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行公爵的祝寿喜典和韦煞塔罗的婚礼同时进行,只不过是安排在夜幕降临后,这是黑铁大陆原先人族统治时期的风俗,按岁数来分别宴会时间,五十岁就是下午五点,六十岁是六点依此类推,若是活到一百岁可是要等到十点,这个时候一般人都早已入睡,人越来老越怕死,即使等到凌晨就是十二点这些寿星都愿意,神族入乡随俗也同样遵照,美行公爵是七十五岁寿辰故安排在七点半。
玺海作为西部之境阳光城城主的使节出席祝寿,除了随行车载的寿礼,一对金如意镶嵌一双明月珍珠,一个日光城巧匠打造的黄金寿星真人像,还有韦煞塔罗的一个信封,因为刚刚达成协议所以铁塔城操办寿礼的美江公爵是客气十分有加,普通寿礼都是一样的没有太多分别,回头打开信封一看改变原来的打算,即刻叫人安排玺海入住第二套宾馆,紧靠着就是第一套宾馆,那是国王楚盾的寓所。
本次祝寿有一个主角一个配角,其他领主是跑龙套的,美行公爵是配角,主角就是国王楚盾,国王从国王城出发一路悠悠荡荡大张旗鼓,先是进了咸水城待上一天,接着又是一路过来的几个小城,再到寿春城待上一天,流云城又是一天,最后是提前三天抵达铁塔城,国王这样的行程倒是害苦几位大城主,国王前脚一走他们就要马不停蹄往阳光城跑去参加乌钢的订货会。
迎接贵宾的工作忙坏了美江公爵,幸好他的两个弟弟美湖美江帮衬领着国王和一群领主四处游玩,国王兴起之时一众人还跑到龙云山脉旁的山林狩猎,可惜已是临冬虽然大雪未至,猛禽野兽却已隐匿起来,唯独找些零星小猎物尽兴,楚盾倒也是无所谓,豪气之情奋发得意之心皆用轰然的笑声表达,蓝礼虽不是侍从武官同样随从,从国王城出城门到此刻忐忑的心从未放松过,紧张的表情使得他不停示意守卫注意警戒。
返回铁塔城的路上国王召唤蓝礼从后背前来并排同行,“蓝礼,我真的很开心,你还记得那年吗,楚麟羽的大军被重重包围,离这里不远吧。”“就在右手那边大约二十里的黑河旁。”“你还记得如此清楚,二十年我不曾来此,时过境迁记忆都模糊,若是楚麟羽还在那里我看来是找不到他的。”“他已经死了!”
楚盾沉默一下又说道,“我还是为他报仇了,那些出卖他的人我都杀了,若是他会投降我那时还想过会放他生路。”蓝礼无言以对,逃亡后在国王城楚盾的妻儿都被无冕王下令诛杀,很清晰记得那时楚盾咬牙切齿的模样,说要杀了楚麟羽为妻儿报仇的,或许回到国王城楚盾知道那并不是楚麟羽的本意,而是他的属下私下所为又内疚起来,包括追缉楚盾的命令都是一样。
注释:关于楚麟羽的这个属下在《楚灵(一)》这章有提及,名叫扶熟,侍奉楚麟羽足下作副参谋,看到楚麟羽优柔寡断私下下令派人去弑杀楚盾,楚盾收到风声逃亡,他就把楚盾的家人全部尽杀。
“蓝礼,祝寿后我要去阳光城一趟,薇儿不知如今什么模样,我甚是想着她未出嫁前经常帮我挠痒,宫里的这些人的手势都不行。”楚盾十年前后背突然长出一个皮瘤骚痒异常,自从楚薇出嫁后宫里的女仆每次挠痒都因未能准确被叱喝,或许国王根本就是不想她们帮衬,最后还是皇后过来协助才了结怒气,听完国王楚盾的话蓝礼更是不能再说话,原本以为祝寿之后立刻赶回国王城,此刻若是出言阻止不如在国王城强行不让国王出城门,但可以吗?
