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尴尬场面仿佛对梅莫两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在两人独处时,总有种淡淡的温馨在慢慢地渗透蔓延,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越发暧昧。此时,蒙挚知道了梅长苏要搬出来的消息,便把之前莫悠衿给他的宅子房契拿了过来。梅长苏去看了没啥问题,便就最终敲定了下来,只稍稍休整了一下,便悄无声息地匆忙搬了过去。
等到搬家的那一天,入冬的第一场雪也纷纷扬扬地下了下来。
众人都在忙忙碌碌地搬动物品,安置东西,经过梅长苏的房间,见梅长苏站在门口,便纷纷劝他进屋里头取暖,免得冻着了。梅长苏不理众人劝阻,站在房间门口,看着这纷纷扬扬的大雪,看着飞流在庭院里玩雪,堆雪球,只觉得莫名的羡慕,想起以前自己“小火人”的外号,又感到有些心酸。正想着,肩上突然多了一件毛皮披风,原来是莫悠衿见他站在房门前久久不愿进去,便过来帮他加件衣服。
“外面下雪天气冷,先生不愿进去的话,就要多加件衣服,以防着凉。”边帮梅长苏系上披风,边说,“我也去看过了,这个宅子实在不错,只是景致很是一般。不过等开春以后,先生再重新设计一番,估计到时定会更好看。最重要的是,这个宅子看上去与靖王府是分属不同的街道,但是实际上只隔了一道墙,只要打通密道,以后先生与靖王商量事情也方便多了。”
“是啊。”梅长苏点了点头。
“那先生什么时候过去靖王府做客?我也想过去看看靖王府到底是什么样的?顺便看看密道要开在靖王府里的位置。”
“等我们安顿下来,便去送拜帖吧!”
“好啊。”
……
夜里,外面还下着雪,寒风刺骨,但莫悠衿的药庐里却是热气腾腾。莫悠衿在药庐里设计了一个浴池,专门为梅长苏的药浴而准备的。浴池中间有夹层,可以放置燃烧的柴火,以长时间保持池里的药水的温度不会变冷。今夜是梅长苏的第一次药浴,莫悠衿打算配合针灸治疗,先打通他身体里的手三阴经三条经脉,增强心脏的力量,提高身体的吸收药力及排毒的效率。而戌时是最好的治疗时机。眼看着时辰已到,而浴池的药物也均已融入池水之中,散发着阵阵的药香,莫悠衿便让飞流把梅长苏带过来,准备开始治疗。
“先生先把衣服都脱了,进入池子里坐好,我再帮先生进行针灸。今晚要打通先生的手三阴经,到时候可能会......”莫悠衿正在池边摆好银针、毛巾和待会要用的东西,转过头来,却发现梅长苏呆站在池边,迟疑不定。
烛光闪烁里,莫悠衿只觉得梅长苏向来苍白的脸色,仿佛被烛光也染上了一丝暖色,脸色分外红润,还带着一丝别扭的成分。莫悠衿不禁有些惊愕,梅长苏是在害羞吗?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梅长苏,也是会害羞的?
看着梅长苏的羞涩囧样,莫悠衿不禁心中欢喜,只有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才会有所顾忌的,不是吗?莫悠衿按下心中的欢喜,忍住笑,温柔地说,“先生,请尽快宽衣吧!在医者的眼里,并不分男女。先生尽可把我当成是军中的兄弟,或是江左盟的医师也行。”
梅长苏闻言顿了一顿,终于伸手缓缓解开腰带。随着衣服一件件的滑落地上,莫悠衿的笑容与心中的旖旎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渐渐漫上心头的悲伤。单薄瘦弱的背脊,条条的骨骼凸显其上,仿佛皮包骨般。而背脊上,布满了当初挫骨削皮的伤痕。看着已经不成样子的背部,莫悠衿可以想象到,梅长苏身上的其他地方,估计也是一样的令人心痛。
莫悠衿紧咬着唇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扶着只穿着亵裤的梅长苏坐在浴池里,拿起银针,拼命地眨着眼睛,努力地把迷蒙着自己眼睛的泪水吞进肚子里,开始冷静地为梅长苏施针,同时缓缓输入真气,帮梅长苏打通经脉。
梅长苏只觉得一股暖暖的气流,从自己的背上流入,然后在手臂、胸口等位置盘桓。这些暖流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会感到炙热,但对于长期只感到寒冷的他来说,却无疑像是泡进了温水一般,暖和舒服极了。可是随着暖流越来越多,又渐渐聚集在一处,进入梅长苏因挫骨削皮而早已断裂干枯的经脉里,就好比在梅长苏身上再重新割开皮肉般,直痛得他满头冷汗。
虽然莫悠衿早在数月前已着手开始帮梅长苏进行了经脉的温养,就是在锻炼经脉的韧性,防止在打通经脉时因真气的冲击而断裂,但真气毕竟对经脉仍有一定的冲击力,梅长苏感受着身体里的经脉一点一点的被剥开,痛得几欲昏厥。莫悠衿见梅长苏面容扭曲,忙把准备好的棉布塞在他嘴里,以防他因为疼痛咬伤自己,一边加快了进度,以缩短他疼痛的时间。
梅长苏正痛得昏昏沉沉之时,突然听见一把如天籁般的声音,哼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旋律优美的歌,把他的注意力,从身体的痛苦中拉了出来。
“变幻,风云几卷,
乱世起惊澜,
血仍殷,何人心念,
烈火,清平愿。
慧剑,借别红颜,
无意续余年,
帝阙巍,豪气仍在,
冰心誓破长夜天。
昔年朱弓,壁上空悬,
征途望断,铁甲犹寒。
明眸在心,青山难掩,
江山如画,是我心言。
关山横槊,谁可补天,
碧血长枪,昨日少年。
孤影归途,不见烽烟,
一笔千秋,后人心间。
风起,
云散。”
梅长苏的心神早被歌词和旋律所吸引进去了,昏沉间,只觉得这首歌,唱出了他的心声,引起了他的浮想联翩,让他想起了自己来金陵的目的,自己身上的责任,突然间觉得身上的痛苦也少了几分。
等到梅长苏的手三阴经被打通,他人也早已昏迷过去。莫悠衿收功完毕,一口血也随即喷了出来。一边运功,一边分心给梅长苏唱歌让他分神减少痛苦,对她而言也是极大的考验与负担,差点就应付不过来,幸好现在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