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匮封宝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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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射飞沙走马渡玉门(四)

“哪来的小奶娃?”

这摩突利冲那小女娃嚷道。

只见这女娃儿满面笑意,眼眸如水是明润灿烂,手中玩着一巴掌大的镂空玉球,玉球顶部系一明黄色软绦,再见这软绦直系至腰间,这女娃儿独玩那绦带一端的玉球,放在小手心里是一掂一掂的,只歪着个小脑袋笑着,也不应声,此时在这女娃儿身后,走出一人,众人仔细一瞧却正是那通驿丞。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

这跟在通驿丞后面的梁公直是嘬牙摊手,周身是灰土蒙蒙,衣服也被钩烂扯破,想来是躲避中扯坏却也不曾顾得,此刻这梁公早已不复初颜,远望去倒像是个走街的乞子。

延亭此刻环望四周见眼下是横尸遍布,一片狼藉,周围是跑的跑,哭的哭,这好好的通关驿站,也不成个样子,心下作念:

“刚才只顾与那摩突利交手,未曾顾及其他,反害了这些无辜之人…”

“二位!二位听我一言”

延亭正想着,此时却见那梁公也顾不得许多直着脖子上前,杵在那延亭与摩突利近前言道:

“这里是通关要驿,切莫再动手,莫要再伤那无辜之人…”

“你给我走开!”

未等梁公说完,这摩突利身边一兵卒抽弯刀不由分说抹在那梁公的脖颈处,就逼的那梁公节节退后。

“通驿丞,你看…这…这…!”

通驿丞见状是近前一步,冲摩突利言道:

“这里是大唐属界,往来的都是无辜商旅,两位既到此处,当尊我朝律令,岂可再无由伤我唐人,依我看二位倒是该包偿这里的损失。”

“左骑护,放开他”

摩突利冲那左骑护言毕,此人这才抽刀放了那梁公。

此时这摩突利转头上下打量了下眼下这人,又复言:

“你是什么人?”

“鄙姓梁,小字裴谦…”

未等言毕,被那左骑护一把扒拉开说道:

“谁问你了,多什么话?”

又指了下梁裴谦身后那人,说道:

“你—我们大王问你呢!”

“在下姓通,名现天,是这里的驿丞”

通现天应言。

“驿丞?一个小小的驿丞也敢在此搭言造次,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未等摩突利言语,那左骑护说着便晃晃手中弯刀直抵住那通现天的颈项,就要动手。

“我们关外之人早已半截白骨埋沙,不晓得生死,只认得银钱”通现天笑言。

“找我们赔钱,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这左骑护说着就要动手,被摩突利一把挡下,言道:

“哈哈,这世上谁人不爱财,通驿丞倒是个爽利之人,要赔,要赔,那就依驿丞之言”

这摩突利也不甚放在心上,既到了唐土地界,也只卖个脸皮给他,权作暂缓之机。

“若为不弃,请诸位于馆内稍作整肃只过了这驿,随列位有什么恩怨追逃,就是一个头打出两个大来,也与我等无干”

通现天复言道。

此刻单延亭闻言是近前一抱拳,说道:

“通驿丞,在下有位兄弟重伤在身,有劳驿丞请位大夫为他诊治,这里叨扰了…”

通驿丞接言道:

“不妨事,二位,请—!”

摩突利瞥了一眼单延亭心想:

“哼,你也就是这点能耐,到了地上对付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这摩突利一手执短鞭,一手取腰间提壶抛予那驿馆差役,喝到:

“灌满它,要上好的酒!”

那差役抱个满怀,是径直入馆驿内取酒。

就这取酒的功夫摩突利已然大阔步跨入驿馆之内,四下打望,只见刚刚那女娃儿在驿内右手边的小方茶几旁坐着,两个手肘拄着丹青桌面,把那下巴颏枕在那双手交叠之处,正打量着自己。

却说这女娃儿抬眼瞧见进来这人,正是叫她‘小奶娃’的那位削窄脑袋,一看就是个气盛之人,这刚进来就大咧咧的在上首位置坐下,眼神游离的四处乱看。

这小女娃儿正瞧着,见后面跟进来的这位肥头汉子是粗掌糙面,颈短头圆,脸面正中卧一水牛趴鼻,与那左骑护互不相让的并肩争挤进来。

这女娃儿见此人的鼻子就是一乐,酒糟似的红鼻头,是又扁又趴,再配上这个五官搭配,要人不想记住都难。

这小女娃见这人只觉有趣,起身背着小手到此人近前是歪个身子上下打量着细看,这人被瞧的有点发毛,说道:

“小娃娃,你看什么?”

