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青少年应该知道的香文化(阅读中华国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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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香文化史(4)

出土的银薰球确证了唐代的薰球曾称为“香囊”。史载唐玄宗被迫赐死杨贵妃并匆忙掩埋,平乱后改葬,见肌骨已坏,唯有“香囊仍在”(《旧唐书》)。很多学者不解,织品香囊何以没有腐坏呢?而法门寺出土的器物名册石碑将现在所称的“薰球”记为“香囊”,由此可知杨玉环的“香囊”实为金属制成的薰球。“薰球”称作“香囊”,亦见于唐诗,如王建:“香囊火死香气少,向帷合眼何时晓。”

香品的丰富与精良·《千金方》

唐代香品,气韵华贵,典雅温润,种类丰富,功用的划分更为明确。同一用途的香也有多种不同的配方和制法,功用相近却又各具风格。仅孙思邈《千金要方》所记“薰衣香”方就有多款,“裛衣香”方也有三款。

制作工艺细化。如《千金翼方》言及薰衣香丸制作:香粉须粗细适中,燥湿适度,香药应单独粉碎,“燥湿必须调适,不得过度,太燥则难丸,太湿则难烧。易尽则香气不发,难尽则烟多。烟多则唯有焦臭,无复芬芳。是故香须粗细燥湿合度,蜜与香相称,火又须微,使香与绿烟共尽。”

唐代的主要香品形式,仍为香丸、香饼、香粉、香膏等类。其“熏”香方法是,不直接点燃香品,而用特制炭饼作热源,在炭火与所薰香品之间再“隔”上一层传热的薄片(云母片、银片、瓷片等),用炭火慢慢“熏”烤香品,可减小烟气,使香气散发更为舒缓。如李商隐《烧香曲》有“兽焰微红隔云母”,即现在所谓的“隔火薰香”。

此外,唐代中后期已使用“独立燃烧的和香”:“印香”和“香炷”。

“印香”系用香范香粉制成“连笔”的图案或篆字,点燃后可顺序燃尽,也称篆香。王建有诗《香印》:“闲坐烧印香,满户松柏气;火尽转分明,青苔碑上字。”白居易有“香印朝烟细,纱灯夕焰明。”李煜有“绿窗冷静芳音断,香印成灰,可奈情怀,欲睡朦胧入梦来。”

“香炷”,可能是“搓捻”、“滚辗”而成,形制较粗。可视为“早期的线香”。如李商隐《哀筝》有“何由问香炷,翠幕自黄昏”,陆龟蒙《华阳巾》有“静焚香炷礼寒星”。

另有一种“香兽”,为隔火薰香的热源。以木炭粉及各种辅料合成的炭块、香饼。如孙棨“寒绣衣裳饷阿娇,新团香兽不禁烧”;李煜“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

“金兽”指薰炉,鸭形薰炉则称“香鸭”、“金鸭”等。如徐夤有《香鸭》一诗:“不假陶熔妙,谁教羽翼全。五金池畔质,百和口中烟。”

佩戴·含服·养颜

隋唐时期有很多佩戴、口含、内服、涂敷的香品(香丸、香粉、脂膏等)。

著名中成药“苏合香丸”即源于唐代的一种用于内服兼佩戴的香丸“吃力迦丸”。其唐代医方注明,此香丸可防治瘟疫,还可治“卒心痛,霍乱吐痢,时气鬼魅瘴疟”等症。

含在口中的香丸,用以香口,可说是古代的口香糖。如“五香圆”,“常含一丸,如大豆许,咽汁”,可令“口香”,“体香”,治口臭身臭,“止烦散气”。(《千金要方》)

传说杨贵妃还曾用过一种助情香丸。安禄山“进助情花香百粒,大小如梗米而色红,每当寝之际,则含香一粒,助情发兴,筋力不倦。”(《天宝遗事》)