大厅之上原先只有一个城主之位,只因国王莅临特意并排添上一个座位,美行公爵做寿坐在城主之位,原意是恭敬叩请国王楚盾上座,国王托言寿星之位不可,最后众领主一起叩请楚盾顺应臣属拳拳盛意,踏上台阶坐到寿星公旁边。
台阶之下已撤去扶手椅,覆盖上锦瑟丝绸如意吉祥图案抽花地毯,摆设跪脚长板桌,众领主按身份尊贵顺序盘膝而坐,被搜过身的女仆乌衣,捧上被银针检测的佳肴美酒,一堂喜庆却是国王在此众人不免是谨慎很多,按着寿宴的步骤祝寿有条不紊进行,最后是四个人抬入一个大金托盘放置大厅通道中间,硕大的猪头向上,消瘦的身躯足足有半个人长,猪瘦线金银(谐音祝寿献金银),寿宴必备的压轴寿礼。
这份寿礼不简单,寿猪并非普通的猪,是家猪和麒麟猪杂交而得,头大体长养足三年才可出栏,寿宴前五天开始饿空寿猪排尽肠胃污浊之物,屠宰后抽干内脏沐浴干净,放入蟹黄珍珠寓意金和银用肉蚕之丝缝好。而蟹黄是千岛之国一做巨蟹岛所产,此蟹身形庞大足有神族人高之宽,两鳌锋利无比手脚被夹尽断,巨蟹喜深海潜伏,深青色壳背为公,赤红为母,唯独每年九月之初上岸产卵,一公护着一母,当地之人冒险捕捉所得母蟹壳内尽是金黄色蟹黄;珍珠也是千岛之国的特产,是一种身若半人大的深海蚌所出,当地人潜水捕捞而上,蚌内尽是如手指头的珍珠,这珍珠要用龙云山脉主峰匕首山的雪水泡制三日才可松软;接而挖出猪眼填补入两颗硕大的珍珠。
癝食命人架下大油锅,放下千岛之国的鲸油生火煮沸,八个人抬着寿猪走上台阶来到油锅轻放下,四个手持长棍之人在癝食的指挥下翻滚寿猪,这寿猪非常讲究火候,多一分钟则是皮太酥肉熟透,少一分钟则是皮未脆肉结实不嫩口,更重要的是寿猪必须按时辰制作不能超时,若是出炉太久这油冷便会败尽内藏海鲜之味,待到这寿猪炸得皮色金黄癝食命人捞出,溢干油迹放上一个金托盘,取来山林黑蜂也叫杀人蜂的银白色腊蜜,在猪皮上描绘万寿无疆寿图。
癝食被搜身后入大厅向国王和美行公爵行礼,一守卫捧上利刃并未离开,癝食取过利刃往猪头一切,不差毫厘正好从中间分开上下颌,这上下颌都分别有它的寓意,上颌猪首寓意祝寿,下颌为寿礼(猪首之利),而礼节则是主持寿猪之人癝食敬奉,放回刀他双手先捧猪首拱腰低头踏阶而上,若只是美行公爵一人这两金盘皆是奉献给他,只是这里有国王在理应每人一盘,这癝食早被知会所以在两人食几前中间站定。
美行公爵转头看了国王楚盾一眼,皱巴的脸露出一丝笑意,“陛下,你为一国之君当为首,臣下先请君悦!”国王楚盾托词最后唯有接受好意站起来受礼,接过癝食手上的猪首轻咬一口,手上的猪首突然掉落,胸口处却是插上一把利刃,那利刃之上全是力气,面前狰狞的脸似曾相似,楚盾想起那是楚麟羽的模样,耳中传来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我父王向你问好!”美行公爵年老体衰秉着护主之心扑上去奋力一掌击飞癝食,最靠近身的美江公爵一跃而起使出神技一箭穿心正中癝食胸口。
大厅被突如其来的刺杀打乱喜庆之气,众领主纷纷起身飞奔去护主,门口的守卫听到异响冲了进来,霎时间国王楚盾被紧紧保卫起来,“留他一条性命!”国王的话没有人听到,一时间的嘈杂之声覆盖他低沉的话语,癝食受伤倒下疯狂哈哈大笑作出欲要再度攻击的势态,众领主一同发力数十个神技飞去。
铁塔城首席药剂师被召唤急忙赶到,检查伤势之后黯然不语,催促之下摇摇头说道,“剑刃有剧毒,已深入五脏六腑之内,药物不能尽其力恐怕神力疗伤也不济于事。”美江公爵双手拽起药剂师胸口怒吼,“我命你想尽办法都要医治好国王!不然你的命就留在这里。”蓝礼湿润的眼眶轻轻拍拍美江公爵示意息怒,皇后扶着国王已是泪眼朦胧,两位王子楚炎楚波俯身痛哭,楚盾低声喊话,“蓝礼,布鲁诺,扶我回房!”
