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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老家

庄子扬的事情过去后,彭思捷听刀刀说,他亲自摆酒席亲自向习远赔罪,两个人表面上重归于好。

而彭思捷在朋友圈的名气又上了一层楼。因为迄今为止,能让习远为之翻脸并且动手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习远没有再说什么,但彭思捷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心里有事。

习远经常会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她问他在想什么,他总是不答话。彭思捷知道习远是不想欺骗她,所以索性就不回答。

一个很平凡的工作日,彭思捷照例下楼给同事拿盒饭。对面街上的站的几个人见她出现,就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人很面熟,彭思捷想起,她叫Andy,是庄子扬的现女友,也是习远曾经的前女友之一。

Andy化了很艳的妆,黑皮背心配短裤,一看就知道是在社会上混的人,“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彭思捷问:“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是与习少有关的。”

中午有休息时间,她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彭思捷把盒饭拿上楼,又下来,没有告诉习远。

Andy带彭思捷去的地方是一家疗养院,她说的“与习少有关”的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她叫小薇,以前也是习少的女朋友,不过之后又跟了庄子扬,后来她去找习少复合,习少不答应,她就从十楼上跳了下来。命救活了,但成了不死不活的植物人。”

小薇长得很漂亮,睫毛卷而浓密,看上去很年轻,应该跟她的年纪差不多。

彭思捷看着小薇安睡的模样,突然笑了,怪不得陆成会担心有人在她面前说习远的坏话,原来真的“有人”。

“那你今天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呢?是想要我代替习远弥补对小薇的愧疚,还是想借此离间我和习远之间的感情?”

她说得如此直白,Andy也没有拐弯抹角:“也许两者都有,不过我更想做的,是让你了解事实的真相,让你了解一个你所不知道的习远。”

“真相?”彭思捷冷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在跳楼时小薇的身份仍然是庄子扬的女朋友?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被送到医院后,庄子扬不管不问,是习远处理的一切?为什么不告诉,她现在的医疗费用都是习远在承担?”

Andy没想到彭思捷知道背后的事情,被她一顿抢白,脸色异常难堪。

幸亏在陆成的提醒下,刀刀把关于习远某些重要的事情讲给她听了,不然只听Andy的一面之词,恐怕她一时间真的难以接受。

生命是自己的,如果你自己都不珍惜,还指望别人去帮你在意吗?

回来的路上,彭思捷提前下出租车,步行回公司。城市的街道永远那么热闹,每个人的喜怒悲欢都被淹没在汽笛声中,随着车尾后的浓烟渐渐淡去。

她终于明白习远为什么不开心,陆成的担心不是无中生有,习远肯定也会料到这一点。但他无法向她解释什么,因为无论是何缘由,由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都显得单薄甚至虚伪。

晚上回家,彭思捷做了习远爱吃的番茄鸡蛋。

菜谱上说先炒鸡蛋,可她习惯先炒番茄。刀刀发现过一次,因而总结出她做菜难吃的原因,那就是她根本不会做菜。

七月末的夜晚已经不再冷了,彭思捷披着衬衫起床,碰见习远站在阳台上抽烟。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抽烟了。

“习远。”彭思捷走近,叫了他一声。

习远回过头,看见彭思捷:“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彭思捷犹豫了几秒钟,“今天中午,Andy带我去医院了。”

习远的眼神一怔,继而苦笑,把手里的烟头按进花盆黑色的土壤里,“你都知道了?”

彭思捷点头,走到习远跟前,用力地抱住他:“你有责任,但错不在你。习远,你的过去我已经来不及参与了,那对我也没有意义。从我们认识开始,我的心里就是现在的你,我喜欢的也是现在的你。对于我来说,现在和未来,才是我该在意、该把握的。过去的事情影响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明白吗?”

要在这世上活下去,不能沉湎于过去,始终都是要向前看。

冰凉的嘴唇覆住彭思捷的呼吸,月夜下的亲吻,狂热而沉迷。心腔里的郁闷化作彼此之间最熟悉的气息,相互纠缠,亲密无间。

“习远,”彭思捷呼吸急促,“陪我回老家吧,去见我爸妈。”

“好。”

今年夏季的旅行,习远把地点定在国外,时间延长为七天。小七跟捡到宝似的大叫:“习少,我太爱你了。”

彭思捷照例是不去,老大好奇地问:“思捷,你已经是正式员工了,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去,干吗不去?”

“你们都已经学到很高级的阶段了,我连教材都看不懂,去了也是白去,不如趁这段时间在家里自学,从初级开始。你们玩去吧,不用管我。”

这个理由是彭思捷早就想好的,极为顺溜地就说出来了。不过她没骗人,她真的让习远买了一本初级摄影教材,自己在看。

通常情况下,彭思捷只会在老家待两天,去一天,回来一天。这次居然要住七天,还真不习惯。

“习远,你确定我们要玩七天吗?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我们不光要回你家,还要去我家,去拜祭我妈妈。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忘记了?”

彭思捷可没忘记,不过怎么感觉跟见父母似的?

