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东风不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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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爬树风波-上

容月做的醉鸡虽然不及李印,却也比宫中御厨的手艺强多了。因为有容月的悉心照顾,卫长也时常来天禄阁找阿锦玩耍,又有整座天禄阁的书籍要阅读,阿锦在宫中的日子过得非常自由自在。

一日,阿锦正在天禄阁外的小花园里舞剑,练习进宫前不久卫青教于她的一套剑法,本是混重不缺凌厉的剑法,女子舞来却是更柔和,少了几分浑厚剑风,多了一丝灵妙之气,可谓混重尚缺,凌厉却胜。

练到幸苦之处,阿锦汗流浃背,额前碎发沾染了汗水结成一缕一缕,坚定狠厉的眼神里冒着火光,那片火光中有的是战场的号角声,刀与剑碰撞激发的火花,挥洒而下的血珠,大汉将士们怒天的吼声,和匈奴那来自与生俱来的狼之天性。

见阿锦如此用功,在天禄阁中为阿锦赶制冬日锦衣的容月透过窗户看着阿锦舞剑的身影,既心疼又为阿锦感到骄傲。几日相处下来,容月终于明白,阿锦终究和王梅雪不同,天生好动的性子赋予了阿锦一个强健的体魄,而聪慧机敏的头脑也使阿锦在面对人事复杂世事变化的人间杂乱上能够应对地十全十美,利落干脆。

“公主,公主。您慢点跑。奴婢要跟不上了。”天禄阁外,一个婢女跑的气喘吁吁地喊叫道。

阿锦收剑自立,已经猜到了来者是谁,对这位风风火火的不速之客,阿锦只能站着等到她扑向自己怀里。

不一会儿,一个粉面团子样的小人从殿外跑进来,粉色华衣绣着朵朵金菊,衬得皮肤如雪又因跑的急脸颊晕开了两片彩霞,配着这世上最为纯真的笑意,勾勒出这威严皇宫中最美的场景。

“阿锦姐姐。”诸邑公主一见到阿锦,兴奋地冲到阿锦怀里,阿锦一把将诸邑抱起,诸邑亲昵地亲了阿锦的脸颊。

“好你个小诸邑,你敢偷袭。”阿锦将脸躲开,逗趣似的回了句,“我也要亲你。”

说着,阿锦便撅起小嘴要亲,诸邑被逗乐了,笑呵呵地一直躲开,嘴里一直喊着:“不要不要不要。”

“刚你亲了我,我可是记账了,要还的。”汉武帝的女儿中,阿锦最喜欢的,就是当今皇后的小女儿诸邑公主。诸邑自小也和阿锦最亲,知道了阿锦要在宫中待上三个月,可把诸邑给高兴坏了,前几日卫子夫管得严,诸邑又有些身子不适,便还不能来天禄阁找阿锦玩耍,好不容易今日身子舒服些了,卫子夫也就放任诸邑出门了。只是,没想到,一听到可以来天禄阁找阿锦,诸邑连小轿也不愿乘,也不要奶娘抱着,生怕阿锦看了又要说诸邑不勤加锻炼,就一路欢快地跑来了。

“不要不要。”诸邑虽然是卫子夫最小的女儿,可武帝子夫皆最宠爱长姐卫长,她这个小女儿时常也会备受冷落,她不能像卫长一样懂得讨父皇母后欢心,又学不会阳石公主那套圆滑处事的法子,从小也就阿锦最是宠她,她想要什么,她都只敢和阿锦说,因为阿锦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为她求得,也只有阿锦肯听她说话,无论她说什么胡话,阿锦都会记着。

“就要亲,就要亲。”说时迟那时快,阿锦狠狠地在诸邑嫩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啊。诸邑输了。诸邑输了。”诸邑公主开心地笑着看着阿锦。

“阿锦赢咯。阿锦赢咯。”阿锦也附和道。“阿锦赢了,奖阿锦什么好呢?”

“啊。奖阿锦一块金桂绿豆糕,诸邑你说好不好?”诸邑和阿锦不一样,诸邑年纪虽小,却对甜食不太上瘾,喜欢吃的也是这最好做最便宜的绿豆糕,而这一点,连诸邑的生母卫子夫也不知道,她仅仅知道诸邑不好吃,从小性格乖巧不挑食,更别说像阿锦一样贪嘴了。

“恩恩。诸邑的奶娘那里有绿豆糕。诸邑也要吃绿豆糕。”诸邑只要离开椒房殿,乳娘总会在身上备上几块,只要诸邑想吃了,就喂上一两个。

诸邑挣扎着从阿锦怀里走出,阿锦将诸邑轻轻地放在地上,正准备牵着诸邑的小手和诸邑一起去找那在诸邑身后的奶娘,却不知诸邑如一股风似的,双脚刚一着地,就飞奔着跑出去了。

