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思来到第一棵花杆,把花杆立直,鼻尖贴在花杆上两眼通过花杆两侧向后面的一溜花杆看去,随即掏出手旗,吹响了口中的哨子。在哨声和手旗的不断指挥下,那一溜排开的花杆在“拉菲克”们的移动下,陆续排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随着一声长哨,手旗画了一个圆圈,立刻有两名“拉菲克”背着工具袋,掏出了竹标桩牢牢地钉在测好的位置上。随即,许靖思又朝前走了。
王总和沈长厚会意一笑,没说话也跟着往前走。
胡革的打洞组远远的跟上来了,他们按照昨天复测给的数据挖电杆坑,几米的杆,挖多深的圆坑,后面的组再把一顿多重的电杆立在坑里。然后是第二施工组上杆顶装横担,安装瓷瓶。接着是第三施工组放线,架线,最后才是接设备开通使用。这是一个流水程序,不管哪个环节出错造成返工,都会影响下一道工序。
测量进入了丘陵,地形明显复杂起来。许靖思心里紧张起来,每测量完成一段,他都要在效果图上计算一阵子。
王总看着许靖思在整个工序上那种专注的神情,悄悄地俯身看看他在测量图上的标注和计算,心里暗暗想到:“小伙子已经掌握了技术,而且现在工程进度有这么紧,为什么不叫他再组织一个组,两个组不就解决了进度问题了吗?”他转念一想,“沈长厚是个有经验的领导,他们内部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调整吧。”
三天后,立杆祖传来了一个消息,有一棵杆因高度计算失误,立起来之后又拔出来了,造成了返工。
许靖思如霹雳轰顶,他急忙翻出那张图,也没发现问题。他回答沈长厚的询问只是把效果图交给了他,没做多的解释。
乔杜可来了精神,念三音,说风凉话,好不得意。
沈长厚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不断地皱眉。王总虽然走了,但临走建议,不管用什么措施,保进度是第一位的。他暗暗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随即,乔杜依然带着复测组继续施工,许靖思还是跟着他,两人依旧是不得已才说上一两句。
T国的旱季是个大火炉,酷热像一个恶魔,蒸干了地上所有的水源,还在继续着。动物们的劫难似乎没有尽头,绝望的四处奔跑找水源,不时会有饥渴的动物倒毙,到处可见动物的尸骸。
大多数动物饱受着劫难的折磨,却给食腐动物带来了福音。大批的秃鹫在天空上盘旋,得意地“嘎嘎”乱叫,幸灾乐祸的看着世间的灾难。
这种天气在野外作业才叫要命。有人把一个室内温度计放在地上叫太阳晒,那条红线急剧上蹿,很快达到最高刻度50度。还没等把温度计拿起来,那根细玻璃管的顶端突然爆裂,那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把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就是这种天气,乔杜和许靖思还得穿着长袖的卡其布的灰色工作服。他们知道,如果图凉快穿短袖衬衫,不用一天两臂就会被灼伤。
自从许靖思测了一天就拔了一棵杆,乔杜的腰杆就直直的,一种非我莫属的骄傲让他心情大好,说话底气也足了。他想看看许靖思的颓丧劲,看看队部对许靖思的反应。都过去好几天了,似乎一切如常。许靖思看不出懊丧的情绪,队部也没有动静。
原来,这次换杆事故责任发生在小运组。当大运组用轨道车拉着的平板车,按复测组标示组织好电杆沿线送货时,小运组也按杆坑号配备同号的电杆,并运到杆坑边上。但小运组在配杆时看错了编号,所以配的电杆就短了两米。但等到小运组配最后一棵电杆,发现杆高不对,再往回核对时,那棵配错的电杆已经立了起来。
这件事,小运组组长冯家新在发现之后立即向沈长厚和谭天作了汇报并作了检讨。两人决定压下来,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任务又这么紧,怕节外生枝。
今天,在地形复杂的地段测量,障碍特别多,进度特别慢,后面胡革的打洞组已经追到屁股后面了。
胡革一看见许靖思,高兴地拉着他的手,悄悄地问:“还是那小子在测?”
许靖思点点头没说话,
胡革放开许靖思,来到乔杜跟前,大声说:“乔组长,咋这么慢啊?我们都追到你的屁股后面啦,你们可别放屁啊,要不都熏坏我们啦!”
乔杜怒视了胡革一眼,烦躁的把望远镜从眼前拿开,抹了一把汗,狠狠地挤挤被汗水渍疼的眼睛,拧着眉头,急躁的对站在身后的“拉菲克”喊:“发什么傻?快点。”
本来今天乔杜心烦气躁就使“拉菲克”们手足失措,再加上乔杜一急又用中国话喊了起来。“拉菲克”可以理解你半汉语、半斯语加比划的意思,但现在对乔杜的全汉语却傻啦,一点也听不懂啊!所以,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面面相觑,还是没有动。
乔杜一看更生气了,他指着依朗勾大叫:“依朗勾,你也傻啦?快呀!”
依朗勾当然“傻啦”!但听不懂不等于不做,他“欧欧”的应着,厚厚的嘴唇外翻得更厉害了。他扛着花杆拔腿就跑,在原地跑了一个圈,又钉在原来的位置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乔杜。
一直和乔杜没能改善关系的许靖思,这些天都抱着与世无争的旁观态度,不多言不多嘴,只是自己用心领会地形变化,照样计算数据,回去画效果图。现在看乔杜心浮气躁,依朗勾不知所措,便走到依朗勾身边,轻声安慰他:“依朗勾。西尅图(没关系)”用手往前一指说,“唯唯(你)江干奇(干活)伍派西(快点)。”
依朗勾立刻明白了,感激的朝许靖思点点头,顾不上擦把汗,一溜烟的向前跑了。其他的“拉菲克”一看也明白了,按照以前的程序紧跟过去,各自站到了自己的位置。
许靖思伸手擦了一把汗,也没看乔杜一眼,径自走到一边和胡革聊天。
乔杜一看许靖思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其实刚才冷静下来后,他也为自己沉不住气失态而后悔:“真******,昏了头了,把斯语都忘了。”乔杜干憋一口气,拔腿急匆匆的朝前跑去。他身上挂的水壶、挎包、望远镜叮了当啷的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