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近日,二手玫瑰主唱梁龙对中国音乐财经CMBN分享了他的一些见解,他认为:“只有在群雄逐鹿的时候,观众才有真正的选择权,尽管过程混乱。我们的责任是尽量缩短这个市场的混乱阶段,建立一个合理的平台。”
“二手玫瑰”将“东北二人转”与“现代摇滚乐”结合起来,再加上夸张的表演、朴实的唱词和民乐的巧妙运用,迅速赢得了乐迷的心,成为近两年内中国新近崛起的最具民族特色的一支摇滚乐队,现签约摩登天空。
近日,中国音乐财经CMBN与梁龙一起,坐下来聊了聊中国摇滚乐队发展中的问题,以及“二手玫瑰”一路走来对于音乐市场的一些见解。
中国音乐财经CMBN:“二手玫瑰”在十多年的发展过程中,人员分分合合,似乎很动荡,是不是所有的乐队都存在这样的问题?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梁龙:其实在摇滚圈里,乐队频繁换人司空见惯,很多乐队换人跟下饺子似的,“二手玫瑰”还好,整体的大换人就两次。2008年之后到现在,乐队的人基本比较固定了。乐队频繁换人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可能跟中国人多变的性格有关系,音乐对于一些人来说,可能就是玩一玩,一段时间之后就不想玩了。老外就比较简单,对于爱好的判断,对于自己的理想和工作的判断,会比较直接,喜欢音乐的人就活在自己的音乐里。
另一个原因,就是经济问题导致的。当音乐不能让一个人的生活有保障的时候,就会放弃,就像“二手玫瑰”第一次解散,原因很简单,就是不赚钱,或者刚刚赚钱的时候,大家还不知道怎么分钱。
中国音乐财经CMBN:无论是乐队还是歌唱组合,好像多多少少都会有收益分配上的矛盾,这些问题的出现,是不是跟行业中的游戏规则不规范有关?
梁龙:早期的时候,比如2000年在北京,乐队的一场演出就几百元,有的乐队只能拿到100元,每个人分20元钱,打车都不够。我们那时候一场演出一个人能赚到600~800元,在当时已经是很可观的数字了。我们在上海的一场演出能赚到5000元,扣掉经纪人的那部分比例,我们的收入已经很好了。
后来出场费涨到1万元、2万元的时候,经纪人会考虑,我们如何进入这个产业,第一步就是分配,不能像以前AA制了,要按劳分配,主唱要拿到一个比较高的比例,其他人的收入是平均的。这个时候,乐队就出现了第一个问题,既然大家是一起打天下,为什么收益不一样。所以这就是国内乐队经常会出现的问题。
其实在国外,没有人会问这个问题。我知道的一支国外乐队,有一个年轻人是后加入乐队的,他的收入只占到乐队总收入的3%,但是他已经很高兴了,国外的乐队大家都很明确收入问题。
中国音乐财经CMBN:国内音乐节兴起后,乐队的演出机会多了,收入也年年增长,这对于乐队的成长是不是有利?
梁龙:音乐节是治标不治本的,因为国内的音乐节门槛太低,有钱就能做,没有结构、没有策划,粗制滥造,这些问题使国内音乐节质量参差不齐。对于乐队来说,在经济上有了保障,但也给自己带来了一定的伤害。大家都在跑场,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发现,音乐节并没有真正健康起来,相反消极的东西越来越强。大家一年的感受就是:每年的二、三月休息,四月开始预热,五月开始狂演,七、八月过渡一下,九、十月又开始狂演,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并没有在市场上真正获得份额,反而大家变得更盲目。
中国音乐财经CMBN:这样的形势会不会对乐队甚至整个音乐行业带来伤害?
