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肖凤文集(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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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欧洲文化觅踪(8)

普希金美术馆

与特列季亚科夫画廊不同,普希金美术馆收集的作品,除了俄国本土画家的画作之外,还有不少外国画家的名作。

这座美术馆位于莫斯科市的一条繁华大街上。大门比特列季亚科夫画廊气派得多。

踏上多级台阶,进入展览大厅之后,迎面看到的,是一尊很高大的《大卫》石雕像。“大卫”是意大利最著名的雕塑家米开朗基罗的名作,像高5.5米,由一整块大理石雕成,完成于15世纪初。大卫实有其人,是古代地中海东岸希伯莱民族统一的领袖,《圣经》中曾有记载。米开朗基罗创作的“大卫”,是一个青年男子,筋肉发达,体魄健壮,裸体,正准备投入战斗,打击来犯之敌。同样的雕像,我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市政广场和梵蒂冈的艺术博物馆里都见到过,据说原作放在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其他地方放的都是仿制品。莫斯科的这一座当然也不例外,体积与站在佛罗伦萨市政广场的那一座同样大小,只是雕刻的技艺远不如意大利的,线条显得单调,肌肉也缺乏质感。

普希金美术馆里陈列的雕塑作品很多,不过都是仿制品,模仿的对象也大都是雕塑大师米开朗基罗。因为我在意大利和梵蒂冈曾经看见过不少件米开朗基罗的原作,所以感觉此处的仿制品要逊色许多。

然而这座博物馆里也珍藏着无价之宝。在专门为外国画家布置的一间接一间的展厅里,我看见了毕加索的两幅油画。一幅名为《站在球上的女人》,另一幅是他为自己的最后一位妻子画的肖像。这个妻子少为人知,是位俄国姑娘,她与毕加索结婚时只有19岁,而那一年老毕已经70岁了。这张画像我是第一次见到,觉得很新鲜。

除了毕加索之外,伊其卡的《跳舞的人》,也很有风格,他画的不是跳舞的女人,而是几个舞得正酣的男人。画风带着明显的现代派特点,很别致。

另外,像梵·高、莫奈、德加、塞尚、马奈、高更、伦勃朗、鲁宾等欧洲著名画家的作品,普希金美术馆里也有收藏。

莫斯科电影学院

闻名遐迩的莫斯科电影制片厂位于莫斯科的列宁山上,与莫斯科大学毗邻;而为电影界培养人才的莫斯科电影学院,则位于莫斯科市内一条僻静的大街上。

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一位老年妇女,据俄方的翻译小姐介绍,这位老年妇女是学院外事办公室的主任。这位外办主任长着长圆形的面庞,金黄色的头发已经花白,皮肤白皙,有一双褐色的大眼睛,因为年龄的关系,身材略微发胖,穿着一件与她的肤色发色都很协调的连衣裙。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特别值得称道的是,她对工作的热情、认真和负责任。她不仅向我们介绍了电影学院发展的历史,还把我们一行领入了一间专门的放映厅,为我们放映了三部故事短片。

第一部片子的名字叫《镜子》。讲的是两个持械人骚扰一家餐馆的故事。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表情,大都通过一面镜子来表现。据外办主任说,这部影片是名片,但是我们在中国时都没有看过。

第二部是儿童片。一所中学内,一次课间休息时,一个低年级的少年,无意中窥视到了一对高年级的男女同学在接吻,他既惊奇又羡慕,很想学样。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吻了一个同班女生,想不到,回应他的竟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的行为,又被比他年龄更小的一个男孩子看到,男孩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诧的笑容。此片表现的是青少年男女对“爱情”或曰“两性关系”的“朦胧觉醒”,手法幽默。

第三部影片最感人。没有对话和旁白,只有影像。主人公是一位老年摄影师,开了一间小小照相馆,以此谋生。影片开头,来了一位年轻姑娘,看样子像是他的孙女,或是他的助手,他们共进午餐。之后,各色人等纷至沓来,照相留影。最后来了一位老太太,从形象看,她已进入耄耋之年,然而如果仔细端详,她年轻时一定美艳无比。摄影师一边给她拍照,一边想象着她青春焕发时的模样。到了晚上,孙女(或者助手)的男朋友来了,他们双双地与他告别。只剩下孤独的老人。他一面回想着来照相的那位老妇人,一面渐渐地走向生命的尽头。影片结尾时,老摄影师的头像由小到大,之后“定格”,最后,像框里呈现出一片空白。此片表现了生命的终结,以及生命终结前夕对青春的回顾与眷恋。看后令我多欷歔不已。笔者曾经发表过一首散文诗,题目叫做《时间之歌》,其中有这样的句子:“生命的时钟不停地摇摆,每一个婴儿都在走向老年”;“时间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时间也是人类无法战胜的敌人”;“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是——时间,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也是——时间”。是啊,不论你现在如何年轻,总有一天你会老的,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事实。因此,“死亡”才成为许多文学家和艺术家进行探索的“永恒主题”之一。