苟且喘息之气游离,生命之火若灯燃尽火油,微弱跳动的灯芯,即使是不经意的随身而过之风都可吹灭,这主仆三人一人卧在床上,其余两人则是泪流满面跪倒床沿,“蓝礼,布鲁诺,我命你们收起眼泪,何曾时我们哭过!生命之花绽开之时妖艳绚丽,花落之时满目尽是疮痍,特别是雨后的悲凉又是一番心痛,掉落的花瓣凄凉孤单,无根可驻随风乱舞,践踏之脚带上一两片余香,故人莫回头,徒伤悲,徒伤悲!闲话僧说过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那是辞别之时病若游离的闲话僧感言而出,楚盾闪出当年的回忆,若是不问他最后一句话今日是否一样的命运,那小僧脸色沉重匆忙追上楚盾三人给了一封信,告知闲话僧透露天机太多已在三人离去之刻病逝,蓝礼接过打开一看是楚盾最后的问话回复,老樵夫的歌声隐约响起,“金如意,金囹圄,不如我称心如意!”二十年的金囹圄生活今日终于得到解脱,剑刃已被拔出暂作简单救治的楚盾忍着伤痛挣扎要起身,布鲁诺和蓝礼急忙帮衬扶起。
“我叫你二人来是交代国事!蓝礼你马上赶回国王城,拿我的诏书回去,诏令楚灵为国王!”蓝礼听完伤痛之情被惊讶之心推倒,若是国王临死前糊涂了脑袋就是自己听错了,不由再问一次还是肯定的答复,“你没有听错,就是楚灵!趁着待会我向他们诏令这段时长你马上赶回去,不得有误!”
“这有违长幼尊卑继位之礼,若是两位王子不服恐怕又是兄弟相残,陛下请三思!”一个垂死之人要他三思,除非死神大人也能三思后不带走他的性命,国王楚盾的一个脚已是踏上黄泉之路,就等下一个脚被死神推拽走入,蓝礼知道时辰不多却是没有能送完最后一程,“臣遵命马上去办!布鲁诺你看好陛下!”诏书写好蓝礼藏入内衬,接着就出去宣召皇后和两个王子进来临别,趁着房内的哭哭啼啼之声和一群领主心火燎急走道回来走动赶回国王城。
哭泣之声似真似假房内之人皆痛哭,是夜踏入凌晨之时,国王楚盾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口气开始诏令,话完之后就不再作话语,与死神大人同行,走过门口之际回头看看那群被悲伤和惊异击倒的人,轻快动身又再度前行!
国王城军队的高级将领被召集,领入国王的内书房,仿佛还能看到老国王楚盾的影子,就在案几后的那张交椅上,蓝礼不客气坐了下去,扳手案几机关拿出一个玉玺,又从内衬拿出诏令宣读,之后放置在案几上,“诸位,这是国王的遗诏,你们可以过来辨识!”众将领才明白国王楚盾被刺杀了,轮流一番之后放回原位听着蓝礼继续的话,“请你们起誓效忠国王楚灵!”
