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季雨与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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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当往事如烟,你我皆过客

这里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语音不通,种族歧视,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他只能一边学习英语一边学习看简单的医学书籍,没有一个美籍的医生愿意传授他,这令他感到灰心,不是每一个努力都可以得到回报,不是每一种坚持都可以持续到最后,他徘徊在这异乡的街头,天南海角的人在这里相遇,肤色使每一次撞击丢火光四起,他寄希望于种族的隔阂可以消融,蓝色的眼睛和黄色的皮肤可以相互交融,黑色不应该被迫于在黑夜中苟延,而应该同样的站在阳光下接受太阳的洗礼。沐浴这金色的阳光里,他开始明白了身体的饥寒交迫远远不及精神上的干涸,纵使无知的人身体强壮如牛,也充其量只是一具无意识的行尸走肉而已。

叶檀开始学习西方的知识,社会的改革必定是从知识的变革开始的,资本主义的优越性无疑是凌驾于封建社会的,他开始游走于各种组织,抛弃早期的血腥的原始资本积累,他认为这是中国所必须要的。叶檀像一块海绵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侠者怀天下,仁者济万民,医者救一时,智者救万世。眼光看远了,心就大了,所以不管何时都在向前,以任何一种方式。

两年后,他踏上了回国的船,这一次又一次的往返于彼岸之间的渡船,却渡不过横在心底的深渊。

回乡后,他开始了他的救国大计,清朝灭亡后,军阀割据,他秘密的联系爱国志士成立了一个联盟。家里人是不同意的,家里富裕无灾,对于眼前的安稳谁都不愿意拿来去赌那虚无缥缈的一个设想,他失望于家人的愚昧,又开始抵触那身不由己的婚姻。梨儿是知道的,却没有说什么,梗在心里的刺又怎会因为语言而拔出呢?她的聪明是沉默的,所以显得懦弱,离别在沉默中到来,或许沉默的离别不会伤感,表面风平浪静,私下里撕心裂肺。

他于是向家里人坦白,他要去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信誓旦旦的豪言壮语遭到了所以人的反对,父母不理解他的冒险,族人担心他会引来祸事,梨儿站在厅角默默的看着他,就像他意气风发如那日少年。反对引来他的反感,他执拗的认为愚昧与懦弱就像跗骨之顽疾,不舍弃这一身皮囊加以重治就不可痊愈,于是与族人吵翻,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他负气离开,临别时,看到站在厅角的梨儿,他欲言又止,既然选择了逃避,又何必煽情的留下怀念呢?

在当时像他们这样的组织是很多的,由于他在美国学过资本主义制度,对于未来的规划还是很明确的,所以他的组织很快就开始壮大,他觉得希望的曙光即将到来,黎明就在眼前。他的乐观感染了许多人,其中就有林玲,林玲早年是孤儿,被一户人家收养当做童养媳,不甘心于命运的安排就偷偷的跑了,被抓回来后在受到毒打中咬了主人家一口,被卖到风月场所,她就像一条毒蛇潜伏着,在两年后慢慢的积攒了钱物后下毒毒死了老鸨拿了钱远走,之后染上了毒瘾,败光了钱财后无处可去,于是加入了叶檀的社团摇身一变成为了父母死于土匪之手的革命志士,叶檀可怜于她的身世,因为常年抽大烟而身体虚弱,叶檀不疑有他,经常资助她钱财去买药,却不知她全是用来买大烟。

林玲在风尘中历练学会了如何去讨好一个男人,她的的热情与放肆使他沦落,他坦言他已有家室,林玲却认为他只是因为愧疚,于是他也这样认为,他们开始交往,后来叶檀发现她有毒瘾,在她以各种迫不得已的借口中并不曾责怪于她,只是不再给她钱物希望她可以戒除,林玲刚开始还会去刻意讨好他,见他态度坚决就去散布关于他的谣言,导致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队伍分散离析,他才明白,有一种同情叫做理所应当,悔悟时又像那个被蛇反咬一口的农夫,当时正值北伐,他仰慕孙中山先生于是就带着剩下的队伍投身革命,北伐军一路势如破竹,形势一片大好,可是孙中山先生病重逝世后,革命军开始成为阴谋家手里的工具,他失望至极,想带着残存下来的部下另谋出路,林玲又散布他是***的谣言,于是他的队伍被清缴,他冒死逃出来躲了几个月,回家时家里已被查封,父母妻子惨死,他才明白他是如何的愚蠢,这无端的祸事都因他而起。

阳光照在身上,他想起了那夜做的那个梦,那双暗淡的眼睛,也曾经以为是愧疚,现在才发现她是他注定无法横渡的深渊,横亘在心底,彼岸模糊,看不到尽头,迷失在归途。

父亲厚重的手掌,母亲宠溺的目光······

他跪在废墟前,额头扣在地面,希望这忏悔透过大地传递,所有的虚幻都已经归于平静,留下的不愿承受都希望大地收留。

最后昏迷下去,被人救起,醒来后一脸平静,道谢后就离开了,一路向南走去,因为他怕冷,记得小时候冬天他问母亲哪里不会冷,母亲说南方不会冷,在这艳阳高照的北方夏季里,他去往南方寻找不会冷的冬季,一路行走,一路匍匐,尘埃落在地上这是归宿,鸟儿在傍晚飞回巢中,命运没有把我们抛弃,已有的和寄希望于得到的,都是已经注定的,每个人都是一颗尘埃,羡慕于飘在白云上的虚无,落下时满心不甘的抗争,这就是一生,或许会飘到空中,或许会落在海里,最后都会随雨落下,被潮水冲到岸上,曾经以为的失望,命运都会给我们心安来慰藉。

走到南方时已经是秋季了,他行到小叶山下,山上枫树如火焰般绚烂,太阳洒下余晖,落在山头,枫叶厚厚的铺垫在路上,来年春雨带他们回到地下,谁又会在乎呢?他不在乎,它们也不会在乎。

于是他决定停留下来,在山上搭了几间草屋,白天就下山帮村民看病,教小孩子识字,教了一代又教下一代,他不让村民叫他先生,他认为只有那位国父才能被称作先生,后来在村民的资助下在山上盖了一座寺庙,就是小叶寺。

后来新中国成立后他也没有因为那场远动而遭到斗争,人性会在混乱的年代里肆意的发挥着破坏力,却也不会蒙着眼睛去掩饰性的玩恩负义。他的一生就在此落幕,来到此后没有离开过半步,当尘埃落地后,看着天空就没有了羡慕,而是淡然,命运如轮盘,用力过猛会被甩向下一刻,但,注定的,我们都会回到起点,回到初衷时的模样。

合上信纸,他闭上眼睛,当往事如烟,你我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