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观鳌将江中浚接回章家大院,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因为江中浚给他带来了一个期待已久极其兴奋的消息,就是在家丁忧守制的前礼部侍郎曾大帅遍撒英雄帖,邀约各地民团的英雄共同起来抵抗没有人性的长毛。江中浚说周家团的五百壮士,伏击胡以晃两万长毛且大获全胜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骁勇善战威风八面的周家团的首席教师爷,也已经名震朝野,令曾大帅十分仰慕。曾大帅多次派人潜入桐城,想要与周家团商谈共同对付长毛的办法,或许是长毛贼封锁严密,派出的人总是带不回消息,无奈又将自己派了过来。
湘军曾大帅手下有五千兵马,现在分十个营。江中浚离开的时候,曾大帅交代几种合作方案,第一种也是曾大帅最期待的方式,是周家团五百壮士能够加入湘军,组成一个独立营。曾大帅没有想到现在的周家团有了七千人马,所以只能是第二种方式,就是组建成一支独立的部队,由章观鳌自己做大帅,与湘军平起平坐两支队伍结成友军,在与长毛的战场上配合行动。
江中浚从怀里掏出一份合作协议说,只要章观鳌愿意在协议上签字,湘军不但能派人来帮他操练民团,还愿意提供一部分经费和武器。先期赠送周家团一个营,也就是五百人的火枪。为表诚意,曾大帅特地让他随身带来黄金五十两。不论周家团签字与否,这些金子都将送给周家团。
章观鳌仔细看了看那协议,协议中只要求周家团,在将来湘军攻击安庆的时候,能够提供支持,协同作战。除此之外都是湘军资助东乡钱粮的条款。这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无论是站在哪个立场来想,周家团都是只赚不赔。
江中浚又拿出一份“合肥团”与湘军签署的友军协议给章观鳌看。合肥团是安徽庐州的民团,只有不到两千人,年前在裕溪口与长毛打了一仗,歼灭长毛七十余人,为首的人是李鸿章。在签了与湘军合作的协议以后,就被曾大帅保举,朝廷赏了李鸿章六品顶戴。年初合肥团协助新任安徽巡抚攻克庐州,朝廷再颁恩旨,现在李鸿章已经是记名道台,三品大员了。不过算起来实际上李鸿章和他的民团,总共剿灭长毛还不到一千人,不及周家团的一半。所以如果周家团肯签署协议,曾大帅立马就能向朝廷上折子,保举周家团的教师爷们。大的官职是不敢保证,给周家团的教师爷们都保举个六品的顶戴,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当然了,首席教师爷作为周家团的大帅,最低限度也不会低于四品。
江中浚这一番话说得章观鳌是热血沸腾,习武几十年,到如今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恰巧这天吴怀川兄弟来找章观鳌,鲍连升父子与邓贤美这阵子是一直在章家大院的附近训练新增的练勇们,章南友住的不远。于是章观鳌就将他们都请来商议,商议下来一致认为曾大帅很有诚意,机不可失。于是章观鳌大笔一挥,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安排人置酒庆贺。
章观鳌、江中浚、鲍连升、吴怀川兄弟、章南友、鲍双溪、邓贤美八个人觥筹交错,喝的是热火朝天。吴怀川开始还拘泥一些礼数,酒过三巡就粗言俚语直往外冒。东乡这边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江中浚是豪杰自然不会介意,不但不介意还着意奉承,说是章教师爷大笔一挥,在座的各位,实际上就都是朝廷命官,都是大人了。
酒后江中浚让章观鳌将周家团的教师爷列一个名单,便起身告辞,说是要将在座的功劳马上回禀给曾大帅,好叫曾大帅及时保举。章观鳌等人便一起骑马将江中浚送上了白荡湖的渡船。江中浚在渡船头回身抱拳说:“多谢各位大人相送,江某告辞了。请各位大人回去准备好香案,以便接圣旨。期待来日在剿匪的战场上与诸位并肩战斗。”
章观鳌也朝他抱拳行礼:“统领大人一路平安。”
其余众人也抱拳行礼。在东乡众人的“一路平安”声中,渡船载着江中浚在波浪中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船的身影,章观鳌一行人才翻身上马,离开渡口回章家大院。回去之后,吴怀川往长板凳上一坐,哈哈大笑:“各位,老子问你们,县令是七品对吧?老子马上就是六品了。往后那桐城县令见到老子,是不是该给老子磕头?”
吴名川细声细气的说:“哥,老都老了,怎么还长了官瘾了?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咋咋呼呼的干嘛呀。”
吴怀川说:“兄弟说什么呢?这事还不是板上钉钉的吗。你们也都知道,前些年江忠源江大人,就是四年里从一个七品县令做到二品巡抚的。还有合肥的李鸿章,几年前还不是跟老子一样,啥都不是?不到三年吧,做到三品道台了。这都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要不是大老周那个书呆子前怕狼后怕虎的。最不济,老子现在起码也是个四品知府吧?”
吴名川朝他哥哥一拱手,轻声细语地说:“大老爷,小的给您请安了。大老爷是不是中午多喝一点,不记得了?炳坤这些年一直病着,都不在团里,怎么还怪到他头上了?”
吴怀川拍拍自己后脑勺说:“是的,是的。老子是喝多了,都忘了这茬了。还有,观鳌是四品,他是知府大老爷,老子是六品,小老爷。”
章观鳌笑道:“章某今年都六十一了,还做什么知府?我要的,只是和湘军联手,将桐城境内的长毛贼全部杀光灭尽。东乡太太平平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鲍连升说:“是啊,太太平平的,比什么都强啊。老吴啊,当官以后,你可不能一口一个‘老子’,那会影响你的形象。”
吴怀川说:“老子才懒得记这卵事。”众人哈哈大笑。
章观鳌将江中浚留下的金子拿出来问道:“各位大人,你们看这金子该怎么处理啊?”
鲍连升说:“要不,就分了吧。从周家团重组到现在,练勇们还一钱银子都还没有拿过,日子都不怎么好过呢。”
章观鳌说:“要分得兑换成银子,这么多人,这点金子没法分啊。”
鲍连升说:“你说的没错,可现在还没地方兑去呢。要不,先放放再说吧。”
吴怀川说:“等下老子回县城问问,问好了兑的地方明天来跟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