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第二十四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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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谁的错,由你承担过错(一)

我和悦辉高二被分到同一班级,那时候我们前后位,成了学习上的竞争对手,生活中的好友。虽然有时候打的不可开胶,但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因此变得更加深厚融洽。特别是高三周考那会,每次我作为班级代表去参加单独考试,总能时不时听到他带着笑意的讽刺:“回来了啊?看脸色考的行啊?”或者说,“这样的问题也能错,有意思。”

每个人都擅长张扬自己的优点和别人的缺点。特别是自己的优点无法创造足够优异的成绩时,这种情结更甚。这时候,除了少数耍性子反驳几句外,多数时间我是沉默的,因为曾经悦辉就是那个让我无法创造辉煌的人。所以当现在我处在这个位置,便能深刻体会他失落不甘的心情。毕竟,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怎能心甘?

不曾拥有,无从失去;既然拥有,不甘失去。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一件白灰相间的条纹短袖,满是毛球。他有天生又黑又直的头发,不论怎样压都不会变形,但头发顺着头皮一直挑出很长,倔强得不按常理。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我问:“月辉?月光辉煌?好像日辉更好点。”他摆出和现在丝毫不差的笑容解释道:“不是月光的‘月’,是愉悦的‘悦’。加一块的意思就是快乐、充满阳光!”果然和阳光有关,我抬头看看阳光,视野一片泛白。我喜欢阳光,也喜欢这个用眼光寓意名字的人。

悦辉不是第一个知道我生日的高中同学,却是第一个为我庆祝的人。不得不承认,大学以下的生涯似乎用四个字就能概括“学习”“其他”。人生有那么多事能做,却只能用极有限的时间去做。就像我的生日,只知道这一天每年按时到来,想起的时候或许正苦恼地做题。

记得那天悦辉不知从哪搞到两张假条,神秘兮兮地对我说:“走!出去转转,成天学不嫌累!”

他能学到**神药的地步都不嫌累,我只能自惭形秽。但看着他一如既往咧向两端的嘴,我只好说:“假条是真的吗?”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尾随他经过保安的仔细盘问和看牲口一般的眼神,走出校门一段后才敢问他:“这假条是真的吗?吓死我了。”班主任的签名比任何字帖都火,每当大家有“私事”需要出校又不想经过班主任时,便找到“学有所成”的同学,求的签名,然后再往刻章专家那儿一站,看人家拿金条般从抽屉里拿出文具盒,又翻开格挡,小心翼翼拿出印章,往签名上重重印上“教务处专用章”五个血红大字。

后来学校发现人口莫名失踪,便加强打假力度,遇到对假条有疑问的,保安便电话联系班主任核实。一批壮士因此成为先烈。不过严打一段时间后,保安们又重新回到屋里,透过窗户扫一眼假条便罢。听说那个月话费史无前例的多,而一千五百块大洋的工资揣兜里,包几圈卫生纸才能感觉到,撑不起他们打假的雄心壮志。

怀晖仍旧一脸神秘不回答,而是笑嘻嘻地说:“车快来了,往东走走。”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欠揍?我忍住怒火尾随他走到站牌处,等一里地外刚露车顶的2路公交。

他抢先一步上车,头也不回撂给我一句:“有点眼神!买上票!”我攥着有些发潮的一元钞票,差点喷火,但碍于情面,只好又从兜里扒拉出一块给他投上。

就这样一路上的怒火如同七月骄阳下的铁锅,温度直线上升。每当好奇的眼神从街道两边的美女回到悦辉身上的时候,难免皱紧眉头,他张扬的头发伸出额前七八公分,帽檐一般挡住下泄的阳光。透过余晖,脸上的绒毛隐约可见,好一张沧桑别致的脸。

他叫嚣着有人请客,大肆点菜。看着四道菜、四瓶啤酒和寒酸的两个人,心疼无比。兜里揣着这个月不到五百块钱的生活费,心想后半个月这下不用想吃什么了,今天过后全成泡影。

垂涎欲滴又心疼不已地吃完饭,头晕脑胀,两瓶啤酒,对我们这些几乎不喝酒的人来说相当于酗酒。

没想到悦辉把钱付上,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的大方是故意气我的,一是感激万分,所有的不满气氛烟消云散,毕竟和一顿大餐比起来,小不愉快完全不值一提。

最后悦辉很有计划地到商场的礼品柜台,他说:“我有个朋友快过生日了,帮我给他选个礼物!”