养颜美容的物品更是种类繁多,如口脂、面脂、手膏、澡豆、香露、香粉等等。“揉之以辛夷甲煎,燃之以桂火兰苏”,用料考究,制作精良,可谓流香溢彩。

香药用于医疗

六朝时期,外来的香药主要用于制作香品,药用相对较少。唐代,则绝大多数的香药都已成为常用的中药材。如高宗时的《唐本草》收载了龙脑香、安息香、枫香;唐中期的《本草拾遗》收载了樟脑、益智;唐末五代时的《海药本草》收载了降真香。至此,除龙涎香等少数品种,传统香所用的主要香药都已收入本草典籍,也标志了对香药的特性有了系统的了解。

香药用于医疗养生,大致有两类方式:其一,以“香品”的形式出现,既可添香,又可养生祛病。由于传统香的制作在用料、配方、炮制等很多方面都与中医相通,绝大多数的传统香都具有养生功效。其二,以“药品”的形式出现,将香药当作药材来使用,主要是取其“药”性,达到借芳香之气通经开窍的目的。

无论是作为香品还是药品,香药在唐代医学中都有广泛的应用,有熏烧、内服、口含、佩戴、涂敷、薰蒸、洗浴等各种用法,《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广济方》《外台秘要》等医书都有丰富的记载。

鉴真东渡

玄宗时,日本佛教界期望聘请唐高僧传法,后有日本遣唐使来华,谒请鉴真大师赴日。鉴真五次东渡受阻,但道心不移,终在第六次东渡成功,于天宝十三年抵达日本奈良。

鉴真带去了大量佛经、医书及香药等物,带去了中医及和香技术。鉴真历次东渡都带有大量药材和香药,如:天宝二载,带有“麝香二十脐,沈香、甲香、甘松香、龙脑香、胆唐香、安息香、青木香、熏陆香都六百余斤。天宝七载,“造舟,买香药,备办百物,一如天宝二载所备”。(《唐大和尚东征传》)据学者考证,今奈良东大寺所藏的数十种药材即是由鉴真亲自带到日本或是在鉴真时代运至日本。

宫庭用香侈丽

隋唐时期国力雄厚,香药充足,王公贵族用香的数量和品级都远超前代,也常有以香药涂刷建筑、搭建屋宇、涂布地面等“侈丽”之举。

《隋书·秦孝王俊传》载:隋文帝之子杨俊“盛治宫室,穷极侈丽”,用香药涂刷殿阁,置“水殿,香涂粉壁,玉砌金阶。”

《旧唐书·宣宗本纪》载,宣宗之前,皇帝的行道常要铺洒香药,“人主所行”,“先以龙脑、郁金藉地”。宫廷中似为装饰的孔雀尾,实际是在地上扫集龙脑香的专用工具。

《旧唐书·敬宗本纪》载:敬宗时,波斯商人李苏沙进献“沉香亭子材”,左拾遗李汉进谏,“沉香为亭子”,实为奢侈,“不异瑶台琼室”。

对隋唐官贵用香之豪奢,历史上也有许多传说:

隋炀帝杨广常于除夕在殿前庭院中“设火山数十,尽沉香木根也,每一山焚沉香数车,火光暗,则以甲煎沃之”,火焰高达数丈,香气远闻,“一夜之中则用沉香二百余乘,甲煎二百石。”(《太平广记》)李商隐《隋宫守岁》言之:“沈香甲煎为庭燎,玉液琼苏作寿杯。”

唐玄宗曾在华清宫以香木搭建仙山:“尝于宫中置长汤屋数十间”,“为银镂漆船及白香木船置于其中”,“汤中垒瑟瑟及丁香为山,以状瀛洲方丈。”(《明皇杂录》)

权倾朝野的杨国忠宅中有“四香阁”,“沈香为阁,檀香为栏”,以“麝香、乳香”和泥涂壁,比宫中的沉香亭还要华美。宅中冬日取暖,要用炭粉和蜂蜜“捏塑成双凤”作炭,还要“以白檀木铺于炉底”。(《开元天宝遗事》)