莫斯科电影学院创建于十月革命后的1919年,至今已有83年的历史。它先后培养出了1.2万名毕业生,其中包括古里绍夫、爱伯斯坦、班达尔丘克、丘赫莱依等世界著名的导演和演员。目前,它有六个系,囊括了表演、导演、评论、动画、电脑合成等专业,在校学生1300人,还从全世界的85个国家中招收了1200位留学生。研究生们都是自己选择导师,跟追老师拍片子,边实践边学习。(注:本文写于2002年,故数据统计等皆止于此)

外办主任老太太亲力亲为,不厌其烦地领着我们楼上楼下地走,让我们参观了大大小小的摄影棚、合成间、动画制作室、译制片配音房等多种设施。在上上下下来来往往的行走过程中,我与多位学子或教师擦身而过,虽然已放暑假,他们仍然留在学校里坚持学习和工作,他们个个长得漂亮,气质优雅。

彼得堡的冬宫与夏宫

从外观上看,彼得堡的风格与莫斯科完全不同。它是典型的欧洲城市。楼房的样式、街道的布局,好像都似曾相识,对了,是曾经在法国看到过的。

的确,彼得堡城的创建者彼得大帝,是一位欣羡法兰西的皇帝。他的冬宫,就是仿照巴黎卢浮宫的样子建造的。不过,如果你去过卢浮宫之后,又来到这里,站在冬宫广场的任何一个地点,向四面八方望去,你都会觉得,就所占的地理面积和建筑本身而言,冬宫的气派,似乎比卢浮宫更胜一筹。我到过欧洲诸国,看见过若干个皇宫广场,它们若与冬宫相比,都显得狭小许多。俄国的疆土实在是太大了。

走进冬宫的大门,看看它内部的格局,也是仿照着卢浮宫的模样设计的。有的楼层与楼层之间互相连接的楼道,简直与卢浮宫里面的一模一样。这让我有点儿心神恍惚,几乎不知道身在何方。

像卢浮宫一样,冬宫里也珍藏着许多艺术品。据说,最宝贵的收藏都放在艾尔米塔什博物馆里。这座博物馆原来曾是冬宫里的“政务厅”。它保存着300多万件艺术珍品,被称为世界上伟大的艺术收藏地之一。可惜由于时间紧迫,我们仅看到了一小部分。不过这一部分是珍宝,有达·芬奇的绘画、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和油画、伦勃朗的画作、史前时期埃及的木乃伊,还有精美的家具和瓷器、金丝细工首饰、皇帝的马车、孔雀石厅、玛塞克厅,等等。

比冬宫更豪华的去处是夏宫。夏宫位于彼得堡郊外,是俄国皇帝的行宫,也是彼得大帝仿照凡尔赛宫修建的。不过我觉得,它比凡尔赛宫更奢华。它分两部分,“上花园”和“下花园”。上花园的范围很大很大,有一座又一座的小森林,还有造型各异的雕塑和喷泉。在苍翠的树林的掩映之下,可以看见宫殿和花园。最厉害的是,这座上花园的尽头,就是涅瓦河,接近波罗的海的入海口,在此就能登船航海。一片碧水蓝天成为夏宫的天然围墙,还有什么景致,能够与此比美呢?

夏宫位于上花园的高处,里面的房间一间连着一间,个个金壁辉煌,皇帝的客厅和书房(他或她是否看书只有天知道),卧室,各种色彩的餐厅。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接见各国外交使团的大厅,极尽炫耀之能事,天花板上画着穹顶画,门、窗、座椅都涂成金色,踩在脚下的地板也是彩色的,由米色、棕色、红色、黑色等颜色的木板拼成,这些彩色木板的颜色都是天然的,并不是染的;没有外事活动的时候,这里就成了女皇和皇亲国戚们跳舞的舞场。

总而言之,无论是冬宫,还是夏宫,都向大众展现了俄国皇帝穷奢极欲的生活方式。

我站在冬宫的院子里,走在夏宫的林荫路上,想起了老托尔斯泰在《复活》里描写的,俄国广大贫苦农民的生活惨状,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长篇小说《穷人》里描绘的,城市贫民的生活惨状。当极少数的皇室贵胄们在宫殿里寻欢作乐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俄罗斯人民却在痛苦中受着煎熬。而知识分子托尔斯泰,为了寻求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正在苦苦地思考和写作。