“你—…”

这小女娃儿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笑言:

“哎呀,你这吐纳之官…嗯—,难怪你头这么大,不过嘛…倒是挺有趣的,我记住你啦”

“你这娃子,老子出气儿顺畅的很,要你管那么多”

原来这接话之人正是那单忠,他倒是真和这小女娃一般见识,嘟嘟囔囔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这女娃儿看他那个拘促样子又是抿嘴一乐,转而看向那单忠扶进来的单士力,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好笑。只见这人顶着一张长方瘪脸,两腮瘦消见骨,鼻子下面人中两边飞在嘴巴子上两撮小青胡,最奇怪的是这鼻子,全靠这段青铜打箍撑起了鼻梁骨,这受了伤的脸色越显惨白。

这女娃儿心下好笑:

“刚—才见了一个趴鼻子的,这又来了一个没鼻子的,我再瞧瞧这为首的人有没有鼻子”

这小女娃才想着,却见进来的是位女子,她细细打量了下心柔心想:

“无论什么都是远观为上,刚才见挺俊俏的一个人,这离近了才瞧见那卷曲的头发擀(gǎn)了毡一般,也不知多少日未曾梳洗打理过了,赤着个脚,一身青缎打底的软甲,胸前系一湛青色兽面鸾佩,腰间束着牙白色练带是层层织叠,小腿骨迎面绑着雕纹铜甲直至膝头处,远望去是英姿飒飒,神采卓然…不过这近看呢—就真的是…脏了点”

看到这里,这女娃儿再细瞧这心柔的容貌:

“是眉峰远黛,瞳若剪水,当真是位极为标致的人物,若是收拾干净,那才真是娥眉青鬓,风姿窕(tiǎo)绰”

这小女娃儿正想着,不料那边有人喊道:

“快把水拿过来!快呀!”

那差役白了单忠一眼,没心思的言道:

“没看我正忙着?那长台上的不就是么!”

单忠急去取水,再见这单士力是伤势沉重,口唇迸裂,整个人浑浑噩噩瘫靠在一边,仅一游丝悬命,这小女娃见此是目睛一转,心下有了主意,便径直转入内堂去了。

却说延亭随那梁公一前一后进来,见这驿馆倒真是简省,外面虽是惨不忍睹,倒也是颇有唐天上朝的气派,而这里面却是四面白墙落地,统共上下两层,砖石垒就的脚梯是直接二层,脚梯旁边一左一右有两条通廊,想来是连接着内堂所在,一眼望去虽是简单了些,却显得十分开阔。

延亭随梁公在右偏桌坐下,见那边长台旁的几名差役正忙活着,原来刚才打斗中不知哪里飞来这么个碑石样的长方石碑,就这么直挺挺的斜插进墙来立在当中,足有一丈半高,几人数次合力都不曾挪动分毫,延亭见这几人费力,便暗运指力冲那‘碑石’是连击四掌,直把那石碑打成了马蜂窝般,是呼啦啦倒做一滩碎石散屑。

“单公好指力,这绝技真是…”

梁公在旁见了不禁拍掌叫好,直道自己是从未见得。

“他那算得了什么!”

说话间这摩突利抽取左骑护弯刀,连身子都未挪动半分,晃弯刀也就斩了这么几下,对面那面墙就轰隆隆倒下了大半。

梁公见状吓得是再不敢作声,这倒好,此时这驿站是漏了个四下透风,可真是凉快。

“我们这是帮人,不是逞能,有本事你拆了这房子啊”

没等单忠说完,这左骑护是拍案而起,吼道:

“你说什么!”

“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