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身子骨虚弱,咬紧牙关才勉强支撑身体爬上那棵树。阿锦为了照顾卫长,也是使劲全身气力,卫长虽然体态轻盈,终归少不了阿锦几斤肉,这一爬树之路,阿锦卫长还是非常辛苦的。
幸好,这世间还有这么一种道理,辛苦终究是会有回报的。
宫中的任何街道每天总是有那么多人来来往往,这里也不意外。
阿锦掌掴夷安的事情也就是这么被路过的黄门宫娥,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不光武帝知道了,卫子夫知道了,夷安公主的生母许夫人许南意知道了,就连近日来一直在长乐宫中养病的太后也听闻了此事,大发雷霆,阿锦做了此等有损天家颜面的事情,王太后在心中独自想着,此番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武帝想要包庇阿锦的心思,阿锦的脾气再不改改,将来必成大祸。
武帝这边,一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震惊,随后立马往天禄阁方向赶来,一路上还不允许有人通报,他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夷安他不了解,可阿锦的为人,他是清楚的,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另一边,皇后卫子夫也听闻此事,也匆匆赶往天禄阁,因为,同是夫妻那么多年,以她对武帝的了解,武帝知道了这件事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此时,天禄阁那头,阿锦已经坐到了最高的枝桠,用力将卫长一提,卫长也坐在了阿锦的身旁。
“卫长。去拿吧。”阿锦的身份终究是一个奴婢之女,就算她赌气拿了这绿豆糕,夷安等人也只是在阿锦在宫中的日子不敢欺负诸邑,可阿锦一不在诸邑身边,夷安等人一定会变本加厉地对付诸邑。
可是卫长就不同,卫长是诸邑的长姐,大汉的长公主。如果这绿豆糕是卫长摘下来的,那么也就证明了诸邑在卫长心中的分量,卫长生性平和温润,以她出面,比阿锦好上太多。阿锦刚刚掌掴夷安,这巴掌不仅打在了夷安的脸上,更是打了整个大汉皇室的脸面。阿锦如今,自身也难保。
卫长努力地向前伸手,阿锦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抱紧卫长的腰身,她,必须保证卫长的人身安全。如果卫长摔了下去,有任何损失,别说武帝会不会要了阿锦的小命,就算阿锦勉强逃过此劫活了下来,她的内心,一定也不肯放过她自己。
不远处,武帝已经赶到此处,看着卫长和阿锦齐心协力地坐在一棵高树上,坚持不懈地去够那枝桠远端的一个用绳索捆绑的小盒子,树下,诸邑浑身脏兮兮的坐在地上,夷安捂着脸大骂阿锦。看到他的五个女儿以这种方式齐聚一堂,武帝都不知气从何来,双目圆瞠地向高树旁走去。
卫长一看武帝过来了,用力往前一伸展,够到了小食盒。
“阿锦,我够到了。诸邑,长姐够到了。”卫长兴奋地喊叫着,却因为刚刚动作太大,阿锦的双臂也在带着卫长爬树的过程中愈加酸软,一不留神,卫长地身子便往下坠去。阿锦紧张地想要抱紧卫长,可经历了一场打斗,后又牵拉卫长爬树,早已失了气力。她再怎么好强,也不过和卫长一样,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树上的所有人看着卫长摇摇欲坠的身体,都捏了一把冷汗,卫长的身子虚弱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无论卫长摔倒的罪责是否与她们有关,只要她们在场,她们都难免要为卫长的伤势负责。只有阳石,回头看见武帝匆忙跑来的身影,再又瞥见卫长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瞬间明白了一切,鄙夷地看着那个假惺惺地长姐,卫长公主。
卫长这一摔,阿锦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她懊恼自己的无力,看着卫长掉下去的身姿,阿锦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抓紧了卫长的手。
“卫长,别怕。”阿锦看着卫长那惨败的面容,额头逐渐冒出冷汗。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根本就不粗壮的树枝正巧在这个时候断了。
众人急得大叫,纷纷跑上前准备接住卫长。只见阿锦紧紧地抱紧卫长,在空中扭转了一圈,随即,在众人还未到达,两人纷纷倒在了地上,卫长倒是没事,只是身子虚受到惊吓昏迷过去了而已。然而阿锦,因为倒下时,她将卫长置于自己之上,卫长的身体重量全部压在了阿锦的身上,阿锦已倒在地上浑身冒冷汗,不能动弹。
“长公主。”众人将卫长扶起,夷安围过去抱着卫长的时候,还乘势狠狠地踩了阿锦一脚。
“阿锦姐姐。”诸邑身躯矮小,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当她看见阿锦全身瘫软地躺在地上,夷安和刚刚被阿锦打趴下的宫娥们明着去安抚受惊的卫长,暗地里却对已无力气反抗的阿锦拳打脚踢,就一直哭喊着要人来解救阿锦。
“不要踩阿锦姐姐。阿锦姐姐。谁来救救阿锦姐姐。谁来救救阿锦姐姐。”诸邑的腿受了伤,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哭花了脸,一步一步向阿锦靠近。
“诸邑不要过来,待会阿锦姐姐再给你送绿豆糕。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阿锦有气无力地嘱咐着诸邑,诸邑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放生大哭。阿锦见诸邑乖巧听话,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目睹了全过程的武帝,看着阿锦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模样,哪还有平日里半点生龙活虎的样子,立马飞奔至阿锦身旁,怒吼道:“都给朕闪开。”
夷安看到武帝来了,心中暗喜,看武帝心急的样子一定是为了晕倒的卫长公主,正想要捂着脸委屈地向武帝恶人先告状。没料到,她正要开口,武帝一手将她挥开,直直地抱起阿锦,用杀人般狠辣的眼神瞪着自己,夷安吓得魂都吓没了。
“如若阿锦有任何闪失,朕绝不会放过你。”武帝抱着阿锦,心疼地看着这个七分像他三分像梅雪的女儿,顿时丧失了理智,往太医属狂奔,一众黄门从没见过武帝如此失态,只有知道这其中原委的匡仲看着武帝怀中那个脸色发白毫无血色的鲜衣少女,心疼地掉了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