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江中浚与章观鳌等人告别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渡过了白荡湖。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一下渡船就被几个太平军给围住了。江中浚原本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这一回也许是因为任务完成得轻松,也许是去东乡的时候轻易躲过了太平军的岗哨,也许是喝多了酒,也许,没什么也许。总之是放松了警惕,直到被太平军围住,才感觉到身份暴露了。趁太平军不注意,一转身踢翻其中一个,就拼命沿着白荡湖岸跑,围住他的那些太平军呐喊着穷追不舍。
江中浚边跑便朝四周看,发觉除了浩渺的湖水就是宽阔的大道,根本就无处藏身。太平军又紧紧的跟在身后,他知道这一次是逃不掉了,将心一横,纵身跳进白荡湖。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湖边早有太平军埋伏在那里,一张渔网轻易就将他罩住,从湖水中拖上岸来。
江中浚被拖上湖岸,被一根绳索绑住押到一个牵着马的太平军将领面前,他抬头一看,居然认得,原来正是李秀成。李秀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伸手抓起江中浚,连人带渔网掼到马背上,跟着他自己也翻身上马,直奔安庆城而去。
坐镇安庆的太平军最高将领,现在是翼王石达开。石达开也是江中浚的老熟人了,一见面,问都没有问,就传令推出去斩了,将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示众。可怜江中浚在东乡吃的酒菜,估计还没有消化,就已经身首异处。
斩了江中浚之后,李秀成从他随身物品中,搜出章观鳌签署的,与湘军内外夹击太平军的协议,呈给石达开看。石达开看了之后大怒:“我太平天国天王,是代上帝坐人间的江山。桐城东乡这一帮愚民竟然敢不遵上帝的旨意,要与天朝作对,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即传令,升李秀成为地官副丞相,帅一万太平军,限时剿灭不遵教化的周家团练勇。李秀成兴冲冲地领命欲出,又被石达开叫回。石达开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庐州得而复失。本王觉得最重要的原因,是天兵不懂得体恤百姓的缘故。所以这次攻打周家团,你只需要灭掉他那五百团练勇,不可杀戮无辜的百姓。纵火也只准焚烧庙宇祠堂,不可故意焚毁民居。否则军法无情!”李秀成唯唯诺诺,退出翼王府,上马领兵而去。
李秀成从安庆率领一万兵马,连夜与原来他统属驻扎在枞阳镇望龙庵的一千五百人会合一处。第二天就在望龙庵里定下征剿周家团练勇的大计,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桐南渡过白荡湖,预计在桐东与周家团练勇激战,主要是防止周家团练勇由水路潜逃。另一路走官道由孙家贩进攻,这是主力。计议已定,当即禀告上帝,得到上帝的首肯以后,就吩咐埋锅造饭,翌日寅时起兵。
吴怀川回县城寻找兑换银子的地方,地方没有找到,却意外的获得了一个惊天的坏消息。他顾不得证实就急急忙忙赶回章家大院,将湘军统领江中浚的人头,被人发现悬挂在了安庆东门城墙上的消息,告诉了章观鳌。章观鳌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满是皱纹的脸庞顿时变得煞白,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周年信又骑马匆匆赶到,说是巡逻人员得到了可靠的情报,李秀成领兵一万五千,定于明日寅时,分两路攻击东乡。
章观鳌一下子跌坐在长板凳上,一句话也不说。周年信见他不说话,赶紧跑去找鲍连升,鲍连升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一把拉住周年信的手,就要朝章家大院跑。周年信说:“观鳌已经知道了,我就是从章家来的。”
鲍连升问道:“观鳌怎么说?”
周年信答道:“他什么也没有说。”
鲍连升说:“这怎么行,他是首席教师爷,这时候必须拿出一个主张出来啊。走,我们回去找他。”
周年信说:“时间紧急,不能再耽搁。你马上派人把所有的教师爷全部叫回来。我去准提庵找我哥。待会我们在章家大院碰头!”见鲍连升答应,周年信翻身上马,直往准提庵而去。
章家大院里,吴怀川大声的谩骂着:“怕根毛!老子还不信了,他一万多点长毛,还能打得过我七千东乡的英雄。跟他干就是了!”
章观鳌摇摇头说:“李秀成这万把人,章某还没有放在心上。问题是安庆城里,还有十几万的长毛贼。本来想等到湘军攻打安庆的时候,我们起兵夹击,一战而胜。没想到江统领竟然那么不小心,才离开东乡就死于非命,把我们的计划全盘打破了。”
吴怀川骂道:“什么卵毛统领,老子看就是个饭桶!观鳌,你说说这些长毛贼早不打,晚不打,怎么砍了姓江的脑袋,就来打我们?”
章观鳌苦笑道:“还不是因为我昨天签字的那张纸,和周家团教师爷的名单落到了长毛手里。”
吴怀川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早知道不签字就好了。哎呀,事情都发生了,拿出你首席教师爷的英雄气概来。怕个球啊?估计那长毛贼还不晓得我们有七千人吧?正好叫他们吃点暗亏。”
“是啊,观鳌,现在怕也怕不过去,还是想想怎么对付他们吧。”章南友从外面走进来说。他的后面还跟着鲍连升、吴名川等人。
章观鳌抬起头,朝大家看了看,问道:“周年信呢?”
鲍连升说:“回周家找周炳坤去了。”
章观鳌皱了皱眉头说:“他是什么事都要请示大老周啊,也好,你们赶紧派人,把所有的教师爷都请到这里来。”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周家的就不要请了,他们这会儿应该都集中在大老周屋里了。”
鲍连升说:“已经派了人分头去了。估计中饭边,都能到这里。”
章观鳌说:“那就好,你们先坐,我去安排人多烧点饭。等他们都来了,我们再商量怎么办。”说着一个人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