两人的行李放在后座,彭思捷坐副驾驶,后备箱里放着五套崭新的夏装,习远说给她拍一组写真。

以前彭思捷回老家是先转公交去火车站,下火车后再坐汽车,通常要下午才能到达。习远走高速,三个小时就到了。中途没有停停等等,不颠簸,彭思捷没晕车。

“思捷,你回老家干吗?”

“拜祭我爸妈啊,还有去看望王伯母。”

“王伯母?”

“嗯。”彭思捷怕习远听混了,解释,“不是许畅的妈妈。那时我爸生病,王伯伯有借给我们家钱,就是在你的那张欠条,前年王伯伯去世了。”

原来思捷在老家还有熟悉的人,那他想打听的事情就好办了。

到达小镇,习远开了一圈也没看见停车场:“思捷,你们这有停车的地方吗?”

彭思捷好笑:“我们这个小镇,你还以为是大城市啊。再往前走一点就是王伯母的家了,她家前面有颗大树,你就把车停在树荫下面。”

车还没停稳,彭思捷就看见王伯母正提着一桶水往屋里走,颇为吃力。王伯母有风湿病,她连忙跑去帮忙:“王嬷嬷,我来。”

王伯母看了一会儿才认出人来:“丫头回来了。”

习远停好车子,从后面赶来,接过彭思捷手里的木桶向屋子里去。

王伯母一脸糊涂,问:“丫头,他是谁啊?”

“他是我男朋友,叫习远。”

彭思捷扶着王伯母向里走,一年不见,王伯母好像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都增多了。

王伯母走得很慢,笑着说:“昨天晚上忘记搭被子,风湿腿就发作了。哎呦,真是老了。”

彭思捷摆好坐垫,把王伯母扶着坐好,又拿了椅子上搭着的被单给她盖上:“嬷嬷不老。”

王伯母乐呵呵的:“你去看看那个小伙子,让他把水倒在小缸里。”

“哎。”

彭思捷应了一声,向厨房跑去。习远正站在两个水缸前发愣,一个大缸,一个小缸,两个缸里都有水,那他这桶水是倒在哪?

“习远,”彭思捷走到他身边,“你把水倒小缸里。”

习远倒了水,问:“为什么有两个缸?”

“小缸是王伯母吃的水,大缸里是她平时洗菜剩的水,用来浇屋前的花花草草。”

刚才一路走进来,屋子里没什么高档物品,但收拾得很干净。现在听彭思捷这样说,习远赞叹:“王伯母生活得很讲究。”

“那是当然,”彭思捷很得意,“王伯母可是高中毕业,在他们那个年代都算高材生。以前王伯伯还是我们村的村委书记,当了几十年呢。”

“那王伯母为什么叫你丫头?”王伯母跟彭思捷交谈地时候说的是方言,但习远可以听懂一点。

“因为我小时候又瘦又矮,所以他们都叫我小丫头,叫着叫着就叫习惯了。”

彭思捷现在依然很瘦,她养伤期间长起来的八斤重量在她上班后直线下滑。但她现在不矮,她这个个子在女生中算偏高的。

老家的习俗是下午不能上坟,彭思捷以前也是第二天早上去,所以她决定下午就在王伯母家休息。

彭思捷打开厨房的碗柜,里面只有一碟咸菜和一碗花生米,她暗自摇头,对习远说:“我们去菜场买点菜吧。”

习远自然是同意的,两人一起去菜市场。菜场里多是乡村里来卖自家菜的妇人,下午的人没上午的多,菜也相对较少。

“思捷那里有卖小黄瓜的,你不是挺喜欢吃的。”

彭思捷顺着习远指的地方看去,待看清卖菜的妇人后,却拉着习远往另一边走:“我们不买她的菜。”

习远不解,问:“怎么了?”

彭思捷咬牙切齿:“她是我大舅妈,我爸妈死后就是她挑唆我大舅舅带着家里的亲戚霸占我家的房子还赶我走,我恨死她了。”

她这样一说,习远当然是不会再想买那妇人菜篮里的小黄瓜。

彭思捷以前回老家,总是拜祭完父母后就走,很少上街溜达。但镇上的人都还记得她,跟她打招呼:“丫头回来了,好久没看到你了。”

习远说:“他们好像都很喜欢你。”

“那是自然。”彭思捷一边跟他们打招呼,一边回答,“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家以前是做早餐的,镇上的人几乎都吃过我爸爸炸的油条。而且我爸妈人很好,从没跟谁红过脸。”

看来思捷家的人缘挺好的。

习远走了一路买了一路,这家买点黄瓜,那家买点丝瓜,这里买几根茄子,那里再买几把豇豆……还总是给整钱,然后笑着说:“零钱不用找了。”

彭思捷的两只手上已经提满袋子了,幸亏下午卖菜的人还不算很多,不然车都装不下了。

“习远,你买这么多菜干什么?王伯母家里又没有冰箱,吃不完很容易坏的。”

习远不以为意:“我们在王伯母家起码要住三四天,吃得完的。”

等他们买完上车离开,菜场里的妇人已经炸开天,都说彭家丫头带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回来,会说普通话,还开着车。

习远唯一没有买任何菜的一家,彭思捷的大舅母,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僵着脸,神情很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