从神殿急促叫回的楚灵不知所措被安排坐在国王座上,蓝礼拿出诏令宣读,悲伤的楚灵两眼泪流直下,此刻不是痛哭之际蓝礼轻声喝住,原属楚盾的将领遵照遗诏半跪在殿堂之上起誓效忠新国王楚灵,为防止****蓝礼轻声提示新国王下令全城戒严以免徒生事端。
送走数位将领后蓝礼叹息一声,“楚灵王子,容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请克制哀伤之情,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我同样是如此,只是国事为重不能因私情辜负你父亲的一番心意,我没有料到他会安排你为国王,二十年前的事情你不知,事到如今我也不作隐瞒,因为你必须要知道,当年因为国王没有留下遗诏,你父亲和你的伯父为了国王之位引兵厮杀,如今的形势和当年何曾相似但又不同,你是国王诏令的新国王,只是担心你的两个哥哥不服气唯有提前部署,打消他们的作乱之心,毕竟兵祸战乱唯有伤及臣民,希望你能宽容你的两个哥哥,好意安置他们辅佐你,不要手足相残。”
这时守卫进来禀告说是钟离觐见,宣召进来之后一个黑脸的盔甲大汉行礼后说道,“回禀蓝礼大人,皇宫禁卫军已全部更换完毕,请下令!”“所有的官员还有元老院的人都请到了吗?”“已在候着宣召!”一众人走入大殿蓝礼如是再次宣读诏令,明白过来的众人先是哀声叠起,蓝礼任由他们先是致哀,目视一下韦理接着轻轻嗓子下令他们完成新国王的誓忠。
待到众人离去蓝礼又是说道,“国王,紧急之时唯有简单从事,日后待老国王出殡之后再补上登基大典,臣下尽心尽忠兢兢业业二十余载,现已年岁老矣,恐怕不能支撑多时,还望国王此刻开始构思宏图大计,启用新人安稳国王之位!”
韦煞塔罗听完玺海的回报沉默没有回应,“大人,国王的仓促之举恐怕会引起王国大乱,我们是要早作准备。”玺海的预感没有变成真实,被控制的国王城一如往常安宁,扶灵回到城内的两位王子却是誓忠新国王,一同被诏令为亲王,皆被安排委以重任,看似四海生平的镜像却被国王城的飞传来的两份密信打碎。
这时已是十一月二十五日,距离婚礼寿礼葬礼之日已过去十天,完成使命的利德斯大军已返回阳光城,虐恋西部之境的雪花如期到来,韦煞塔罗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飘扬的白絮,巨石柱上的雪雕闪躲不及全身皆是,案几上两封信,一封是国王来的,一封是韦理来的,执政官都没有拆开,留着玺海在座位上干等,自己倒是很有乐趣看着白茫茫的世界。
转身回去先拆开韦理的信,看完之后又拆开国王的信,搁置在案几上指指示意玺海看,“国王城被冰冷城的大军围城,他们怎么跑去那边的,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听到过任何动静。”国王大道的尽头是冰冷城,若要去国王城必须经过阳光城再到日光城,过了日不落城进入中原地带,接着还要向河谷三城打招呼,越过咸水城才是国王城,这些都是大城还不计较小城的同意,“他们飞过去的。”执政官是这样回应玺海的话,毕竟龙云山脉横亘黑铁大陆,把东部和北部硬生生隔开,层峦叠嶂尽是高峰没有可行之路。
“这兵力是很奇怪的对比,按理说国王城至少也有二十万以上的军队,怎么会被围城呢,冰冷城去那里找来这么多人?”玺海又论及新的疑点,“都能飞过去,有这么多人一点不奇怪,你还不如想想那些靠近国王城的军队跑那里去了。”咸水城是最靠近国王城的,没有派军队去帮手,河谷三城的关系更不用说,那是国王的外戚,也没有施予援手,是不能指望日不落城的吕相,他顾忌着把军队送了出去,韦煞塔罗的手马上会伸出来,玺海是这样想以上的事情。
“那怎么回应国王和韦理城主呢?”韦煞塔罗瞪了玺海一眼,对他的话作为的回应,“韦理理事!”玺海马上纠正,“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执政官把问题抛回给这个首席参谋,猴腮尖的脑袋从来都是思维飞快的,马上脱口而出,“大人,我们去偷袭冰冷城!”
笑嘻嘻的脸一张利嘴把肚子的坏水全部倒出,“大人,若是我们去救援这路途遥远,恐怕去了也无补于事,这救援之事还是留给临近国王城的几个城主。国王城被冰冷城的军队围城,恐怕这冰冷城已是空无守军,若是我们偷袭得手,日后国王问起我们也好交代,就说是攻打冰冷城的老巢逼迫他们的主力回援,缓解国王城的围城之困。”韦煞塔罗望了玺海一眼,“外面正下着雪,兔子都怕冷跑回洞里,这鹰跑出去瞎溜达,说说这冰冷城的好处,你总不会平白无故说起这番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