极度的奢侈和极度的贫困,最终一定会导致革命的发生。这就是为什么俄国历史上频繁爆发农奴起义,罗曼诺夫王朝终于被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彻底推翻的原因。

可是革命成功,列宁逝世以后不久,在俄罗斯又发生了大规模的清洗和杀戮。莫斯科河岸边,有一座很高级的住宅楼,我们的车子路过这里,俄方陪同和我共同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滨河路大楼”,据俄方人士介绍,大清洗时代,这座楼里住着的65位将军中有60人被杀,五位元帅里有三位被杀。至于有关屠杀的其他史料,在前苏联于20世纪50年代以后出版的许多书籍中都有记载,此处就不赘述了。

彼得堡不仅是座美丽的城市,也是一座英雄的城市。它在17世纪初打败了瑞典军队的入侵,又在20世纪40年代击退了希特勒法西斯军队的围困。我看见,彼得堡的街头,矗立着格里包耶托夫、普希金、果戈里、罗蒙诺索夫、苏沃洛夫、库图左夫、列宁、基洛夫等俄罗斯之子的青铜雕像,他们都是俄罗斯民众敬仰与怀念的人物。

彼得堡人都为他们自己的城市骄傲,他们认为,只有彼得堡才是俄罗斯的象征,他们说过:“不曾到过彼得堡,就是没有到过俄罗斯。”

古城苏兹达利

苏兹达利是一座典型的俄罗斯乡间小镇,它距离莫斯科市约有220公里左右。其实作为一名外国人,我更愿意看看的地方是这里,因为它具有浓郁的俄罗斯风情。

这座小镇远离尘嚣,安谧而僻静。辽阔的俄罗斯原野,森林和草地,农民的小木屋,还有一座又一座的东正教教堂与修道院。

陪同我们的莫斯科姑娘古丽娅和当地的一位中年男子谢尔盖,把我们带进了一座非常古老的修道院。教堂的墙壁上雕刻着古代俄语,没有标点符号,每一个词汇的第一个字母都涂成红色,以此区分。像我国的许多年轻人不懂得古汉语一样,莫斯科大学毕业生古丽娅也不认识古俄语。

就在这座古老的修道院里,我们坐在绿草丛中的椅子上,抬头仰望教堂顶部的钟楼,聆听敲钟人为我们表演。教堂的建筑一片雪白,敲钟人的身体在我们的眼睛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然而大钟发出的声音却是又洪亮又悦耳的。这是最早的“传媒”,每当有大事发生的时候,就用钟声召集村民。比如,侵犯的敌人来了,或者宣布胜利的消息,等等。

更令人难忘的,是在这座教堂里听到的歌声。那是一组由五位黑衣青年男子组成的唱诗班。他们站在教堂圆拱型的大厅中央,不用扩音器,只用天然的嗓音,歌唱传统的宗教歌曲。他们的歌声,极其优美,其优美的程度,恐怕只能用“天籁之声”四个字来形容。我凝神静气地听着,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感动。脑海里像意识流一样地呈现出屠格涅夫在长篇小说《贵族之家》中描写的教堂气氛。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也听不明白他们都在唱些什么,然而仅仅听听他们发出来的美妙声音,就能领悟,他们一定是在歌颂善良,歌颂人道,歌颂悲悯,歌颂仁慈,歌颂人与人之间的爱心相连。我承认,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美妙的歌声;即使是帕瓦罗蒂的演唱,也不曾让我这样感动过。

我们到来的这一天,正巧遇上了这里传统的“黄瓜节”。顾名思义,这是一个民俗节日。在一个很大的露天场地上,几乎全镇的人都来了,许多人穿着传统的民族服装,他们唱歌、跳舞。场地的中央,搭起了一个舞台,在上面演说、表演节目。小贩们摆出了自己的摊位,卖黄瓜,卖工艺品。气氛很热闹。他们听说来了中国客人,立即表示热烈的欢迎,我们公推任远教授代表大家上台讲话,祝贺“黄瓜节”。任教授还用俄语高歌了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得到了俄国大嫂们的热烈的掌声、欢呼声,还有口哨声。之后,立刻有莫斯科电视台记者前来采访任教授,任教授做了很得体的回答。登车告别“黄瓜节”会场以后,我尝了尝他们引以为傲的黄瓜,俄国黄瓜长得又粗又短,说句实在话,不如中国的黄瓜好吃;再说句不自谦的话,比中国饭更好吃的外国饭,走遍天下也找不着,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不论走到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都能看见中国餐馆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