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诗法与书法:从唐宋论书诗看书法文献的文学性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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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唐宋论书诗形容语研究(1)

唐、宋论书诗中大量使用比况的手法,用以形容书法作品、书法风格、书家气质等。在比况时使用的形容语,既能增加形象性,给读者以直观的认识,又能转换审美对象,使书法抽象的线条转换成具象的物体,形成艺术上的通感。通过对论书诗中形容语的研究,可以充分挖掘唐、宋论书诗在文学性语言使用方面的特质,进而为准确理解论书诗扫除语言障碍。

比况物研究

唐代论书诗中使用的比况物较丰富,既有动物,也有植物、器物、景物等。而在宋代论书诗中,比况物较唐代种类更多,唐代论书诗中所用比况物,绝大部分都能在宋代论书诗中找到,且比之唐代又多出许多。通过对唐、宋论书诗中比况物的研究,可以充分发掘两朝论书诗中比况物的演变情况,以及在文学性质的书法文献中语词的使用及变化。

一、以动物比况

唐代论书诗中使用动物比况的情形很多,由于传统书论中偏爱动物,因此在诗歌中也大量使用。其中有传说中的龙、凤等神物,有生活中实有的蛇、马等动物,也有虚拟的鬼神、魑魅魍魉等怪物。在宋代论书诗中,使用动物做比况物的较唐代为多,且种类更为丰富。具体使用情况如下:

唐、宋论书诗中均使用的动物性比况词语:

龙、龙文、鱼龙、龙蛇、龙爪、蛟龙、蛇、虺、龙虎、凤、鸾、鸾鹤、鹤、鸟迹因“鸟迹”乃象形文字之初,诗人多以其指代文字,且有“迹”必有“鸟”,是以将“鸟迹”归到“动物”类中。、雕、鹅、鸿雁、猿、骅骝、千里马、鱼、鲸、兽、熊、科斗、蝌蚪、鬼神、魍魉,计28种。

唐代论书诗中出现而宋代未出现的动物性词语:

龙鱼、蛟鼍、驷、罴、鼯、魑魅,计6种。

宋代论书诗中较唐代多出的动物性词语:

龙凤唐代论书诗中“龙”、“凤”是单独使用,宋代论书诗中既有单独使用,又有联用情况。、旱蛟、长蛟、墨蛟、瘦蛟、蛟螭、蛟蛰、蛟虬、虬螭、虬、蚯蚓、虎、鹰隼、鹰、鹊、隼、虿尾、老蜃、蛟蜃、蚕头、燕尾、蝶、百虫、蝇头、渴骥、怒猊、秋雁、兽蹄、山鬼,计29种。

从以上统计数字可以看出,唐代论书诗中使用的动物性比况词语有34种,而宋代则有57种;唐代论书诗中有6种动物性比况词语在宋代论书诗中未使用,而宋代论书诗中则有29种动物性比况词语在唐代论书诗中未使用。

1.对龙、凤的使用

中国人对龙、凤两种神物的偏爱,使其具有美好的象征意义。因此在唐代论书诗中,多用龙、凤来比况书法作品。其中多有溢美之词,因此衍生出许多新的词汇,如由“龙”衍生出“龙文”、“鱼龙”、“龙鱼”、“龙蛇”、“龙爪”、“蛟龙”、“龙虎”、“蛟鼍”等,由“凤”衍生出“鸾”、“鸾鹤”等。

唐代论书诗中对“龙”的使用很少直接比况,而是加上限定的修饰语,如:

骖龙: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该诗《序》云:“昔者吴人张旭,善草书书帖,数常于邺县,见公孙大娘舞西河剑器,自此草书长进,豪荡感激,即公孙可知矣。”后世以此诗与书艺相关,因此归入论书诗中。

