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独立营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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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慌慌张张

我们正式归入全县战斗系列。李勇奇是我们的连长我们成为标准编制。我是排长,十个人的排,我们的连也仅仅三十来号人马。我真担心用这种严重缺编的编制抗击对应编制的千张军队中队。王大麻子是我们的组长,全民抗战,我们无可奈何。

我们在山坡上构筑了阵地,我从没见过如此简陋的壕沟、堡垒,没有防炮棚,没有缓冲壕,更没有纵深一触即溃的防备阵地。

我提出抗议,但呵斥声加上动摇军心军法从事的威慑力让我闭嘴。我闭嘴,溃败已不是第一次。漫不经心成了习惯,敷衍了事成了伎俩,溃败不是失败理由,炮火强大才是沦陷的公论。

听天由命是我们这群人的未来,我们不是壮丁,更不是被裹胁,我们在保家卫国。可想归想,我们无法保家更不能卫国。这种敷衍,这种漫不经心,注定了我们种群人的命运。我,听天由命,也只能听天由命,我想过当逃兵,也已经逃过很多次,但现在我决定不再逃跑,我已经到了地头,到了尽头的地头。

千张军队进犯真的成了实事。记不清是我第十几次参加战斗,但到龙门我是第一次,我也第一次见到了千张国兵,阵地上每个人都见到了。

我愤然,我也兴奋,仅仅十几个千张军队的小队疑惑斥侯竟然敢闯入我们的阵地,毫无顾忌地行进,悠闲得似在散步。他们耀武扬威地举着膏药旗,一组排头兵在前,后面左右分开,一组机枪,一组炮火组成三角形队伍。四个排头兵招展着军旗立在离我们两百多米的高处向我们这边眺望,我们简陋的工事似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李勇奇用咬肌把牙齿咬出吱吱的声音,马蹄子瞄着他的汉阳造,细在鸟铳的上忙碌着,狗尾巴,蚂蚱在对他们的士兵嘀咕。

更多的兵在瑟瑟地抖,有几个乡下佬更是恐惧得夸张地尿了裤子。也难怪,讲千张国人讲了几年,连小孩哭闹时只要母亲说声“还哭?千张国人来了。”那孩子会立即停止哭闹,很多人就是在这种恐怖的威胁下长大的。

我们已经得到李勇奇吩咐,等敌人五十米开外才能开枪。

三角形队伍稍稍停留了片刻又继续前进,终于在大约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他们对前方的异样感到了威胁,排头的四个千张军队变成了卧姿,后面炮手和机枪手在构筑临时工事准备攻击。屏住呼吸的不仅仅是新兵们,我握得过紧的枪托也有些湿滑,这是我过去没有的现象,我后来想也许是第一次面对看得见的真正的敌人。

我瞄着从石头后露出钢盔的头顶,等着他冒出的头。突然,一声巨响,敌人的手炮飞过我们的头顶在背后山坡上炸开,尘土盖向我们。我们按照组长的吩咐保持安静,几个在我旁边的家伙缩到壕沟内,抱着枪瑟瑟发抖,有的干脆把枪丢在枪位上,蒙着头卧倒在地这和我第一次战斗一模一样。

马蹄子几个马帮兄弟尽忠职守趴在战壕边,瞄着前方。细倒机灵,顺手把别人丢弃在枪位上的枪拿在手里,一支三八大盖,让他直乐。

但还没等他放稳就被马蹄子劈手夺过,“换一换,你还没它高,扛不动。”塞过来一支汉阳造,“这个好使。”要人家东西还振振有词,那是马蹄子表示歉意的方式。

细倒也没多说什么,他觉得有支步枪就已经不错。他手忙脚乱地摆弄着手中的枪,趴在战壕上瞄着前方。

“砰”的一声,慌乱中扣动了扳机,这是细做的好事。

第一次参加战斗,我们这种临时拼凑的部队出现这样的意外是难免的,我后来想。

有了第一声枪响,所有的计划都没有了意义。慌慌张张扣动扳机是我们大多数人在后来回忆时共同的说法。我们的阵地第一排枪就这么盖了过去,随后引来的是对方的机枪轰鸣和步枪的疯狂射击,炮弹在我们周围炮炸。