梁龙:这是一个必然的过渡过程,这个过程是我们必须要接受的,那么多乐队,大家要有一个认识的过程。就像我老爸总说一句话,他年轻的时候,天天看的是“李谷一”,都没有“李谷二”,大家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在群雄逐鹿的时候,观众才有真正的选择权,目前这个过程尽管是混乱的,但也是让观众拥有选择权的一个过程,我们的责任是尽量缩短这个市场的混乱阶段,建立一个合理的平台。
中国音乐财经CMBN:您也参加国外的一些演出和音乐节,作为演出方,您对国内和国外音乐节的差别上,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梁龙:有人曾经开玩笑说,五一、十一长假有钱人都出国了,穷人都去看音乐节了。国内的音乐节也是刚刚起步,门票是第一层次的消费,是最低端的,音乐节应该引导大家做二次消费,不光是来看音乐节,而是音乐节应该给予乐迷更多、更好玩的东西。
国内的音乐是没有后台服务的,除了草莓音乐节会好一些,其他的音乐节后台服务都很差,我们连换衣服的地方都没有。服务人员会直接看着我们换衣服,他们也不会帮忙,让观众离我们远一点。
国外的音乐节职业性会比较高,包括对艺人的后台服务。举个例子,几年前参加德国在中国的一个活动,他们在各地有七八场演出活动,到了一个地方都会邀请当地的乐队来参演,在沈阳的演出就邀请我们过去。当时的音响是德国的音响师现场调的,音响效果非常好,演出结束我们拿了钱就走了。
两个多月以后,武汉的演出又邀请我们过去,结果上次那位音响师见到我们就问:你们跟上次的演出曲目有变化吗?我一愣,已经不记得他了,问他是什么意思。那位音响师告诉我们,上次调过的所有参数他都还保留着,如果曲目没有变化,这次就不用重新调了。就像这种职业性,在国内的团队中是没有的。
另外,国内外音乐节的观众成熟度也有很大差异。国外的音乐节观众非常放松,很休闲、很享受;但是国内音乐节在几年前,观众像要吃人一样,就等待着爆发,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中国音乐财经CMBN:“二手玫瑰”下一步有什么规划?除了打造品牌,做衍生品外,乐队本身的发展计划有哪些?
梁龙: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走出去,就像沈黎晖把草莓音乐节开到纽约一样,这个概念是成功的。十年前,谁也想不到中国的摇滚乐音乐节能到美国演出。而今天,国外的留学生和华裔,他们对中国文化的关注度大大提升了,信息也是同步的。所以2014年我们去美国演出的时候,会有几千人来看中国的音乐节。
现在去美国做巡演,根本不用担心有多少人会看,因为当地的中国人就足够我们赚钱了,只要有一个中国人来看,就会影响一个美国人。我也跟乐迷开玩笑,说下次我们巡演的时候,你带一个老外过来,我给你门票半价,带两个老外过来,给你免票。你就是我们的种子,我不会觉得丢人。
曾有一位美国记者问我,你们来这里演出有什么意义?来看的还都是中国人。我回答他,你们美国除了几支超级的乐队外,其他乐队来中国演出也只有外国人看,没有中国人会看,大家都一样,这就是我们来美国的原因。我们应该互相取经,互相把市场做好,你们如何打开中国市场,也就意味着我们会以同样的方式打开美国市场。
中国音乐财经CMBN:“二手玫瑰”应该是跟着国内音乐产业经历了最低迷的十几年,从自身的经历和体会来讲,你有没有考虑过音乐产业的某些问题该如何解决?
梁龙:我觉得首先要有一个联盟,大家都要放下身段,比如最早迈克·杰克逊做过一个活动,就是百名歌星演唱会,大家唱一首歌,那是在美国的文化产业很衰败的时候,迈克·杰克逊首先放下身段,放低自己,聚集所有人的力量玩一件事情。
后来在中国1986年也有一个百名歌星演唱,是郭峰做的《让世界充满爱》,当时的那100名歌星都是中国当时流行文化的砥柱。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大家也应该放下身段,做一个联盟,共同面对这个时代的问题。
大的浪潮到来的时候,谁也控制不了。很多东西都会被历史和时间一次性洗牌,流行音乐也好、摇滚乐也好,都会有被历史洗牌的那一天。如今,专辑或者传统的版权概念都已经死掉了,大家应该努力推动新型版权的建立。
新型版权的概念就是把传统的唱片版权变成一个艺术家和音乐人的文化版权,这个文化版权会更立体、更放松,大家在里面共存,而不是一家独揽。同时,合作方式也要放松,不是全拿过来,而是共享,这个社会应该是一个共享的时代,一个合作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