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肖凤文集(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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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幸福家教(1)

引言

我很早就想写这本书了。可是因为一直很忙,忙于教书,忙于科研,忙于无法逃避的社会活动,还有家务等等,把所有的时间,包括寒暑假和节假日,都占满了。而终于,在一对中年朋友夫妇的督促之下,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来。

这对夫妇来自广州,千里迢迢北上,与我们相聚。他们还带着已读初中的爱子,这是一个尚未变声,喉结刚刚有点儿显露的少年。畅谈之间,话题就自然而然地谈到了孩子的教育问题。

他们认为我是一个成功的母亲,因为我教育出了一个成才的儿子。他们说,也想像我教育儿子那样,教育自己的孩子。谈得深入了,他们就力劝我把心得写成一本书,提供给千千万万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中年夫妇和青年夫妇们参考。这对伉俪中的男士是位科研人员,同时开了一家私人书店,他开玩笑说,等我把书写好后,他一定大力宣传促销,我的书一定会成为畅销书,他请我尽快地写出来。

是啊,世间所有的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才呢?

尤其是现在,每个家庭都只有一个孩子。在普遍存在着的“四二一”式的家庭结构里,祖辈的四位老人和父母二人,都把殷切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儿童的身上。也有三位一体的小家庭,父母常常把自己没有实现的童年理想,转嫁到孩子身上。还有这样或那样的单亲家庭,他们曾经遭遇过变故或不幸,单身母亲或单身父亲要比其他家庭付出更多的艰辛,含辛茹苦地培养自己的孩子。

再看看家庭外面的社会,科学技术不断地更新,生活方式不断地改进,竞争日趋激烈,诱惑日趋五花八门。而自己身边的这个孩子,虽然比上几代人更加聪明,但是个性也更加不受约束。怎样在错综复杂的社会环境里,把好“家教”这一关,就成了妈妈们特别操心的事。

像天下所有的妈妈们一样,我即将要做母亲的时候,和已经做了母亲之后,一心一意想的,也是如何对孩子进行“家教”的问题。

有一句犹太谚语说得好:“教育好孩子比拥有亿万财富更宝贵。”的确如此。

学龄前篇

丈夫、儿子和我

多年来,我和丈夫、儿子齐心协力,互相支持,共同奋斗。

儿子在20世纪80年代后半期,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北京外交学院。本科毕业后,又以托福600分、GRE2200分的高分,于90年代初期,获得了美国伊利诺依州立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他完全凭借自己的业务实力,没有动用父母的一分钱,只身飞赴美国深造。(假如他没有考取全额奖学金,工薪阶层的我们,是没有能力供养他留学的。)在获得了伊利诺依州立大学研究生院的学位之后,又考取了在美国非常著名的西北大学研究生院。获得了西北大学研究生院的学位之后,又于90年代末,考进了一家著名的跨国智力咨询公司工作。

丈夫是位严肃的学者,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他从1978年至现在,已经出版了二十几部著作,20世纪80年代中期,就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授予博士学位导师衔。他已经为国家培养了多位高素质的青年学者和人才。

我本人在相夫教子的同时,努力工作,教书之余,著书立说,80年代初被中国作家协会吸收入会,1988年春天被晋升为教授,90年代初期获得国务院特殊贡献津贴,90年代末被评为北京市十佳老电视艺术家。在90年代中期,还被韩国著名的高丽大学聘为客座教授。

亲戚和朋友们都说,我们这个三口之家,是个非常幸福的家庭。

儿子的老师们,我的学生们,我丈夫的学生们,还有亲戚和朋友们,都说我是一位成功的母亲。

是啊,无论是社会角色还是家庭角色,我都是尽自己所能,努力地做好。当然,负责任的人,就会很累。然而,幸福感,也就由此而产生。

1998年的夏天,在与儿子分别了整整五年之后,我和丈夫终于有机会飞越大洋,去彼岸与儿子团聚。

他与五年前相比,身材显得更魁梧了,不过面庞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白里透红的颜色,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里,仍然射出天真而炯炯的光芒。

