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无边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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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控制点

一早,丁海刚想上厕所,厕所门却关着的,他只好回到寝室等待。实在憋不住了,他抓过纸箱上洗脸盆就屙了起来,声音有点大,赶紧蹲下来。官海潮就笑:哎呀,男人蹲下屙尿怎么这么别扭呀,你看你的大白箩篼,简直可以和诸葛香兰有一拼。丁海刚一笑就闪了尿劲,滴滴答答的,他只好甩了甩头,收起了家伙。

官海潮盯着老公的前面嬉笑道:昨晚上,我梦见你给一屋的民工讲主人翁精神,大掌柜他们直是拍巴巴掌,诸葛香兰还端出珍珠元和蒸饺来请你。你不吃,大箩篼就说,吃嘛,吃了我找席老八来打麻将,保证你赢钱。其实席老八比李光棍还耿直,输得起,出手也大方。

是吗?

是的,老公,我替你打了了卦,卦象说你近期要发一笔小财。

算了,丁海刚说,辞职后,鬼都不上门了,发啥财哟!

别哟,我这卦准得很。上卦为乾为天,下卦为震为雷,天宇之下,春雷滚滚万物萌发,致胜繁衍。你只要走正道那就是财源滚滚。

要是我走小道呢?

行为不检者,必遭灾祸。官海潮松下裤子也蹲下来放水。

什么灾?怎么祸?丁海刚瞪起了眼珠。

官海潮说,灾就是的缩卵症,祸就是一辈子大脑壳变小麻雀。

邪门了,居然有人嫌我小?

官海潮端起塑料盆说,那个夸你大了?哎,你说,你说呀!

丁海刚一下哑巴了。

外面忽然有响动,官海潮拉开门一看,杨大学正从厕所耸着头出来,马上又转身回去冲厕所。官海潮一阵恶心,退回到寝室说,这是些啥子人哟,啥子素质哟!

吃了早饭,丁海刚带领大家去找控制点。

控制点就是一根埋在土里的混泥土桩,桩顶埋有一颗铁定,上面刻着十字,十字交叉点就代表着一定的坐标和高程。按照规矩,业主代表汪海洋给施工方提供三个控制点,今天丁海刚他们就是去找到这三点,然后加密,进行测量。

到了工地大门口,丁海刚把人员分成三组:一组由二娃和汤结巴去国土办找征地红线图。第二组由闻总工带席老八的民工去找点子。第三组由史智力去接业主代表汪海洋,如果控制点找不到,那他得重新提供。

杨大学朝丁海刚瞪起眼珠说,没给我配车?这么长的路,仪器这么重,怎么找?

丁海刚说没车也要干,以前我们在岷江测量,徒步几十里那是常态。闻总工说对头,杨大学你赶紧去找,找到了还要仔细复核,出了问题我是不负责的哟。

那你来测,杨大学盯着丁海刚说,我测不了。

想不到杨大学第一天就给丁海刚撂挑子,丁海刚笑到,杨工,你是北总请来的测量工程师,你叫我测,我项目经理把测工的事干了,你干啥呢?小杨,动不动就丢死耗儿,老板可不喜欢哟!

杨大学犟起头说,我不是说的你。

那你是说我吗?是不是看不起我和丁经理?闻总工说,告诉你,二十年前丁经理就用过荷兰的J2经纬仪,测航线和流速,一分钟要测二三十多个点。我嘛,各种仪器也用过的,也不虚火。

杨大学垮起一张脸,背上黄色的仪器箱走了。

来到一个土坡,闻总工把图纸打开让丁海刚看,丁海刚说,先找大方向。闻总工你在左,我在右,杨大学在中间,要特别注意核桃嘴、黄麻凹、冷饭溪、松林湾、柑子垇、倒牌坊、黑朝门、瓦店子这几个地势高视线好的地方。

兵分三路,像鬼子进村,人们手拿木棍,在农田、树丛,竹林里搜索前行。不一会,闻总工在对讲机里大喊,曹马扎山顶找到一个,水泥桩松了,不能用了。翻过一个山头,杨大学也喊道,倒牌坊这个被拔起来了,摔在乱坟林坝里。最后两组人马在尾端大田凹汇合。一个控制点都不能用,闻总工拍拍手说,这下耍卵咯。

众人躲在背风处休息。丁海刚打电话向北总汇报,北总说一个都没了?难道就不能将就用?丁海刚心里就笑诸葛向北原来也是个Y货,控制点移动了怎么能将就用呢,那以后不把北干线修成西干线?丁海刚不想多费口舌,斩钉切铁地说,不能用,得找业主重新布点。

那你还等啥子呢?北总说,找汪海洋布啊!

