个小家伙似乎不爱抽烟,那么我也没有任何必要去让他明白尼古丁佐了尸臭混在胸腔里的感觉有多令人难受。
张嘴吸了一口气,跟后面的人打了一个暗号后,我潜入水底游到吴邪的脚边。
从水里看出去的画面,吴邪那紧张的神情,我蓦然想起我确实欠他一次。
姑且当作一次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