在度过了几天激动的、久别终于重逢的快乐时光之后,儿子开车载着我们,去参观他就读过的两所著名大学——美国西北大学和伊利诺依州立大学。这两所大学,都位于如诗如画的密歇根湖岸边。其中的西北大学,培养出了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我虽然已在大学里教书多年,去过我国的多所大学,也到过外国的大学,但是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像美国西北大学这样美丽的校园。这哪里是大学,简直就是一所大花园。

我们三人手拉着手,漫步在幽静的湖岸小径上,双脚踏着柔软如地毯的茵茵绿草地,边走边谈。

英俊的儿子站在我们两人中间,左右两只手分别拥抱着他的双亲。此时此刻,我感受到了作为母亲的最大幸福。

我抬头仰望着儿子的笑脸(他身高1.87米,我身高1.65米),脑海里却像演电影一样,涌动起蒙太奇镜头,想起了他的幼年、童年、少年。这是一个健康而美丽的生命,从形成到发展,直到成熟……

我为什么如此爱孩子

普天之下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俄国作家高尔基说过,爱孩子是连母鸡都会做的事情。

然而我,一个女人,一个当了母亲的女人,觉得自己特别爱孩子。这种刻骨铭心的爱,也许是男人们难以体会的。

为什么会如此,这与我的身世有关。

我本人是一个从未享受过母爱的孩子,自从我懂事之日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我生平第一次与生母相见时,我已经53岁,她老人家已经74岁,地点是在现在已经消失了的香港启德机场。童年时我不仅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也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父亲娶了一个继母,搬到了家园以外的地方,很难得回来。是慈祥的祖母抚育了我。想不到在我未满12周岁的那一年,一个霹雳从天而降,我最亲爱的祖母突然患脑溢血去世了。继母排斥我,不许我住在父亲的家里。从此,我就住进了学生集体宿舍,那一年在极度悲痛中我刚刚考入北京师大女附中(现名实验中学),中学六年、大学四年我一直住在女生集体宿舍里,无家可归。

正是由于如此,我从自己的切身感受中,深深地体会到,孩子最需要与最渴望的是“爱”,尤其是来自母亲的“母爱”。

我清楚地记得,十年寒窗,我坚守在女生宿舍,每逢寒暑假,还有周末星期日,同学们都各自回家去了,只剩下我独自一人,住在空空洞洞的集体宿舍里。白天,我可以在图书馆或阅览室里消磨时光,而当夜晚来临时,我就只能坐在宿舍里仰望星空。看着神秘的苍穹和漫天星斗,我十分想念再也无法见面的祖母,也十分思念从未谋面的母亲,每逢这样的时候,我的心就会绞紧,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淌下来。我深感孤独和苦闷。

待我成年后,我懂得了,那时候,我最需要的是爱,是来自亲人的爱。

当我自己还是一个孩子时,我就常常苦思冥想,为人父母者应该怎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千万不要像我的父母那样,让我忍受孤独的煎熬。

冰心先生有句名言:“有了爱就有了一切”,她老人家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所有做了母亲,或者即将要做母亲的女人,都会面临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就是:我爱自己的孩子,然而怎么样的爱,才是真正的爱呢?怎么样爱孩子,才算是“会爱”呢?

笔者自己怀孕的时候,左思右想的,也是这样一个问题。

我想,每一个成年人,都曾经是孩子。我们大家刚从各自的母亲体内来到世上的时候,都是混沌一片,赤身露体,没有思想,人人平等。可是,为什么长大成人之后,却分化成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互有差别,甚至是差异很大的个体了呢?

问题的关键在教育。而教育的关键是培养正确的价值观。

有什么样的价值观,就会把什么目标当成终身追求的对象。

父母是儿童在人生道路上遇见的最早的老师,我是母亲了,我要注意自己的言语和行为,引导孩子树立起正确的价值观来。我知道:孩子不仅是我们家庭中的孩子,他将来还是社会中的一分子。

应该把什么人作为孩子学习的楷模?这是培养孩子价值观的极其重要的参照系。

中外古今的历史进程,已经为我们推出了许许多多的人类精英。

为百姓造福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张衡、李时珍、詹天佑、牛顿、爱迪生,等等;为了人民大众都能过上自由平等的生活,而发表了不朽理论的哲学家和不屈不挠的实践家——孟德斯鸠、卢梭、孙中山、李大钊,等等;创造了“真、善、美”的文学艺术作品,为各族人民提供了精神食粮,引导大众向往和追求正义、善良、理想的作家和艺术家——屈原、司马迁、杜甫、鲁迅、列夫·托尔斯泰、雨果、巴尔扎克、狄更斯、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列宾、刘海粟、普契尼、斯美唐纳、拉赫马尼诺夫,等等,等等。这些人物,都在各自的领域,为全人类作出了贡献。他们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出了精神产品和物质产品,为大众造福。他们关心的,是祖国和人类的命运,他们的人格,是值得我们钦佩的。

