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宫里,离忧安静的坐在一边,端起如意倒来到茶水,轻轻一嗅。
她来之前,就将系统设置好了,一切有毒有害的,都备注在扫描警告范围之内。不过,一切好像有些不同,刚才进门,那只白羽鹦鹉不再冲着她喊“凤家傻姑”,难道是它害怕了自己?还是最近咸安宫里,对自己的名字讳莫如深……
“奴婢手拙,烹的茶不够香,入不了王妃的口吧!”如意立在离忧跟前,淡淡的笑着,精芒的目光,扫过离忧的手腕,那里春衫下滑,露出一段皓白的腕子,上面的蛛纹,依旧在。
“啊”离忧晃神,继而微笑道,“姑姑说哪里话,姑姑的手艺堪称一绝,这茶很是香。”
刚刚一闻,瞬间扫描,这茶确是好茶,而且没什么会毒害自己的东西。
“看看,凤丫头这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臣妾拜见太后!”闻声,便知庄慧来了。离忧赶忙放下手里的茶碗,起身行礼,却被庄慧太后一把拉住。
“来来来,坐着,咱们娘俩不时兴这些规矩。”庄慧慈爱的笑着,伸手拉住离忧,便一同往暖榻上去。
“听说前几日,靖王爷亲自陪你回门了?”庄慧太后轻轻拍着离忧的小手,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离忧闻言,含笑点头,心中却是暗叹,这老太太消息怪灵通的。
“啧啧!看看,哀家就说,我们凤丫头品貌不凡,即便是我们北周眼高于顶的靖王爷,也是对你青眼有加,说实话我当初听说靖王爷未曾迎亲,还隐约为此时担忧,生怕你嫁过去,会受委屈……不过,现在好了,看样子,你们小两口挺恩爱的,那哀家也就放心些了……”
庄慧说着,眯起眼睛,不知在思索什么,握着离忧的手却不曾放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离忧的手背。
“太后娘娘,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其和这老狐狸拐弯抹角,不如单刀直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招数,或许能赢得先机,更何况,这样子,让这老狐狸觉得,自己是个没心机的傻姑,不是更好么!
庄慧的手停住,“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离忧笑得毫无公害,“以前,臣妾是个傻丫头,不明不白的活了那么许多年,如今,臣妾看到雪莲公主和太妃相处,如同母女,臣妾……臣妾便很想念自己的母亲……”
庄慧见离忧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冷笑,面上却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的难处。你放心,那雪莲公主是异邦来使,即便她有意靖王,晋太妃也喜欢她,但是这涉及到朝政,即便指婚,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办的大事,即便晋太妃再喜欢雪莲,你也是哀家亲自指婚给靖王的正妃,她不可欺负了你去,有哀家替你做主!”
“多谢太后!”离忧继续道,“只是,若是离忧的娘亲犹在,那该多好!太后事务繁忙,哪能总是听臣妾说这些个!”
太后阖目,慈爱的点点头,“你这孩子真是水化的性子,这般有心。”
“太后,离忧思念母亲,敢求太后,能否替离忧寻一副母亲的画像,让离忧思念之时,可有个寄托。”离忧表了这么久的心思,不仅提醒太后自己对晋太妃有意见,而且,还表达了自己同庄慧有站在一排的意思,结果这老狐狸倒是不动声色了,离忧把心一横,干脆跪下来,声泪俱下的磕了个头。
“这是做什么!”庄慧示意如意,如意上前,欲将离忧搀扶起来,离忧一咬牙,撇开如意的手,继续道,“太后娘娘,离忧就这么一个心愿,离忧知道,我你娘亲身前与太后是挚友,一定知道哪里能找到臣妾娘亲的画像。求太后成全,离忧定然不忘太后大恩!”
离忧说着,又磕了下去。妈蛋,平白无故的磕了两个头,这下真是死磕也要弄到丰舒雪心的蛛丝马迹!
“可是,哀家这里真的没有你母亲的遗物啊!难道你凤家也没有么?”
离忧含泪道,“臣妾回门,也曾与父亲提起此事,可是当年兰馨苑走水,大火被扑灭时,母亲的居所便烧得只剩下一副架子,什么……什么都没有了!”离忧拭泪,道,“父亲曾与臣妾提起,母亲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这些都是要入御史档,因此,臣妾斗胆,可否恳请太后,允许去臣妾去御史档查阅相关母亲的资料,或许在那里能找到我母亲的遗像,这样也可解离忧的思念之苦!”
这倒是,将出幺蛾子的人头推到凤裴书身上,呵呵!
“这……”庄慧太后愣了下,望了一眼如意,便俯身将凤离忧扶起来,道,“也罢,既然你这孩子有这般孝心,去一下,也是无妨的,只不过,那御史档,有众多本朝史册秘辛,你不可僭越,我让如意陪你去找御史大夫陈静陈大人。”
“多谢太后!离忧铭感太后大恩!”
望着离忧迈出门的背影,如意垂首,庄慧道,“盯着她!”
“是!”
穿过层层叠嶂的书架,一束束翻腾着尘埃的阳光,透过书简之间的缝隙,投射到地上。
“陈大人!”如意上前两步,朝着攀爬在架子上一个身影笑了笑。
那长长的木梯子上,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转过身子,看到如意和另外两名女子,便提着袍子疾步下来,“如意姑姑!”
“大人客气了!”