我没有加入他们的对射,多年的经验告诉我无谓的射击只是一种发泄,少得可怜的子弹节约着用才是杀敌和保命的法子,十五发子弹只够一个半弹夹,每颗都金贵。

双方还在对射着,我们有了伤亡。第一次如此轰轰烈烈的枪炮声让蚂蚱旁边的那人打得高兴,兴奋让他露出了过多的身子,立即被削去了天灵盖,成了我们今天第一个成仁的人。

战壕里两个被弹片炸伤的人在那里直哼哼。他们是第一批在战场上受伤的人,受的伤并不重,一个是肩头被弹片划破,另一个只是一块头皮被削,可他们自以为就要死了,吓得而不是痛得在那里痛苦地呻吟他们根本不知战伤会是怎样的后果,也许是鲜血让他们恐惧。

李勇奇在嚷嚷着要大家节约子弹,打得热闹的人们根本听不进去或者是根本就不知到底怎样节约。乒乒乓乓仍在射击,慌慌张张射击的结果可想而知,千张军队毫发未损。

我冲那些还在拼命开枪的人喊叫,可没人理睬。我猫着腰沿壕沟走去,用力地把人扯拉进壕沟,三个人中留一个阻击敌人,其他的躲进壕沟,“你、你卧倒,你站着,你卧倒”终于有了二十来个人卧倒在壕沟里,只有七八个人还在对射。

我们阵地的枪声顿时变得稀稀拉拉,对方的机枪还在轰鸣,小炮还在拼命地向这边扔,但我们伤亡的机会减少了许多。

慢慢地我们的人感到无趣,千张军队仍然是十几个,完整无缺,我们的步枪并没有给他们构成任何威胁,而我们伤亡的人数还在增加,一个趴在战壕的士兵被敌人炮火炸起的石头砸在头上,哼也没哼一声顺者斜坡滑进了壕沟。

“停,停!”李勇奇用力地打着手势,他也觉得该改变一下战术了。

我帮着他把人叫了拢来,他说:“把敌人放进五十码内,你、你、你,每排负责打一伙。不为,你们打手炮组,蚂蚱你们负责打机枪,狗尾巴打前锋。自己再分配一下,两三个人打一个。还打不赢你们都去做娘们!”

李勇奇继续吩咐着,“别动,先猫在沟里,每组用一个人盯着,其他的人给我在沟里猫着,近了听我口令。一二三,一,起来,二,瞄准,三,开枪。听清啦?”“听清啦。要得。晓得啦。”回答的不那么整齐,大家都明白了。我想,仗就这么打。

我被叫成不为,不知是他嘴损还是叫错,后来就都这么叫我不为。我四年抗战,至今还没杀敌一人,耗费的粮饷弹药倒不少,真也不作为。

敌人的枪炮声还叫得欢,炮弹在周围炮炸,机枪攒射过来的子弹激起壕沿的尘土。我,蚂蚱、狗尾巴趴在战壕上监视着敌人,其他的猫在壕内,李勇奇看着我们。

细在我右边伸出不知从谁手里摸来的三八枪,挤到我旁边,我踹了他一脚,说:“去,去猫着,找死啊?”

“没事没事,我来看着,你去猫吧。”他说着,往旁边挪了挪,死皮赖脸的就是不下去。

敌人阵地在向前推进,也许他们认为对我们的杀伤力还不够,抑或我们阵地变得安静了,不知我们还有没有活口。他们的战术素养的确一流,前进中几乎没有让我们有下手的机会,虽然我们也不会下手,得等着他们进入计划的距离。他们仅仅推进了三十多米又停了下来,摆弄着射击的枪位炮位。

我向李勇奇打了个手势,他立即回了个手势告诉我们耐心等候其实即使我们说话,敌人也听不见,但战场上过来的人自然而然会用这种方式说着话。我在准星上看着敌人在向炮口里放炮弹。

“砰”的一声,一个跪姿的炮手额头溅起了血花,扑倒在地,抽动了几下不动了。“作死啊!”李勇奇气恼的骂声未落,洗一脸的灿烂,兴奋地嚷叫:“打死一个,打死一个。”

兴奋、惊愕和无数的羡慕眼光投向了他,这家伙运气倒好,猫子遇到了瞎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