香具

与前代相比,隋唐香具的纹饰趋于繁缛,多数的薰炉不再带有承盘。圈足炉及足部较高的四足、五足炉、佛塔式炉,莲花造型具有佛教特色的香炉也多见;还有鼎式炉、高足杯炉等样式。

以瓷器为材质的香具流行开来,色彩、文饰丰富,有青瓷、白瓷、彩瓷、釉上彩、纹瓷等多种。

金、银、鎏金银、白铜香具,薰球,长柄香炉等器形更加华美,常以锤击、浇铸成型,再施以切削、抛光、焊接、铆、镀、刻凿等工艺。

咏香诗文·盛气光引炉烟

文人喜香、爱香、用香,香似乎也成为了文人作品的点睛之物。从杜甫“雷声忽送千峰雨,花气浑如百和香”,白居易“春芽细炷千灯焰,夏蕊浓焚百和香”,皆以“香”喻“花”可见一斑。

唐代文人咏香诗作(或涉香诗句)相当之多,在此摘引一二共赏:

王维:“夙承大导师,焚香此瞻仰。”“暝宿长林下,焚香卧瑶席。”“少儿多送酒,小玉更焚香。”“藉草饭松屑,焚香看道书。”“日色纔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何幸含香奉至尊,多惭未报主人恩。”

杜甫:“龙武新军深驻辇,芙蓉别殿谩焚香。”“宫草微微承委佩,炉烟细细驻游丝。”“麒麟不动炉烟上,孔雀徐开扇影还。”“香飘合殿春风转,花覆千官淑景移。”“朝罢香烟携满袖,诗成珠玉在挥毫。”

李白:“盛气光引炉烟,素草寒生玉佩。”“焚香入兰台,起草多芳言。”“玉帐鸳鸯喷兰麝,时落银灯香灺。”

白居易:“闲吟四句偈,静对一炉香。”“烧香卷幕坐,风燕双双飞。”“对秉鹅毛笔,俱含鸡舌香。”“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刘禹锡:“博山炯炯吐香雾,红烛引至更衣处。”“妆奁虫网厚如茧,博山炉侧倾寒灰。”“博山炉中香自灭,镜奁尘暗同心结。”

李商隐:“八蚕茧绵小分炷,兽焰微红隔云母。”“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谢郎衣袖初翻雪,荀令薰炉更换香。”

温庭筠:“凤帐鸳被徒熏,寂寞花锁千门。”“捣麝成尘香不灭,拗莲作寸丝难绝。”

李贺:“练香熏宋鹊,寻箭踏卢龙。”“断烬遗香袅翠烟,烛骑蹄鸣上天去。”

陆龟蒙:“须是古坛秋霁后,静焚香炷礼寒星。”

罗隐:“沈水良材食柏珍,博山炉暖玉楼春;怜君亦是无端物,贪作馨香忘却身。”

李珣:“带香游女偎人笑,争窈窕,竞折团荷遮晚照。”

第五节巷陌飘香:鼎盛于宋元

宋代奉行崇文抑武的方略,致使军事力量薄弱,但科技领先,文化繁荣,经济发达,是中国文化的辉煌时期,也是香文化的鼎盛阶段。这一时期的香已遍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宫廷宴会、婚礼庆典、茶房酒肆等各类场所都要用香;香药进口量巨大,宋政府以香药专卖、市舶司税收等方式将香药贸易纳入国家管理并收入甚丰;文人阶层盛行用香、制香,也有很多文人从各个方面研究香药及合香之法,推动了香文化的蓬勃发展。

香药专卖·市舶司·香药库·御香局

宋元时期海上贸易极为繁荣,扬州、宁波、泉州、广州等港口吞吐量巨大。其中香药是最重要的进口物品之一,包括胡椒、乳香、檀香、丁香、安息香、青木香、龙脑、苏合香、沉香、肉豆蔻等等。1974年福建泉洲发掘出的大型宋代沉船,载有龙涎香、降真香、檀香、沉香、乳香、胡椒等香药。文献记载,北宋神宗熙宁十年,仅广州一地所收乳香即多达20多万公斤。