孩子尚未出生的时候,我就这样悄悄地想着。那时还是“十年浩劫”的“高潮”时期,我只能在内心深处坚守自己的“价值观”,而不敢把它吐露给任何人。

当然,我在上面列举的这些人物都是伟人,而我们是平凡的人。但是,我们可以把这样的人物当成学习的榜样。有这些明灯在前头引导,孩子就会知道,什么人是应该去效仿的。

胎教

经常在报纸和杂志上看到有关胎教问题的讨论,张三这样主张,李四那样主张。笔者主张怎样呢?

我怀孕的时候,我国的社会生活还处于不正常的时期,“十年浩劫”的狂潮席卷中国大地,“读书无用论”、“读书愈多愈反动”的口号震天价响。尤其是“清理阶级队伍”运动,更令我们这些“臭老九”人人自危。我挺着大肚子,端坐在那里,聆听着“工宣队”和“军宣队”的教诲;有时还得奉命参加去郊区农村“割麦子”或“秋收”等体力劳动,因为有人认为我们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可是,在此之前,我已经接受了系统的学校教育,完成了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的全部学业。

书籍伴随着我长大成人,在怀孕以前,我就读过了许多描写儿童、描写母爱、描写人生、描写社会、描写真与假、描写美与丑、描写善与恶的故事。

在大学里读书的时候,我还正儿八经地学习过教育学和心理学,两位著名的心理学家教授兄弟为我们授业,在他们的指导下,我阅读了中外心理学家关于不同年龄层次的孩子们的心理特征的分析著作。

我更阅读过数不胜数的中外古今文学作品,其中也不乏以儿童为主角的,比如像《约翰·克利斯朵夫》或者《汤姆·沙耶历险记》这样的小说,虽然都是作者虚构的,却也告诉了我如下一个,但是常常被人忽略的道理,这就是:

一切成年人,都要慎重地对待孩子的心灵,孩子的心灵就像一朵娇嫩的鲜花,它们既能够非常敏感地接受爱,同时也极其容易被刺伤。

童年时代的境遇,往往能够影响人的一生。

我阅读过一些伟人描写自己生平的自传,他们都写到了自己童年时代的种种感受,其中像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高尔基的《我的童年》,列夫·托尔斯泰的《童年时代》,卢梭的《忏悔录》等等。他们描述自己童年生活的作品,都是在已经成长为中年人,甚至是老年人之后,再回过头来写作的。虽然他们的民族不同,经历不同,但是他们之间却有一个最主要的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都能用一双深谙人生真谛的眼睛,来体察儿童的心灵。

凡此种种,对于一个即将担负母亲重任的女人说来,都不啻是优秀的人生教科书。

因此,在那个把人类最宝贵的精神遗产一律称之为“封资修黑货”而大加鞭挞的年代里,不管身体状况如何不适,我依然保持着酷爱读书的习惯,兴趣盎然地阅读。当然,我必须避开耳目,躲在僻静的一角,或者是在允许回家时(有时不允许回家),偷偷地读。而只要我一钻入书籍的海洋里,周围那些令人心烦的说教和各种各样的噪音,就仿佛离开我很远很远了。把读书这件光明正大的行为当做“犯罪”一样悄悄地进行,这样的“时代特征”,恐怕是不曾身临其境的当代青年难以想象的。

当然,怀孕期间我最感兴趣的书籍是有关分娩、育儿、生理卫生、营养、哺乳等等方面的。我信任这些书籍,因为它们都是由专业人士写作的。

我想,孩子已经在我的身体里面生长发育着了,虽然他还没有降生,但是他已经是一个成长着的小生命了。我怎样思想,怎样生活,怎样吃饭,怎样睡觉,我的心情怎样,我的行为方式怎样,等等,都会影响到肚子里面的孩子。这,大概就是“胎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