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第二十四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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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谁的错,由你承担过错(二)

他到这所学校位于一个小县城的分校上学,每年底我们聚会他会滔滔不绝地说起那边的情形,比如有多少厉害的老师,有多少有意思的活动,什么同学去了什么地方,有哪个大企业来开专场招聘。而我,只能点头称赞,或笑而无言。我最熟悉的事情,是做了几套模拟题,班里学霸有多厉害,哪个学校传言中更好。

五个月后,当我第一次一个人走在异地陌生的土地上,旁边走过成群结队的男男女女,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与想象中是如此不同,自己是如此渺小。

直到半年后,当我和新认识的,与俊鹏不相上下的好友一齐捂着领口,小心翼翼走在半米厚的积雪上时,我们都感叹那儿的雪真大,女孩们争先恐后地抱怨“路真滑,摔得好疼”。

我像他们一样对悦辉抱怨道:“这儿连下一周的雪,看不清湖边在哪里,很危险。”我给他发过一张照片证实所说不假,他只笑着说:“行了,别显摆了!”我大笑。

我一直认为他上着不如我的专科,直到三年后,他说:“我们这级不少同学马上要去青岛校本部了。”

我问他:“你怎么不去?”

他说:“我去不了。”我以为他仍上着专科,他所说的所有的类似于什么“人生就是永不止息的奋斗”的豪言壮语都是自欺欺人的笑话,便不再追问。

直到大学毕业季,他突然对我说:“我和电力二公司签了,一块吧?还不错。”

我问他工资多少,环境如何。他毫不犹豫给了我预料之中的也是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总是有那么多人告诉你:大学是学习专业知识、学习方法、为人处世的地方。于是我们照做,多学习不挂科,多实践涨经验,多看书拓视野。以为万事俱备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你:对不起,你很优秀,但是我们不要。

就好像学校门口的门禁,有卡就能进。有些人进去了,有些人被挡在门外。进去的人突然回头摆个笑脸,显摆显摆然后把卡还给别人。

我无精打采地说:“算了,看看再说吧。”截止到那天,我总共到打印社八趟,打印简历百多份,外加相同数量的假证书。可是,这些假货骗得了我,却骗不了别人。最终,只有几家员工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的“企业”伸出橄榄枝。

他比我早一年上大学,但同时毕业。导员说:“学校只能给你们提供一个平台,至于能把自己塑造成什么样,全靠你自己。”他说话的时候惯性扫视,嘴角不停抽动。我想他浑身上下能耐最大的就是那张嘴,能轻易摆出无数种造型,说无数连他自己都恶心的话却不起口疮,很厉害。

还好,最后我进了一家家乡最大的地产企业,虽然名气比不上电建,但在当地却是翘楚。更重要的是,这间公司刚刚拒绝悦辉不久。我可以底气十足地假装谦逊:“这家公司一般化,不如电建。你好好干,将来我给你打小工。”

许多成功人士被问及成功心得时,都说不知道怎么成功的。我和悦辉,正像他们说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迈出还算不错的一步。真如那句话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

悦辉不屑地耻笑:“性质和规模和电建是差点,工资也低。但是离家近,以后常回家看看啊,还有学校!”

我嘲讽道:“电建平台大,你是如鱼得水啊!以后去的肯定都是大项目,远点就远点吧,少贪点!”

他的优势和不满交织,我的狭隘和得意共存。

每次和亲朋好友们聚会,总羡慕那些能说会道的人,总有讲不完的事,说不完的话。自己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犹豫半天却开不了口。心想着平时一定要多留意身边的事,积累下来就成聊天的内容。高考落榜、复读、大学什么组织都没进,找工作的艰辛……二十多年学习生涯虽然单调却也充满坎坷,可是到了关键时候,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方式表述,仍然沉默如昔。

每当说到这些事,想发个“不容易,要坚定”的感慨时,往往都被别人先行一步:“年轻人多吃点苦没什么,再说,这点苦算不了什么,以后有的是苦吃。”

这句话过于正确,以至于被引用无数遍,长盛不衰。特别是在毕业后的第二个月初,我在单位的体检中意外查出异常,无奈被免。对这句话的感触愈深。

复检结果出来后,人力部的部长让我到办公室坐会,很热情地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水,半个点后,他领着我到人力总监处,指着我对他说:“就是他,赵总监。”

尽管这个人决定我的命运,我却没能记住他的名字,只记得当时他的表情:习惯性微笑的表情,却看不出他的真意。他坐在桌子一侧,探着头对我说:“每年投简历的人,少说上千;我们筛一轮;然后面试,再筛一轮;等到正式录取,又要筛一轮;今年最后总共就录取这个七八个人,其中还有国外留学回来的。你撑到最后,说明你比绝大部分人都优秀。”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他第一句话开门见山问:“你是谁介绍来的?”

我像他一样微笑,看着他听他讲完,问:“既然这样,我还是留下吧。我没病!”这么说好像欲盖弥彰,我又解释道:“真的,可能是最近感冒才这样,以前这么多次体验都没毛病。”

他脸上依然挂着那副恶心人的笑容,像慎重思考般眼珠子转了一圈,说:“你找个活动量小的工作干干,好好干,在哪里都一样。”

我又说:“我真的没病,要不我去医院做次体检,绝对没问题。”

他只重复千篇一律的话。

意思很明了,没有改变的机会。我很庆幸地在怒气支撑下昂首挺胸不甘示弱走到楼下,霎时听到车水马龙交织的轰鸣顿时泄气,煮好的鸭子这么飞了,很失落,很痛苦。

走在大街上,给一千多里地外的女友打电话,我说公司不要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女友甚至没听清,低声问:“怎么了?”

我说:“我失业了,还没开始工作就失业了。”

一向视我为主心骨的她,比我更慌乱无措。

我给悦辉打电话,我说:“我去不了宁建了,它不要我了。”我很沉痛地问他,他却以为我在开玩笑。他说:“行了吧,怎么个情况?”

我一字不差的又重复一遍。

悦辉问:“是你不想进了吧?嫌工资低?项目不好?你想上哪儿?”他被分到离市区最近的一个县级市的风电项目上,据说很不错,领导能贪很多钱。

既然他们不给我面子,只能自己给自己了。我说:“你真厉害,一下就看穿了。我想回烟台,对象在那边。”

他说:“你都回来了再回去干啥?让你对象来!”

我只能跟着对象走,哪敢给她指路?我说:“好吧。再等一周,没去处的话就回烟台。”

一周后的晚上,悦辉从十里地外赶到这里,再过三个点,我就要坐上回烟台的火车,去找我的梦婷。尽管那儿和这里一样前途未卜,但梦婷在那儿,我就不孤单。

悦辉说:“你这是去,不是回。走了还能不回来?”

两个月前曾在烟台火车站前驻足良久,心想生活四年的地方就要离开,后会无期,心底满是不舍感伤。两个月后,坐在赶火车的出租车上,望着窗外陌生的灯光,心想就要离开家乡,再次流浪。

不过六十个短短的日子,却要懂得如此深刻的道理。突如其来的精神财富,让人受宠若惊。

又见烟台干净的蓝天白云,也看到天空下梦婷阳光的笑脸。她的长发、长裙、笑脸,都恰到好处地和蓝天融为一体。虽然我们相识已久,这样让人一见难忘的场景也并不多见。

在之后找工作的一个月里,失落的阴云从没越过她在身边的幸福快乐。那时坚信,即使生活给你脸色,我们也会一笑而过。

她生日的前几天,我问她想要什么。她想了半天,说:“送我个戒指吧?就很普通的那种,我想戴。”我们在一起一年多,我还没为她买过一件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