青龙:存想青龙秘,骑行白鹿驯。(杜甫《寄张十二山人彪三十韵》)降龙:拂石先天古,降龙旧国春。(陈陶《题赠高闲上人》)卧龙:见说书窗暂卧龙,神传妙诀助奇锋。(崔致远《笔法》)盘龙:笔下惟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去。(朱逵《怀素上人草书歌》)龙:闪电光边霹雳飞,古柏身中龙死。(贯休《观怀素草书歌》)江龙:江龙角嫩无精彩,尽日挥空射烟霭。(张碧《答张郎中分寄翰林贡余笔歌》)惊龙:阆风游云千万朵,惊龙蹴踏飞欲堕。(皎然《张伯英草书歌》)黑龙:又如翰海日暮愁阴浓,忽然跃出千黑龙。(任华《怀素上人草书歌》)上举各例中,对“龙”的修饰既有形态的,如“卧”、“盘”、“惊”等,也有种类的,如“骖”、“”、“江”、“黑”等,显现出非常丰富的具象描绘,使“龙”的比况显得非常丰富,充满了奇幻色彩。并且辅以动态描绘或景物渲染,如“江龙角嫩无精彩,尽日挥空射烟霭”、“阆风游云千万朵,惊龙蹴踏飞欲堕”、“又如翰海日暮愁阴浓,忽然跃出千黑龙”等极具文学性的描绘,为“龙”的出现营造了浓郁的奇幻氛围,这些比况都使对书法的解读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在唐代论书诗中,由“龙”衍生的“龙文”、“鱼龙”、“龙鱼”、“龙蛇”、“龙爪”、“蛟龙”、“龙虎”、“蛟鼍”等语词,同样需要读者再创造,重新赋予其审美意义。在现象描绘上,往往采用渲染方式,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如:

风声吼烈随手起,龙蛇迸落空壁飞。(鲁收《怀素上人草书歌》)忽然飞动更惊人,一声霹雳龙蛇活。(吴融《赠光上人草书歌》)笔下龙蛇似有神,天池雷雨变逡巡。(陆希声《寄光上人》)壁上飕飕风雨飞,行间屹屹龙蛇动。(马云奇《怀素师草书歌》)风雨飘兮魍魉走,山岳动兮龙蛇斗。(史松《翛公上人草书歌》)忽怒画蛇虺,喷然生风烟。(孟郊《送草书献上人归庐山》)龙虎惭因点画生,雷霆却避锋芒疾。(窦冀《怀素上人草书歌》)上引各诗中,使用了“风声”、“霹雳”、“雷雨”、“风雨”、“风烟”、“雷霆”等词汇来为“龙蛇”等语词营造氛围,渲染气氛。因单纯地使用“龙”及其衍生语词不足以具有形象性,是而多使用修饰词语,以引起读者的联想。但因这种文学性的渲染,使书法审美陷入难以确论的境地。

在宋代论书诗中,使用“龙”来比况的数量很多,且对“龙”同样采取了使用修饰语的方法,使其种类更显得丰富。如:

骊龙:四字骊龙争夭矫,两篇琼树斗扶疏。(钱若水《禁林宴会之什》)素龙:素龙鳞角俨欲举,白凤翅翼行将翻。(胡宿《谢御书飞白扇子歌》)苍龙:白凤随毫举,苍龙应墨奇。(胡宿《召赴天章宝文阁观御集赐御书飞白扇子群玉殿锡宴》)神渊龙:其下长乐太守书,矫然变怪神渊龙。(梅尧臣《得福州蔡君谟密学书并茶》)蛰龙:字形讹缺非昔时,蛰龙病虺相排迮。(刘敞《麻黄州送李斯石铭二十一字》)腾龙:腾龙翥凤动光彩,渌池滉漾华芙蕖。(刘攽《和苏子瞻韵为石苍舒题》)虬龙:墨池顷刻波澜翻,虬龙尾尾垂云间。(郭祥正《谢冲雅上人惠草书》)真龙:赫然真龙跃中国,僭迹甘就雷霆诛。(郭祥《谢蒋颖叔惠澄心纸》)跳龙:天门荡荡惊跳龙,出林飞鸟一扫空。(苏轼《题王逸少帖》)游龙:剡藤玉版开雪肤,游龙天飞万人呼,莫作羞涩羊氏姝。(苏轼《六观堂老人草书》)云龙:愿言与子长相从,四方上下为云龙。(孔平仲《因读黄鲁直所与周法曹诗诗与字俱好以此寄之》)惊龙:游云惊龙初振奇,渴骥怒猊争作势。(洪适《题信州吴傅朋郎中游丝书》)神龙:神龙战野昏雾腥,奇鬼摧山太阴黑。(陆游《草书歌》)卧龙:尔来化作懒卧龙,簸弄珠玑漱琼玖。(杨万里《圣笔石湖大字歌》)老龙:老龙脱甲蛇解蜕,铺纸拭墨漫披离。(梁安世《秦碑一纸并古诗呈王梅溪太守》)祖龙:祖龙无恙事如麻,稍缓簿书期会急。(释居简《月楼陈寺簿惠李阳冰千文新刻》)应龙:谓彼应龙,潜雺隐岚。(岳珂《孝宗皇帝杜甫万丈潭诗御书赞》)铜龙:翊媺铜龙,执经金华。(岳珂《范元长(冲)观梅诗帖赞》)睡龙:睡龙决起求颔珠,划木抓岩纷怒爪。(郑清之《书西湖雷峰云讲主草书》,一作无名氏诗)从上列各诗中可以看出,宋代论书诗中使用“龙”的比况较唐代更为丰富,所使用的修饰语也更多,如“腾”、“跳”、“游”、“惊”、“卧”、“老”、“睡”等修饰性词语,规划出“龙”的各种形态。而以诸多形态“龙”比况书法作品,无疑更增加了读者的理解难度。同时宋代论书诗中还设置了诸多种类的龙,如“骊龙”、“素龙”、“苍龙”、“神渊龙”、“蛰龙”、“虬龙”、“真龙”、“神龙”、“祖龙”、“应龙”、“铜龙”等,勾画出多姿多彩的“龙”的群貌,且形态各异,用以比况不同的书法作品,显得意趣多姿,但也使书法作品难以琢磨。

在宋代论书诗中,由“龙”衍生出“龙鸾”、“鱼龙”、“龙螭”、“龙蛟”、“鸾龙”、“龙象”、“龟龙”、“龙蛇”、“蛟龙”、“龙虎”等,且较唐代论书诗多出了“龙凤”、“旱蛟”、“长蛟”、“墨蛟”、“瘦蛟”、“蛟螭”、“蛟蛰”、“蛟虬”、“虬螭”、“虬”诸词,使“龙”的种类非常丰富。如陆游《醉后草书歌诗戏作》中“墨翻初若鬼神怒,字瘦忽作蛟螭僵”,将醉后所作草书线条形容为僵直的“蛟螭”,形象生动,令读者联想颇丰。这些词在使用时,均以多姿形态展现书法的灵动气韵。如陈渊《跋子静所藏鲁直书乐天八字偈》中“山谷眼明如日中,落笔惊电驰蛟龙”,用飞驰的“蛟龙”来形容黄庭坚书法的凌厉气势。刘敞《同邻几伯镇观秘阁壁上苏子美草书》中“壁间数字龙蛇动”、刘泾《和米元章龙真行》中“不知科斗六书文,化作龙蛇二王迹”、陆游《暇日弄笔戏书三首》其二中“龙蛇入我腕”等,均直接将字体比作“龙蛇”。

其中“龙凤”一词,唐代论书诗中是单独使用“龙”、“凤”,而宋代则合起来使用,更增添了灵动与虚幻。如杨昭俭《赠梦英大师》中“未言篆隶飞龙凤,且说风骚感鬼神”,将字体比作“龙凤”,且由书法进而到文学,“风骚”的文学内蕴与书法的“龙凤”外形相匹配,沟通了文学与艺术两种文艺部类。再如王旦《禁林宴会之什》中“势逸夺回龙凤迹”,不仅取“龙凤”之形,更取二者之“势”,由外在之形提升到内在之神,增强了书法审美的体验。

古人将“蛇”视为“小龙”,因此唐代诗人将“蛇”比况书法,同“龙”一样,既重其形态,如“鹤立蛇形势未休”(唐明皇《题梵书》、《唵字赞》、《佛教梵文唵字唐玄宗书并读》),取“蛇形”与字体的外形相似性。同时诗人又重其神韵,追求“蛇”的灵动气势,如“欻若长蛇戎律透深草”(任华《怀素上人草书歌》),即以“蛇”之灵动感,在“深草”中自由的游动来比况怀素草书线条的流畅自然。