我瞅瞅他逡皮的脸,讥笑道:“给你花妹妹的吧?”

最后选了件水晶房子,巴掌大小,很漂亮。店主说,这是今年卖的最好的一款,漂亮、质量也好,适合送人。她边说边利索地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红盒子,把东西装进去,而后用胶带封好,再拿丝带打结。整套过程下来只用不到半分钟,我心想,这活普通人怎么也得十分钟,光是这省下的时间,勤劳善良的店主得多成全多少人的心意。

拿到东西,怀晖转头给我,说:“送你的,祝你生日快乐。”

顿时我就惊呆了,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我生日,人生第一个被重视的生日,竟然是他促成的。

店主笑着看着这边,我不安地拒绝:“别别别,吃饭你花这么多钱,现在又买这个,别这么客气,承受不起!”其实我还想,如果对面是朝思暮想的芳芳该多好!说不定顺便还能亲一下。

悦辉说:“给你的,别客气了!”

记得上次收礼物还是四年前的初二圣诞节,下午放学后我和俊鹏一块去学校里唯一的商店,从仅有的十来张贺卡里面为对方挑选一张,任何祝福语都没写。不过,我们仍然十分珍视这份礼物,那时我们仅一年的友谊,却好像此生不再需要别的朋友。正所谓,最好的朋友不分早晚,相识即是相知。

四年后,遇到悦辉,这个既敌又友的伙伴。曾对他说,你虽然是月辉,但比阳光还烫人。

这件礼物在颠簸的公交上不停响,旁边的乘客纷纷侧目,我美滋滋地想,猜不到这是什么吧?一定很好奇吧?不过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恐怕他们会怀疑那是不是恐怖分子自杀式袭击的作案工具,而将我一并没收。

之后感激悦辉很长时间,甚至一度每天特意到超市买点吃的贿赂贿赂。但是,毕竟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并且这种庆祝方式似乎一辈子再难遇到。所以一边感恩,一边无比厌烦地回到老路,与之频繁的嘴仗和竞争。

毕业离校的时候,我和悦辉各自在对方的同学录上留念。我写的是:岁月无痕,雁过无声。向前看,向前行!他写的是:多年友谊成兄弟,分别不忘旧时情。

毕业赠言形式大于实质,很多同学一句多余的话没说,甚至见面不相识。真正的留恋出现在离校,一件件往楼下搬东西,看同学一个个离开只剩下自己,离开的时候暖黄色的校园慢慢疏远直至消失,这恍然若失的感觉才涌上心头。

高考成绩下来的时候,我问悦辉:“想好怎么办了吗?”但当时我孤独地走在校园里,手里拿着浸上汗渍的志愿单,茫然无措。比我更惨的是整个班级的76名同学,他们连填报志愿的资格都没能获得。

我问悦辉:“想好怎么办了吗?”他正忙,喘着粗气说:“还用想?到时候再说!”

整个两个月的假期里,我给他打过十几遍电话,但他只有一句:“到时候再说。”每次他都笑嘻嘻地回答,我气愤不已地挂断。

终于我们走上不同的路。正在我办好复读手续邀他前来时,他笑呵呵地告诉我:“我已经报了青岛理工。”

所有复读的同学都劝他:“下一年最起码上个本科,再差也是本科。”

所有不复读的同学都说:“早点毕业,到社会历练历练。”

他说:“不知道下一年什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