“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那陈静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的张望两下离忧和菱角。
如意微微一笑,“大人,太后懿旨,今靖王妃前来御档,查阅相关丰舒夫人的记档,还望陈大人协助。”
“哦,原来是靖王妃驾到,微臣惶恐!”说着,陈静就拜了下去。
“陈大人客气,今日还是要劳动陈大人了!”离忧也上前客气几句,想着如何把这两个人只开才好。
“太后娘娘懿旨,微臣自当效力,王妃言重!”
“本王妃娘亲的记档,存放在何处?”离忧抬头看着这浩如书海的各排架子,一个个顶天立地的高,上面摆满了各色绢帛,书册,还有精雕竹简,而每个架子的顶头,都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这一排书架的分类存放名称。
“请王妃随微臣来!”陈静走在前面引路,离忧跟在身后,忽然听到,“呼嗵”一声,一回头,却见如意姑姑和菱角倒在书架边,不省人事。
“这……”离忧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又听见“呼嗵”一声,转过头陈静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系统没有任何的报警,这是怎么回事……
“我点了他们的昏睡穴,半个时辰都不会醒。”
这个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冰冷的鼻音,离忧一抬头,便看到一身黑色劲装的尉迟墨抱着手臂,坐在身侧一个书架的最高处,垂眸望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离忧警觉的看着尉迟墨,这家伙还真是神出鬼没。只可惜刚才自己调试系统,忘记将最危险的人也放进去,这个世界的人,都会武功,虽然不是毒物,却比毒物危险的多。
“正巧,本王也是随便转转,到了这里。”尉迟墨漫不经心的随手翻看了一本摆在身边的书,然后飞身一跃,立在当下,然后,又将那本书随手一扔。
“你!”离忧语塞,“你为何将他们弄晕?”
“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么?”尉迟墨斜着眸子,看了一眼凤离忧。
“你把陈静弄晕,我还没找到我母亲的资料在哪!”
尉迟墨冷哼,与离忧错身而过,径直走到一排雕花木架旁,“都在这里!”
看来,这家伙对这里很熟悉,应该是经常来这里翻阅资料。
离忧走过去,瞄了一眼,那木架子旁的牌子上,写着“诰命”二字。
“左边上面第三排,是先帝当朝时,全部的诰命夫人的详细身世记档,你慢慢找!”
凤离忧朝上瞄了一眼,好高,看来还要去搬梯子。
正欲转身,离忧忽然觉得腰上一轻,低头一看,自己也近双脚离了地,而自己腰上,多了一双修长有力的手。
“你这么慢吞吞的,只怕还没看清楚,他们就醒了!”说罢,尉迟墨已经将凤离忧摆在第三排架子的空挡处坐着。
离忧局促,看了一眼数丈之远的地面,咽了咽口水道,“我本是球了太后正大光明的来的,和某些人不同,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尉迟墨冷冷的看着离忧,离忧被他看得不自在,道,“怎么,我可没说你,你瞪我做什么!”
尉迟墨指了指离忧身后,“那里是先帝在位时,各宫嫔妃的记档,你若是抓紧些,不仅能看你母亲的记档,还有其他那些,你想看都可以!”
仿佛是被一下子洞穿了心思,离忧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紧抿着嘴,扭头便手脚并用的爬行到书简钱翻阅起来,身后的尉迟墨,露出狡黠一笑,只是,凤离忧不知道,这个难能可贵的笑,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开始。
一刻钟后。
“怎么会这样!”凤离忧看着手里的记档书简,呆在那里。
书面上,只短短几句话,“丰舒氏,外来,生卒年不详,天阙二十二年冬,嫁左都尉凤裴书为妻,先帝恶疾,假手回春,先帝大悦,遂下旨联亲。翌年早春,丰舒产褥,诞一女,弥月之期,凤府走水,丰舒下落不明。”
尉迟墨脚尖一点,凑了过来,瞟了一眼那书稿,道,“御史记录都是这般!你想有什么详细的介绍么!都是靠自己查!再者,你娘亲情况特殊,关系到后宫勾连之事,当然不会细说!”
“你早知道是这样?你也看过?”
“是!看过很多次!”尉迟墨一指,“包括你身后的全部书架!”
“那你还让我自己找,你玩我呢!”
尉迟墨笑道,“有何不可,谁让你这么笨!”
“你!”凤离忧咬牙,随即道,“早知道我就不给庄慧那个老狐狸磕头了,白白浪费!”
尉迟墨轻笑,几不可见,道,“怎么,这几句话,你看了,觉得和传言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离忧又将那些字,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摇头道,“一样,还是不知道你爹得的什么病,我娘从哪里来,我娘到底是生是死!”
尉迟墨也皱着眉。
忽然,凤离忧心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又将那本书打开,找到那几句话,“天阙二十二年冬……翌年早春……”
忽然离忧一屁股靠在书架上,整个暑假都晃了晃,尉迟墨眼疾手快,一把镇住那书架,这才稳住了道,“怎么了?有何不对?”
“尉迟墨,一个女人,若不早产,必定是怀胎十月吧!”
尉迟墨拧着眉,道,“这有何不妥?必定十月,除非天生异秉,或早产。”
离忧将那书递给尉迟墨,“我的生辰,我记得,是早春,天阙二十三年立春,可我母亲是天阙二十二年冬,婚嫁的?你说,先帝朝是否如此开放,允许未婚先孕么?”
尉迟墨神色大异,“短短六个月不到,如何产下正常的婴儿!”
“这么说,我不是凤裴书的女儿?那我会是谁?”离忧惊恐的望向尉迟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