丁海刚说布点是要花钱的,要用卫星定位。现在市场行情大体是是一万多一个点,你得拍板。诸葛向北就说,好,那就节约点,布一个点算了。技术员们听到北总的话都笑,笑他开黄腔。

挂上电话,丁海刚马上给费标打去电话说了自己的想法,刚才他故意报高了控制点的价格,但费彪听了却含含糊糊的不表态,这叫丁海刚有点意外。

回到办公室,费标打来电话说,他已经联系好了测工,叫丁海刚去接一下。丁海刚出来,刚好李光棍开着一辆越野车过来,停在丁海刚面前。丁海刚拉开车门就往里钻。李光棍尴尬地说,哎,丁经理,对不起我是来接人的,我们约好了的。

丁海刚也很尴尬,但他已经坐在副驾上了,就问接谁,李光棍结结巴巴地不说。这时候,二掌柜忽然在车外说,接我的,接我去沙坪喝烧酒。丁经理,你想喝,请你预约明天。

丁海刚满脸通红地下了车,一帮技术员都盯着他,以为他要发作。但丁海刚一句话不说,盯着嬉皮笑脸的二掌柜。幸好席老八开来一个面包车,丁海刚给他讲了几句,就上他的车走了。

汽车路过沙坪,席老八直叫丁海刚快看,丁海刚偏过头看去,二掌柜、邓二排、焦国舅等十几个人坐在路边一家酒店里已经在推杯换盏了。

席老八骂到,这个李光棍真不是个东西,丁经理,他给你送过板鸭了吧?你千万不要吃哟。李光棍的婆娘躲起来做假板鸭,全是在乡场上收的死鸭子瘟鸭子,千万吃不得哟。

丁海刚笑了,说,你怎么晓得?

我怎么不晓得?他们躲在丝厂楼上都干了两三年了,你进来住这么就了还不晓得?

丁海刚说我这个人不爱串门,消息闭塞,真的不晓得。

席老八笑了:你呀,在工地上混,特别是和诸葛家的人混,你首先得学会打麻将,然后是喝酒,没这两样本事你寸步难行。前几年二掌柜年轻,喜欢耍小姐,经常把老婆打得像个熊猫。不过,他现在不骚了,估计是遭烧酒掏空了了身子,要不然,他会拉你去那些旮旯角落,让你惹一身的脓疱疮,把胯裆都要抠烂。以前,闻总工就遭过,差点遭他婆娘休了。

哇塞,看来这个地盘我是待不了。丁海刚笑道。席老八马上说,哎,丁经理不能打退堂鼓哟,这工地我们就看着你了,你要走,我们这些老实人就莫得人照看了。丁海刚有点激动,热血澎湃起来。说,我这个人是一根肠子通**,就喜欢结交耿直的人。席老板,以后有啥事,我们一定要相互帮助哟。

席老八说,这是肯定的嘛。

费标说的测工就住在开发区办公楼附近,丁海刚很快找到了他,带到一家饭店去吃饭。坐下来,他忽然想起聂副总,就打电话寒暄。聂副总接到电话说饭就免了,丁经理,开工典礼上的事我知道了,是我在电话你骂了焦国舅,他龟儿子气大,本来是想找我撒泼,没想到你替我背了黑锅。哥子,这个情我记在心里了。丁海刚说,没啥,这些事我见多了,以后有啥事,你只管说话,费总那里我还是有点发言权,咋们要相互关照哟。聂副总说行,那行嘛。

饭店名叫“烧鸡公”。点了菜正要动筷,聂副总却带着三个同事走进来了。丁海刚一个是业主代表汪海洋,一个是工程部的乌工、一个是财务科的小李。丁海刚赶紧加菜加酒。正吃得高兴,北总打来电话说他和费标也要来吃,丁海刚一口回绝说,我们都吃完了,马上就要上工地了。

回来的路上,微醺的丁海刚给费标打电话说,今天要不是席老八主动送我,哥哥我就丢丑了。老弟,但我不想占私人的便宜,我想给他加一箱油行不行?费标说行啊,你是项目经理,咋不行?。

回到丝厂寝室,丁海刚哇哇大叫:老婆,你那卦还真灵呢,中午香了嘴嘴,晚上东哥又要请客,徐若要拜杨大学为师,叫我们和史智力去作陪。

官海潮说杨大学是个小人哟,阴阳怪气的,小心点哟。丁海刚说这我看出来了,杨大学本来不同意收徐若为徒,但听说虚若在开发区有关系,马上就变了脸。

真******势利眼!

晚宴上,东东主任请了几个老朋友来作陪,有意无意地吹嘘徐家,但徐若的父母却露了怯,唯唯诺诺的,丁海刚生怕他们说出是摆香烟小摊的,赶紧站起来叫干杯,吃铁板烧鹿肉。

回来走在小路上,丁海刚振臂高歌道:举起琼浆啊,我要敬长生天……老婆,我忽然悟出了一条真理:世上没有铁板一块,只有铁板烧。

官海潮说,你为啥不叫上闻总工呢?丁海刚笑道:叫他?让他和杨大学亲亲热热的,以后好一起来对付我?

夜深人静,席老八抱来一坛酒对丁海刚说,这是冷饭溪的高粱白酒,绝对的纯粮食酒。

席老八一走,丁海刚就朗声说:肥肉怕烧酒,烧酒怕我老丈人,老婆,这坛酒就给你爹,小时候他打你屁股,现在我们用这烧酒打他脑壳。

官海潮嘿嘿嘿嘿地直笑。

坐下来,两口子泡起了脚。官海潮说:我早就不记恨爸爸了,因为,他也苦,十二岁就被后娘用一碗面汤淋出了家门,跟着大人进黑水去伐木。武斗差点饿死,逃到山里又差点冻死,最后还养活了一大家人,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