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处长带领钭文忠来到办公楼的二楼,一间和华处长同样大小的办公室。
杨处长安排钭文忠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杨处长说:“小钭,你先坐一会,我给机修厂打个电话,你先在他们那里实习一段时间,然后再调换。”
杨处长的办公室里布置得简洁明快,墙面是洁白的仿瓷涂料。
主要的摆设是一个文件柜,一个书架和一个可能是大衣柜的橱子。三个柜子一字排开,占据了一面墙的将近一半,书架上透过玻璃挡板,可以清楚地看到最上层摆满了大部头——一套五大本的《机械设计手册》和一些工业标准之类的大厚本。
办公桌是和政治处华处长一样的老板桌,不同的是,杨处长的桌上除了摆放着一步电话机,一些文件外,还有一台显像管电脑。
对面墙的正中悬挂着一副镶金牌匾,两侧各有一条大红挽花绸带垂下,匾额上写“企业管理先进单位”,落款是中国人民解放军XX部,牌匾的下方一溜悬挂着六块带框制度,远看,钭文忠眼睛不好使,只能看见两个题目:设备处管理细则和设备处长职责。
不一会,杨处长给机修分厂打通了电话。
就在等人的间隙,杨处长告诉钭文忠说:“小钭,工厂和学校不一样,可能一开始你会觉得很辛苦,但这是一个过程,慢慢会好起来。安排你先去机修厂实习半年,了解一些设备制作维修方面的知识,然后再到动力科,熟悉熟悉全厂的动力设备设施情况,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给机修分厂孟厂长说,也可以直接对我说,我的电话是5228。”说着,杨处长指了指办公桌上的座机。
初来乍到,作为自己的直接上级,杨处长这样说彰显了一位老军人的工作作风,钭文忠赶忙说:“谢谢杨处长,我会好好学习的,遇到不会的地方我会向师傅们请教,没准也会直接向杨处长请教,就怕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客气,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都行,我就喜欢年轻人好学上进!”杨处长说话声音不是很大,但能听的很真切,很入耳。
钭文忠感激地说:“那就谢谢杨处长了。”
钭文忠仔细打量着坐在办公桌旁的杨处长,年龄五十来岁,留着平头,高颧骨,大鼻梁,脸色红润。身上的军装略微有些掉色,但很干净整洁,文职军装无法看出职级,能坐到处长的位子可以说是个不小的领导。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随着一声“请进!”声音落下,走进来一位年轻女性,来人向杨处长打招呼,说:“杨处长好,孟厂长让我来领人。”
她说着话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钭文忠。
杨处长笑着说:“小苗,这是咱们刚来的小钭,钭文忠!先到你们机修分厂实习一段时间,你回去让孟厂长安排一下,之前我俩谈过这个问题。”
“好吧,杨处长没有别的事吧?跟我走吧!”苗女士和杨处长打完招呼,扭身招呼钭文忠跟她走。
钭文忠站起身,对杨处长笑着说:“谢谢杨处长,我这就去机修厂,再见。”
杨处长向钭文忠摆摆手说:“再见,去吧。”
和杨处长道完别,钭文忠随苗女士走出处长办公室。来到生产办公楼楼下,女士略微放慢脚步等待了一下钭文忠,钭文忠这便和女士并排走着了。
盛夏时节,天气晴好,道理两旁的垂柳郁郁葱葱,透过树的缝隙太阳的光线在马路上洒下宽窄不一的道道线条。耳边丝丝微风吹过,凉爽宜人。
女士侧脸小声的问到:“你学的什么专业?”
这时,钭文忠感觉到了女士的身材很好,不肥不瘦,这个小苗一袭过肩的长发如瀑布般泻下,标准的瓜子脸,伶俐的杏仁眼,浅绿色过膝连衣裙。气质端庄稳重,走路的姿势很优美!再挑剔的男人见了她都会不由得发自内心里感叹“真漂亮!”自己一米八三的身高和女士走在一起似乎是不分上下,虽然女士穿着高跟鞋,身高足有一米七三吧。
“哦,我学的是机械设计制造,”
“到设备处专业对口啊!会电脑画图不?”
“会!电脑制图是我们机械系的一项基本技能,就像记者的笔杆子一样,通过它来表达自己的设计思想。”
华夏科技大学机电系是国内工科大学里面的拔尖院系,钭文忠很有自信。
听完钭文忠的话,苗女士“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钭文忠不知道目的地是前方的那一座建筑,走起路来就觉得特别地远。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后,钭文忠觉得应该主动打破这种沉默,于是说:“姐姐你在机修厂干什么工作?”
