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
乐队经纪人小粉和音乐财经联系宣传的时候,我们正好也看了香料乐队《受力分析剧场版1.0》的预告片和宣传资料,也没看懂究竟要做什么,这大概就是财经稿写多了的后遗症,总觉得应该有数据、5W(Who、What、Where、When、Why)。于是产生了想要了解他们的欲望,正好小粉说,主唱陈陈陈在北京首师大读哲学博士,北京杭州两边跑。因为小粉的回答也让我们惊讶,一支乐队的主唱跑去读全日制的博士研究哲学?这也让我们对这位“博士主唱”更加好奇。
和陈陈陈的采访约在首师大旁边的一家韩国咖啡馆。当天,陈陈陈坐的高铁出了故障,晚到了两个小时,怕我们等得太久,直奔咖啡馆,我们也因为咖啡馆的网络上不去而无聊到烦躁不已。但是见到陈陈陈的第一眼,我们就静下来了,这个男孩样子很清爽,一开口冰冷、理智又温和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他没有音乐人身上常见的那种迷惘、自怜和愤怒,他甚至与北京城里风卷残云的快节奏都格格不入。
“我们的乐队确实比较怪,喜欢我们的人也比较怪,比如有一些音乐杂志的编辑,或者是一些在他们的圈子里也比较怪的人。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喜欢我们什么地方。”陈陈陈有一种坚强而深邃的想象力,温和地笑着。有时连他自己都无法用语言描述清楚他要干的是什么事情,但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他是一个在思想和现实之间游历的人,他聊西西弗斯日复一日的生活,当然,他也毫不掩饰地说:“我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成功学!”
土象星座的“三剑客”
刚刚进入大学校园的陈陈陈,就加入了一支校园布鲁斯乐队,在乐队里弹贝斯。弹到大二的时候,他已经不满足于现状,因为对陈陈陈来说,在布鲁斯里弹贝斯发挥空间有限。
于是陈陈陈尝试自己写歌,开始写的都是纯电子音乐的歌,“可能是我个人性格的原因吧,对感性需求不是特别多,我写的歌基本没有歌词,而且我觉得给电子音乐配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也没什么想法要从歌词中获得释放。”
香料乐队一开始阵容很不固定,每次都不同,有点像是一个合作计划的感觉,最多的时候有五个人,其中有三个人是老外,他们演出的曲目每次也是临时创作,“我对组乐队比较慎重,团队合作真的很困难,有一次组了一个组合,排练鼓的部分始终不理想,最后几乎想放弃了用鼓机。后来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硬着头皮把我做的那些歌发给了一个叫王沉飞的鼓手,因为我知道他对制作很感兴趣。”
王沉飞就是后来加入香料乐队的小飞,他之前是一支朋克乐队的鼓手,鼓打得非常好,在杭州也算是小有名气。在陈陈陈看来,小飞是不太可能看得上他这种玩布鲁斯的人,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自己的歌发给了小飞。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小飞当天就来到了他的工作室,并一起演奏了陈陈陈的那些歌。
“跟小飞配合得特别好,当时我就叫了另外三位绝望的老外乐手过来,希望跟小飞一起最后再试一次,如果不行,我们就决定放弃了。没想到,一气呵成,那次我们在live house的演出效果非常好,几个人就商量我们可以这样认真地玩下去吧!”从那以后,小飞就正式加入了香料乐队。
在陈陈陈眼里,小飞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他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在做音乐上面是更劳心、更细腻的一个人。他们合作演了几场之后,就已经做出了10首新歌。后来几个人在杭州的一个酒吧里做了个专场,“酒吧地方很小,但坐满了人,全场演出从第一首歌到最后一首,没有一个人鼓掌,然后我就觉得感觉很好。可能是因为大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鼓掌,全场人就带着这样的尴尬看完了演出,其实也没有人觉得不好,这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陈陈陈说起那场演出的时候感觉很满足的样子,可能这就是他想要的那种效果。
而乐队的另一位成员Eli是一位很酷的美国人,他之前跟很多乐队一起玩,有一次跟着一位朋友来到陈陈陈的工作室,大家一起玩了一下。
