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游人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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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的创作中的游牧习惯

我这个人属火,忽闪忽灭。这大概就是常说的性格吧!

小时候,祖母说我不是供桌上的蜡烛,是天空的爆竹。记性有时特强特快,但忘性更大。几秒钟之前闪现在心灵的有声有色的幻梦或真真切切的图像,转眼间便遁隐得无影无踪,仿佛有谁把我心灵的门一下子关死了。但这个神奇的门,又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地会敞开。是如何开启、如何关死,我说不明白。因此,逼得我总在口袋里装个本本(在于校劳动时也带着),有时忘了带笔,用指甲或泥巴在本子里作个记号,我的手记,除我之外,是谁也看不懂的。从心灵里一旦爆发出个鲜亮的图像,立马就记了下来。“立马”这个词,我异常欣赏,念起来响亮,且有动感。我以为这个词多半是远古游牧民族创造的。我是个有着游牧习惯的人,但我知道,这并不完全由于我的血液里有蒙古人的遗传基因的缘故,不论生活,还是创作,我都如此:逐水草而远牧,无定居的意向。最近读到杨炼的一篇文章,他说在创作上他有游牧的习惯。游牧,是不断地超越贫乏的自己,往远方拓荒,追求丰美境界的创造精神。这是一种艺术审美的性格吧,我此刻还说不清楚。我在本本中记下的文字或记号,百个之中通常只有两三个后来形成为诗。那些未成为诗的,

也并未消亡,它们仍在我的本本里,同时也在我的心灵里,搏动着,呼吼着,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也许一生,都让我不得安全。它们跟我一个脾气,十分固执,又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