都说社会是个大熔炉,什么样的材料都要把你融化,再溶合,重铸,重新投胎。一旦把你投进这个熔炉里,你会很快成长起来。钭文忠在学校图书馆看过《厚黑学》,他知道男人到社会上,脸皮厚心黑的人才能很快的获得成功。他看了这本书后,他不想学别人,做心黑厚脸皮的人,他只想自己在生人面前不要太腼腆,他想:我都参加工作了,不是一个小男生了,以后要有一个男子汉的高大形象。
钭文忠以往从来不会和陌生女性说话超过三句,今天还称呼对方为“姐姐”,可谓亲切至极!
女士侧过脸,笑嘻嘻地对钭文忠说:“我是咱们机修厂的会计!”
问女士年龄吧不合适,还是改换一种方式吧,钭文忠于是问:“你上班几年了?”
“我到厂两年了,你多大岁数?”苗女士转守为攻,提出钭文忠相似的问题。
男孩子有什么好隐瞒的,他说:“我今年二十二岁。”
苗女士听了钭文忠的年龄,突然兴奋地说:“你和我阿弟同岁!今年二十二岁,属牛,我弟弟在北疆当兵。”
“啊?是吗!姐姐就当我是你阿弟好了,我正想有一个姐姐呢!”人生地不熟的,苗女士是他来厂接触到的第一位女同事,往往女同事的信息比男同事要灵通地多。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同样三个女人搜集到的消息可以开一台新闻发布会。
“好啊!不过你不要欺负姐姐诶,姐姐没文化,不比你们大学生,有知识有前途。”苗姐姐痛快地答应了,还说出了大学生在她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钭文忠一本正经的说:“不会的!姐姐,哪有弟弟欺负姐姐的,弟弟保护姐姐还来不及哪!”
苗女士很高兴,说:“喔,那就好,要是那样我就认你这个弟弟。”
“姐姐!在咱们厂你是前辈了,以后还望姐姐多多帮助我!”见老工人多谦虚总是不会错的。
苗姐回答说:“没问题!你是我弟弟吗!”
说笑着,很快来到目的地。
到了孟厂长办公室,有三个人正在商量事儿,一位身着军装坐在办公桌后,两位身着迷彩服站立在办公桌前,钭文忠估计,坐着的就应该是孟厂长了。
看到苗会计和钭文忠进来,孟厂长停下话题,稍稍侧过身,对钭文忠和苗会计说:“小钭先坐会儿,小苗你忙去吧!”
苗会计安排钭文忠在会客椅上坐下,从饮水机旁拿出一个纸杯,为钭文忠接了一杯开水,放到钭文忠面前茶几上说:“你喝杯水吧,一会儿孟厂长给你安排。”
钭文忠真心的说:“好的,谢谢你!姐姐。”他的这个“姐姐”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
“不谢!”苗会计笑着向他摆摆手,走出了孟厂长办公室。
喝了半杯水,闲着无事,钭文忠注意听孟厂长他们的谈话:
迷彩甲说:“这次经过焊接后的机架,尺寸出现了一定的偏差,再加上回火时炉子尺寸不够长,采用了分段回火的办法,这样又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弯曲变形。两个方面的因素导致目前机架宽度尺寸偏大8毫米,无法就位。
“我说纠正的办法有两个:要么使用液压机强力矫直,可能的后果是矫直后反弹,也许需要多次实验才能符合尺寸要求;要么使用龙门铣把多余量铣去,但老武说了现在铣床上有导轨正在加工中,不可能卸掉他的先加工咱们这个机架。那样的话,那个活还要再次对刀,所以,要用铣床需要等待至少十五个小时!”
孟厂长说:“那个办法在确保尺寸精度的前提下时间更短些?”
迷彩乙说:“今天大修车间地下电缆换线鼻子,要停电二十个小时才能拿下!保守估计也得两个班十六个小时,这么算来液压机强力矫直时间短些!”
迷彩甲接着又说:“采用强力矫直,要是顺利了,可能很快。要是尺寸迟迟搞不定,可能比上龙门铣还要慢。因为液压矫直可能会需要多次加压、测量,这种支架的材质我们还不太清楚,问设备厂家,他们实行技术封锁,吞吞吐吐不告诉是什么材料,真让人生气!”
孟厂长不无忧虑的说:“时间我们等不起啊!机架维修时间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