在宋代论书诗中,对“蛇”的使用较唐代更多,所常用的语词有“蛇”、“蛟蛇”、“蛇蚓”、“春蚓秋蛇”、“秋蛇春蚓”、“鳅蛇”、“秋蛇”、“蛇蚖”、“虺”等。诗人常用蛇的形态来比况书法线条,如梅尧臣在《答冲雅上人遗草书并诗》中“笔草数行字,瘦蛇起春雷”,将草书字体比作“瘦蛇”,即取二者形态的相似性。再如:

儿童不识草书法,但见满纸鳅蛇结。(孔武仲《观钟离中散草书帖》)字形漫汗随石缺,苍蛇生角龙折股。(苏辙《和子瞻凤翔八观八首》之《石鼓》)字形讹缺非昔时,蛰龙病虺相排迮。(刘敞《麻黄州送李斯石铭二十一字》)均取“蛇”之外形,来比况线条的流动蜿蜒,将“字形”比作满纸纠结盘绕的“鳅蛇”、“苍蛇”、“病虺”,虽形象生动,但难求字形真貌。

宋代论书诗中常用“春蚓”、“秋蛇”连用来表现字形,尤其以苏轼为代表,如:“春蚓秋蛇随意画”(《龙尾砚歌》)、“秋蛇春蚓久相杂”(《次韵米芾二王书跋尾二首》其二)、“春蚓秋蛇总入奁”(《书刘景文左藏所藏王子敬帖》)、“春蚓秋蛇病子云”(《和孔密州五绝之四·和流杯石上草书小诗》)、“半纡春蚓绾秋蛇”(《和人求笔迹》)等,均是东坡常用的比况手法。其他如俞德邻《跋韩仲文所藏史共山草书》、郑清之《书西湖雷峰云讲主草书》亦是“春蛇”与“秋蚓”连用。

唐代论书诗中对“凤”及其衍生语词“鸾”、“鸾鹤”的使用较“龙”温柔得多。因“凤”多具阴柔之美,所以唐代论书诗中多为其营造相对温和的景象,不似对“龙”的渲染,多是刚猛、暴厉的氛围。如:

凤举崩云绝,鸾惊游雾疏。(岑文本《奉述飞白书势》)鸾翔凤翥众仙下,珊瑚碧树交枝柯。(韩愈《石鼓歌》)出笼鸾鹤归辽海,落笔龙蛇满坏墙。(温庭筠《秘书省有贺监知章草题诗,笔力遒健,风尚高远拂尘寻玩因有此作》)上举各诗,围绕“凤”的景象相对于“龙”已显温和许多,但同样是营造虚幻的氛围,充满神异色彩。

在宋代论书诗中,对“凤”及“鸾”的使用较多,且多为同其他词语联合使用,如“龙凤”、“鸾凤”、“鸾鹤”等,以此比况书法气势居多,如杨昭俭《赠梦英大师》中“未言篆隶飞龙凤”,以“凤”与“龙”联用,取其飞翔舞动之气势来比况书法的内在气韵。慕容彦逢《为陈秀才题墨妙堂》中“腾龙舞凤相回萦”、王十朋《砚池》中“凤翥龙蟠字字奇”、王旦《禁林宴会之什》中“势逸夺回龙凤迹”亦是此用法。

再如:

白凤随毫举,苍龙应墨奇。(胡宿《召赴天章宝文阁观御集赐御书飞白扇子群玉殿锡宴》)凤宅画诺鹊抵章,五云八体严且庄。(岳珂《吴越三王判牍帖赞》)精神熠熠欲飞动,鸾凤鼓舞龙蛇摅。(韩琦《谢宫师杜公寄惠草书》)翔鸾及垂露,逸势徒飞骞。(程俱《龙尾砚同毛彦时随联句》)片纸断烂如瑶琨,鸾蛟蛇蚓置勿论。(岳珂《王操之旧京帖赞》)墨池笔冢千岁精,鸾鶱凤翥来帝庭。(释善珍《题逸少真迹》)均以文学性语言,对“凤”、“鸾凤”等形态予以描绘,并直接比况书法作品或点画,使欣赏者通过丰富联想,增强对书法的审美感受。但因比况物的复杂及语言的模糊,使书法作品的本来面貌难以明确展示。