北宋初年,在京师设“榷易院”,负责香药专卖事宜,“诸蕃国香药、宝货至广州、交趾、泉州、西浙,非出于官库者,不得私相市易。”(《宋会要辑稿》)并将珊瑚、玛瑙、乳香等八种物品列为国家专卖,“珊瑚、玛瑙、乳香禁榷。”(《宋史》)

自宋初开始,朝廷相继在番禺、杭州、明州、泉州等地设市舶司,掌管海外贸易。宋初还曾变卖香药,解兵粮不足之困:“国初,辇运香药、茶、帛、犀、象、金、银等物赴陕西变易粮草,岁计不下二百四十万贯。”(《续资治通鉴长编》)更有资料显示,南宋时期,香药的进出口额占了整个国家额的1/4,由此可见当时国人用香的繁盛。

宋宫中设有“香药库”,“掌出纳外国贡献及市舶香药、宝石之事。”(《宋史》)其负责官员为“香药库使”,约为正四品官,还有监员及押送香药的官员。据载,宋真宗时有28个香药库(《文昌杂录》),元代,武宗至大元年,专设“御香局”,负责制作御用香品,“修合御用诸香”。(《元史》)

文人·咏香·制香·着香

宋代文人盛行用香,写诗填词要焚香,抚琴赏花要焚香,宴客会友、独居默坐、案头枕边、灯前月下都要焚香,可谓香影相随,无处不在。黄庭坚曾言:“天资喜文事,如我有香癖”,以“香癖”自称者仅山谷一人,而爱香之宋元文人则难以计数。

宋代咏香诗文的成就也达到了历史的高峰,其数量之多令人惊叹,品质之高更使人不禁拍案。很多人写到香的作品有几十首以至上百首,其中也有许多文坛名家,如晏殊、晏几道、欧阳修、苏轼、黄庭坚、辛弃疾、李清照、陆游等等。这些灿烂的文辞既是当时香文化的生动写照,也是中国香文化步入鼎盛时期的重要标志。以下略摘一二共赏:

李璟:“夜寒不去寝难成,炉香烟冷自亭亭。”

欧阳修:“沈麝不烧金鸭冷,笼月照梨花。”“愁肠恰似沈香篆,千回万转萦还断。”

苏轼:“金炉犹暖麝煤残,惜香更把宝钗翻。”“夜香知与阿谁烧,怅望水沈烟袅。”

黄庭坚:《香十德》:感格鬼神;清静身心;能除污秽;能觉睡眠;静中成友;尘里偷闲;多而不厌;寡而不足;久藏不朽;常用无碍。

辛弃疾:“记得同烧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老去逢春如病酒,唯有,茶瓯香篆小帘栊。”

李清照:“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蒋捷:“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筝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陆游:“一寸丹心幸无愧,庭空月白夜烧香。”“铜炉袅袅海南沉,洗尘襟。”

倪思“齐斋十乐”亦列有“焚香”:“读义理书,学法帖字,澄心静坐,益友清谈,小酌半醺,浇花种竹,听琴玩鹤,焚香煎茶,登城观山,寓意弈棋。虽有他乐,吾不易矣。”

宋元文人不仅焚香用香,还蒐辑、研制香方,采药和香。文人雅士之间也常以自制的香品及香药、香炉等作赠物。应和酬答的诗作也常以香为题。例如:

蔡襄叹“香饼来迟”。欧阳修为感谢蔡襄书《集古录自序》,赠之茶、笔等雅物。此后又有人送欧阳修一种薰香用的炭饼“清泉香饼”,蔡襄深感遗憾,以为若香饼早来,欧阳修必随茶笔一同送来,遂有“香饼来迟”之叹。(《归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