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对方明有了几分亲近感。老头说:“年轻人。天下工厂多的是,你为何偏要调到紫金无线电厂来?”
方明答非所问说:“老伯,招待所在哪里,我实在太困了。想睡一会儿。”
“哈哈哈哈!”老头大笑后说:“年轻人,你今晚上就陪我守大门吧。招待所离这里有三里多地。东门是‘死绵绵’值班。你叫到天亮,也不会起来给你开门的。就是他肯给你开了门,你还要走二里多路,才能到招待所。那里的婆娘更不会起来给你开门,等你折腾到天亮,都捞不到觉睡。你若实在太困,就在这里将就躺一会儿吧!”
看来老头是个健谈的人。方明一句话就引出他一串话来。可以从他这里了解厂里的情况。
方明躺到值班室的床上,舒展开四肢,感的说不出的舒服。方明并没打算睡。他说:“老伯,您贵姓?”
老头说:“什么贵姓不贵姓的,老百姓的姓贱得很,我叫赵子明。”
后来就是这个赵子明,为了给方明抱不平,不但与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还独自上北京告状。方明才得脱离冤狱。这是后话。
方明说:“我叫方明。方方正正的方。光明正大的明。”赵子明说:“啊!您是新来的厂长!”
赵子明心里对方明又增加了几分好感。一个四千多人的大厂的厂长,这么平意近人。这么随和。这么和老百姓靠得近,实在难得。是个好官。
现在的官,哪怕是只一粒芥菜籽那么大,就看不起老百姓。他们见了老百姓,脸都望着天。哪会把我这看门的老头放在眼里。来了这么个厂长,紫金厂有望了。
方明说:“我是新来的厂长。我来之前,给厂办公室发了电报。说明我在刘庄火车站下车。也说了到站的时间。可是,没车来接。我就自己找车来了。”
赵子明说:“我下班回去理麻我家那小子。为何不派车去接您!对厂长都是这态度。他那办公室主任还想当不想当。”
方明说:“赵伯,算了。我已经到了。他也许没收到电报。厂长和工人都一样。都是为了企业和国家工作的。您今后就叫我小方。我就叫您赵伯好了。”
赵子明说:“那感情好,等我下了班,您到我家去,我们爷儿两喝两杯。”
方明说:“赵伯,您家我一定会去的。现在离天亮还早。您给我讲讲厂里的情况。要把厂办好,离不开厂里的每一个职工。”
方明和赵子明很投缘。谈话也很投机。赵子明很了解厂里的情况。又爱激动。说到不平事,他还不由自主的骂起娘来。
通过和赵子明交谈。方明对紫金无线电厂有了个初步印象。厂里的干部素质太差。多数是自私自利的人。没有几个把心思放在搞好厂上。而且他们不欢迎他这个新来的厂长。方明一来,就给他吃了一个闭门羹。
但群众是好的,他们要求生存,他们想富裕。他们想给国家作贡献。我为了四千多工人。为了他们的心愿,也得拼命搏下去。
七月三号。紫金无线电厂的办公室主任赵明理。拿着一份电报。急匆匆地往办公大楼赶。巧好碰到他老爹赵子明。
赵子明说:“你风风火火的干什么!”赵明理说:“新厂长快到了。我去找邹书记汇报。”
赵子明说:“你到粮站买点粮吧。家里没吃的了。我要值班,走不开。”赵明理说:“知道了。”
赵明理推开三楼小会议室的门。他人还没进去。屋里的浓烈烟味就挤了出来。
赵明理走的党委书记邹珍面前。把电报交给她。就坐在她的旁边。邹珍看了一眼电报。脸上现出鄙视之色。
“一个乳臭没干的小子,敢到老娘面前摆谱!”邹珍想:“不过,不能大意失荆州。二十几岁的小子,就爬到厂长的位置,不是有背景的角色,就是有手腕的主。不可轻视他。”
邹珍把老花眼镜往桌上一放说:“老少爷儿们,静一静好不好,听姑奶奶给你们说件事。”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紫金无线电厂里的这些头面人物,都伸长脖子,瞪大眼睛,静听他们的舵娘说下文。
邹珍说:“我们从大城市,进到这大山沟里搞三线建设,花了二十多年的心血。把厂搞起来了。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上面把安厂长撸了不说。又在我们背上插一刀。从银将机械厂调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当厂长。他九号就到。在坐的,很多人的儿女都比他大,但现在时兴一长制。今后我们还要在他的胯下求生活。日子会好过吗!你们还想象在老厂长在时那样过安逸日子,能吗!权不在我们老紫金人手里。大家就别想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