2.对其他禽鸟类的使用

唐代论书诗中还经常使用除“凤”之外的各种禽鸟类比况,包括“鹤”、“雕”、“鹅”、“鸿雁”等,如:“有时凝然笔空握,情在寥天独飞鹤”(皎然《张伯英草书歌》)、“见君数行之洒落,石上之松松下鹤”(顾况《萧郸草书歌》)、“别有寒雕掠绝壁,提上玄猿更生力”(贯休《光大师草书歌》)均取鸟类灵动特点,以衬托点画之动势,如“飞鹤”、“松下鹤”注重鹤之清朗形态,“寒雕”则用“掠绝壁”来补衬,更注重其形态与动感。再如:“紫塞傍窥鸿雁翼,金盘乱撒水精珠”(马云奇《怀素师草书歌》)着眼的亦是展翅之“鸿雁”。

文字的最初产生出自实用目的,先民由结绳记事到摹物画形,文字伴同书法审美共同产生,“空阶有鸟迹,犹似造书时”(岑参《题三会寺苍颉造字台》),“苍颉鸟迹既茫昧,字体变化如浮云”(杜甫《李潮八分小篆歌》),诗人均将书法审美时限上溯到文字产生之初,“造书时”、“苍颉鸟迹”时为文字之最初产生,也是书法审美的最初形成。因此文字的象形对书法创作有导夫先路之作用,历代书家常用“鸟迹”来指代文字,在唐代论书诗中亦经常使用此语。如:

削简龙文见,临池鸟迹舒。(李峤《书》)

左家弄玉唯娇女,空觉庭前鸟迹多。(柳宗元《叠前》)字形翻鸟迹,诗调合猿声。(许浑《赠裴处士》)以上均以“鸟迹”指代文字。这类诗中,往往对书法本身不置品评,并不能显示诗人对书法的审美态度,多为文学创作的应景之作。

尤应重视的是,在唐代论书诗中对“鹅”字的使用。因王羲之对鹅的偏爱,后世书家均以“鹅”作为书法一个代名词,“鹅”也成了一种文化象征。如:“山阴过羽客,爱此好鹅宾”(李白《王右军》)、“请看今日酬恩德,何似当年为爱鹅”(景审《题所书黄庭经后》)、“醉来只爱山翁酒,书了宁论道士鹅”(马云奇《怀素师草书歌》),均把“鹅”作为一种文化符号直接使用。这是一种文化寄托转移现象,因唐代大王地位独尊,楷模作用示范天下,爱屋及乌,“鹅”这种普通家禽也成了大王书法成就的代言,被后世所重。

宋代论书诗中亦使用除“凤”之外的其他禽鸟类比况,如“鸾鹤”、“鹤”、“雕”、“鹅”、“鸿雁”等,同唐代论书诗中所用禽鸟类比况物基本相同。宋代诗人一方面注重这些禽鸟类的飞动形态,如梁周翰《禁林宴会之什》中“鹤盘吴屿双翎健”,取“鹤”之盘旋姿态来比况书法的灵动,岳珂《黄鲁直(庭坚)书简帖赞》中“鹤瘠鸾铩”,则取“鹤”与“鸾”的外形贫瘠与没落之态,来形容黄庭坚书体的清寒瘦硬,一方面注重禽鸟类的动态趋势,如夏竦《奉和御制宣读天书》中“天中鸾鹤羽兟兟”,取“鸾鹤”空中飞翔的动态,以之喻字体的飞动气势,戴复古《求先人墨迹呈表兄黄季文》中“昂昂野鹤姿”,则以“野鹤”昂扬脱凡的气质比况书家内在卓尔不群的品性。

宋代论书诗中亦以“鸟迹”代指文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