“诸邑,你跑慢点。别摔了。”诸邑的奶娘是宫中的老人了,年纪不小,诸邑刚刚这一路跑来,年轻一点的宫女倒是能追上,奶娘估计还在后头得一会走呢。

“阿锦姐姐,快点。奶娘腿不好,她走的慢,我们跑快点去接她。跑快点,就能先吃到绿豆糕了。”诸邑欢脱地向前跑着,一不小心就被一个圆滚滚的珠子给滑倒在地上,摔得四脚朝天。

“诸邑。”阿锦飞身迅速跑至诸邑身边,将诸邑扶起来,检查诸邑有无受伤,当看到诸邑的腿上被冰冷的石板路给划破了好长一道口子,阿锦生气地捡起珠子,环顾四周。

“呀。诸邑这是摔了?疼不疼啊?”许夫人之女夷安公主佯装关心地从一旁走出,扶了扶头上的珠钗,骄横态度让阿锦越发生气。

“你什么意思?”阿锦拿着那颗明珠,质问夷安公主。

“锦姐别生气,夷安就是掉了一颗珠子。”夷安身旁的阳石公主见阿锦怒气冲冲,忙开解道。宫中谁人不知武帝对阿锦的偏爱,她们几姐妹都看阿锦不顺眼,可她阳石才不会傻到明面上欺负阿锦。

“只掉一颗珠子?”诸邑是阳石的亲妹妹,见阳石漠不关心,阿锦就更加生气。正要上前好好教训夷安阳石二人,却被诸邑拉住了。

“阿锦姐姐,诸邑腿疼。诸邑要回寝殿,要母,”诸邑本想说要母后抱抱,想到昨晚卫长发病,此时卫子夫肯定没有时间来安慰自己,又将这话生生地咽回去了。“要奶娘,要吃绿豆糕。”

“绿豆糕。诸邑,你看,那有绿豆糕。”夷安公主将手一指,诸邑奶娘的装绿豆糕的小盒子正被吊在一棵高大的树上。诸邑的奶娘此时,正站在树下,被夷安身旁的奴婢桎梏着,心疼地看着跌倒在地的诸邑。

‘啪’阿锦气急,狠抽了夷安一巴掌。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了。诸邑哭的更厉害了。

“你。”阿锦的力气可不是盖的,一巴掌就把夷安的脸给抽红了,夷安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疼的哭出了声。

“阿锦姐姐,诸邑不吃了。诸邑不吃绿豆糕了。”阿锦只道是夷安众人想要欺负诸邑,却不知,夷安只是想利用诸邑来煞煞自己的锐气。阿锦想着自己那些不在宫中的日子,诸邑肯定也是备受欺负的,尤其是看到诸邑这么小的年纪却为了自己不做出出格举动隐忍的模样,就愈发心疼。

东方朔曾经告诉阿锦,如果想要事情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且能够维持一定的时间,就一定要将事情闹大,闹的越大越好,这样,世人才会记得这件事,并且记住这件事情。

羊车之事是如此,诸邑这事也是如此。阿锦已在心中做好打算,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她都一定要让武帝知道,这个宫中还有诸邑的存在。

夷安被阿锦猛抽一巴掌,不敢置信阿锦的所作所为,缓过神来,便吩咐大小宫娥对付阿锦。

阿锦自幼习武,这些久居深宫的妇人又如何是阿锦的对手,三两下就被阿锦给打趴下了。

“别打了,别打了。阿锦姐姐,诸邑不要绿豆糕了,诸邑不要了。”诸邑哭喊着让阿锦停手,阿锦在收拾了这帮妇人之后,冲着诸邑微笑着说。

“诸邑别怕,这绿豆糕,咱们吃定了。”

阿锦前进一步,那些被收拾的宫娥们又站起来阻挠阿锦,阿锦不敢下狠手,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与她们搏斗。

“诸邑不哭,长姐这就给你去拿绿豆糕。”卫长的到来,让夷安以为是来为自己撑腰的,却不知卫长擦干了诸邑的眼泪,安慰着诸邑。

见卫长到来,宫娥们下跪请安,夷安本要哭诉,却被阳石给拦下来了。

只见卫长一步一步像向那棵树走去,正准备去爬。

“卫长,阿锦去取便可。”阿锦拦住卫长,卫长的身体虚弱是无人不知的,这爬了树有任何闪失,谁也担待不起。

“阿锦,诸邑是我小妹。”卫长的态度坚决,阿锦不好阻拦。

“那好,我先上树,你在我后面跟着。不准拒绝。”

“真是败给你了。”卫长摇摇头,便随着阿锦的连拉带拽,爬上了树。

树下,诸邑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看着为了保护卫长,双臂伸直,面色涨红咬紧牙关的阿锦,抽泣着感动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