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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刘邦文化”是什么张雨生

“刘邦文化”是什么?我请教几位文化人,全都支支吾吾,答不出来。一位由被动变主动,反击我说:“你这么提问就不对。连偏题、怪题都算不上,是个没有答案的题。”

我只好申辩,这并不是我的编造。近日,从一家大报上读到简讯:江苏沛县“刘邦文化”节胜利落下帷幕。办“刘邦文化”节,总会有些具体内容吧,这些内容是些什么呢?我没机会参与盛会,未曾欣赏到,便只好这么请教朋友。既然他们都答不出,只得自个儿苦想了一下。

秦朝末年的刘邦,起先只是个混混儿,有历史学家称他为“流氓无产者”,后来做了个乡里小官,文化也没有高到哪里去。待到打出天下,做了皇帝,同样没有什么文化造就。要说有,就是司马迁记下了他编的“三句半”(还缺半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这首荣归沛县的《大风歌》,也没好到哪儿去,文以人传罢了。刘邦对文化实在没有什么建树。所谓办“刘邦文化”节,我猜想,是不是在《大风歌》的主题声中,围绕着颂扬刘邦,唱一些歌,跳一些舞。若如此,历代帝王的颂歌多得很,从始皇赢政到末皇溥仪,谁都有。各自归到各自的名下,就叫“赢政文化”、“溥仪文化”?就可以办“赢政文化”节、“溥仪文化”节吗?

当今之时,正刮起一股泛文化风潮,什么都文化了。生活方面,爱赶饭局的,说是饮食文化;爱喝酒的,说是酒文化;爱跳舞的,说是娱乐文化;爱泡妞的,也许可归入性文化……物产方面,产橘子的,说橘子文化;产苹果的,说苹果文化;产大蒜的,说大蒜文化;产生姜的,说生姜文化……要数下去,方方面面都是文化,三日三夜说不完。文化就文化吧,人家都这么说,能说谁不是呢,说谁不是,人家准得跟你急。但是,总不宜越说越邪乎。如收藏旧时代女人小鞋的,说是抢救“三寸金莲文化”;写乞丐传的,说是研究“丐帮文化”……这么泛下去,文化固然洋洋大观,岂不也蝇营狗苟乎?

泛文化现象的出现,除了蝇营狗苟者之外,也是有其目的和缘故的。一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借文化之名,来发展经济;二是文化包装,提高身价。文化毕竟是个漂亮词,愈没有文化,愈需要标榜文化,以显得够档次。两种目的,无可厚非,人家终究还是看重文化。只是借名的,应该借真正的文化之名,不宜乱借一气。包装的,应该粉饰得恰到好处,不宜弄巧成拙。

沛县出了个刘邦,他是开汉代基业的第一帝。在刘邦身上做些文章,以提高本地的知名度,吸引外地人来投资、开发、旅游、做生意,当然是好主意。搞市场经济,讲名人效应,是有价值的。有人说,知名度就是财富,这话有道理。只是刘邦与文化,实在没有多少关联,打出“刘邦文化”的旗号,让人匪夷所思。搞点刘邦别的纪念,如办刘邦历史馆,搞刘邦研讨会,都是可以的。就是搞点有关刘邦的假景点,让游人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乐呵乐呵,也未尝不可。

历史名人即使与文化有关系甚至就是文化名人,也没有“某某文化”的说法。研究《离骚》的,没有“屈原文化”之说;研究唐诗的,没有“李白文化”之说;研究《红楼梦》的,没有“曹雪芹文化”之说;研究杂文的,没有“鲁迅文化”之说。更没有听说,他们的故乡在为他们办文化节。

泛文化出现了,泛文化节必然随之出现。文化节已经办得很多,叫得很响。多,就难免乱,难免滥。乱了,滥了,就应该正名。文化节,顾名思义,是文化之节。如湖北秭归,不宜说办“屈原文化”节,却宜说办龙舟文化节,赛龙舟是民间传统文化活动,自然也是与屈原有关的。再如安徽凤阳,不宜说办“朱元璋文化”节,但却可办花鼓文化节,凤阳花鼓名气也很大。至于他们的花鼓词,是颂朱元璋,还是咒朱元璋,是他们的创作自由。名正言顺,名正节顺。既然叫文化,就得有文化,是不是?

【作品赏析】

本文给我们的感觉首先是结构完整,思路严谨、自然、清晰如行云流水。如果把文章的内容比作珍珠,那么作者此文的思路就好比一条串起这些珍珠的坚韧柔滑的丝线。杂文中思想生辉的珍珠就在这条颇具弹性的柔丝上碰撞,迸出智慧的灵光,于字里行间之中流露出来让人感动,对于技巧圆熟的作者来说,写此文的时候可能是信手拈来,一挥而就,期但对作为读者的我来说,却让我赏心悦目,不惜玩味和借鉴。细细品味此文思路,又觉其具备“流水线”逐步完善的性质。它层层深入,笔锋一步步滑到问题的实质“泛文化节的出现”并进行论述。综观全文,笔调洋洒,文气自然流畅。作者行文一气呵成,倘若没有深厚的文化积淀,又怎能有这样行云流水般的文思?

当我们回过头来重读这篇杂文的时候,它内容的丰富和思想的深刻敏锐更让我感动,情感的波澜也为之激起翻腾,想再倾诉几句而一吐为快。文中由史学界对刘邦“流氓无产者”的称谓谈到司马迁为他记下的《大风歌》;由生活上的“泛文化”现象谈到方方面面的泛文化现象;由历史名人屈原和李白再谈到鲁迅;又由龙舟文化节谈到凤阳花鼓文化节,内容博古通今,旁征博引。深刻易懂的词语犹如情诗里创造的弥漫音韵的意象,总能激起读者的情感和浮想,既给人美的享受,又叫人难忘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