陈陈陈对Eli的评价是,他是一位非常有种族天赋的乐手,他弹的贝斯,可以录一遍就过,中间没有任何剪辑,他的SOLO听起来又准又活,没有瑕疵。这应该与Eli的性格有关,他是一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也是一个很有节制的人,他有自己很成熟的逻辑。
小飞跟Eli其实有点像,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音乐,要求都很苛刻。“乐队的录音对我来说基本是被‘虐待’的,录一个下午,几百条都不过;每次演出前的排练,一定要练到一颗音都不错为止。小飞的完美主义已经到了这种苛刻的程度。”陈陈陈说,他就是想要组一个土象星座的团队。
土象星座常被认为是迟缓和保守,大都擅长等待和忍耐,面临敌手和挑战时,除了深呼吸、准备一切之外,还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全力出击,缺点是龟毛、顽固、过于严格和唠叨。
85后创业者:出作品的阶段
陈陈陈半年前在杭州开了自己的公司,叫谜团,主要业务是做各种制作工作,当然电影配乐这类业务已经相对成熟。陈陈陈告诉中国音乐财经:“我们做拟音都是用真实的声音做出来的,比如脚步声,是专门搬泥土过来铺在地上,然后用脚踩出来的声音。这是因为小飞摩羯的执念和热情。”
谜团下面还有一个自己的音乐厂牌,叫迷路手册。厂牌下面有很多乐队,包括奇怪的、重型的、清新的,各种风格的都有,主要是小飞来负责迷路手册。“我们跟这些乐队没有任何合约,其实就是名义上属于迷路手册,乐队来去自由,我们现在只是气味相投在一起玩。厂牌有些录音、混音的东西可以做一些歌曲制作,还会联系一些演出。”
尽管公司很小,好在目前音乐这部分业务算是基本稳定下来。谜团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做剧场演出和电影的制作工作,如果这些计划都能顺利实施的话,还会做出版和展览。“因为我在北京的学习过程中,发现有很多人的想法很有意思,我想把这些东西写出来。我大学的专业是当代艺术,我也会参加北京的艺术活动,不会把主业丢掉,而且美院的学习经历在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陈陈陈的想法是,结合音乐和剧场的内容,带动整个团队的人把电影做出来,“我的工作就是让大家相信我能做这个事情,团队都能动起来,一定要把项目做成。”
而让陈陈陈想拍一部电影的动力,是他之前做的一部纪录片《愿你此在》入围了杭州亚洲青年影展,同时还拿过在钓鱼台举办的中国纪录片电影学院奖提名,这些荣誉坚定了陈陈陈想拍电影的念头。
陈陈陈告诉音乐财经:“《愿你此在》其实是一部伪纪录片,讲述的是50岁以后的自己,让我父亲扮演老了以后的我。”
规划并不虚无缥缈
听到“陈陈陈”这个名字,就知道他是一个非常特立独行的人,他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就是:低调、不张扬,有艺术生身上特有的孤傲个性,也有靠自身修炼对很多事物的独到看法。
之所以选择读哲学博士,有三方面原因:第一,在美院学习期间,陈陈陈遇到了导师邱志杰老师,他在思想上的提携让他改头换面,随后沿着这个脉络,接触到了令人尊敬的陈嘉映老师,很多问题都可以在这位老师那里得到睿智的化解,萌发了他对哲学的兴趣;
第二,他想做的事情是类似英剧《黑镜》那样的作品。《黑镜》是一系列的迷你剧,制片人兼任前两集编剧查理·布鲁克尔(Charlie Brooker)说,科技进步为人们的生活带来便利,但是过度迷恋科技,又会将人类引向何方?这是一部反智主义者的力作,被奉为最具有深度的短片。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知识结构,肯定无法做出他希望达到“引人深思”的作品;
第三,很多人开公司会很快进入一种赚钱的状态,尽管陈陈陈也开了一家小公司,但他希望读书这几年可以延缓自己变化的进度。他会努力去看一些书,去折腾一些跟音乐似乎不搭边的事情。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的作品打基础,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有所构建,内容上也努力去梳理梳理,缜密一些。
陈陈陈脑海里,《受力分析》从1.0到3.0的过程,会是一个从没看懂到渐渐清晰的过程,最后通过电影的形式把整个故事串起来,所有参与这个过程的人,都会有很多产出,包括音乐、平面、道具、视频等等,演出完成后会有新的音乐产生,新的音乐还会进一步填充下一次演出,这是一个互相滋养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