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栖听到声音知道华凌恒派人追出来了。
于是自己的脚步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马上换了一个方向把自己隐了起来,接着李公公就在自己几米开外跑过。
江北栖靠在宽大的柱子后面,是在躲人,也是在想事情。
其实不是很明白自己刚刚怎么就想出来,或许……
是刚刚在奏折上看到的东西……
其实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今日的无意,倒是点醒了她。
是了,她似乎从来没有意识过,自己的一举一动,至少都是联系到天下的。
孩子是自己的孩子,是华凌恒的孩子,可同时,那也是国家的皇子,是天下的皇室血脉。
可是……
江北栖头疼的闭上眼睛,靠在柱子上。
可是……
半柱香时间后,江北栖在踏溪阁找到了绿烟。
踏溪阁是云羡医师暂住的地方,建在连枝河旁。清幽的环境在华贵的皇宫里面算是独特的了,倒也是符合了云羡医师的身份。
云羡医师自然不会进太医院,作为一名云游的医者,江北栖能将他留于皇宫为皇帝治疗已属不易,现在皇帝的余毒除尽,他也到要离开的时候了。
“云羡医师。”门口无人把手,江北栖进来的时候马上看到了云羡医师,本着尊重长辈,江北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娘娘不必如此,还算老夫见过皇后娘娘却没有行礼,失礼了。”
江北栖笑了笑,道了一声“怎能呢,”再说明来意后,欠了欠身就进去了。
“好,那娘娘就自便吧,绿烟在里面。”
“好。”
踏溪阁自然不如宫殿庞大,江北栖只是拐了个弯就看到了绿烟,绿烟见到江北栖进来,不慌不忙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我交代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绿烟迟疑了一下,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
江北栖看到出来,倒也无所谓,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就顺她的意换了一个话题。
“本宫想问一下云羡医师……”
绿烟微微颔首,“是,师傅马上出发,快马南下,尽力救助苏家少主。”
江北栖微微松了一口气。
同意了。
其实当初询问云羡医师是否愿意南下的时候就已经很忐忑了,毕竟年过花甲的老人如此长途跋涉肯定要吃不消,好在人到底还算健朗,那边也是人命关天,最后云羡医师也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还有一事。”江北栖话题一转,“本宫,想叫你去将军府做事。”
明亮的眸子之间好像有什么微微的打算——
“如何?”
绿烟只是愣了一下,也很快回应:“全凭主子安排。”
江北栖点点头:“计划是两个月后离开,此次穆将军也会同行,所以派你过去,是想你和将军能够为计划作全准备,自然是相信你的,本宫信得过你的实力……”
“此次北行,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一些事情,总该有个结果,但也无妨……”
话语之间,思绪好像就已经乱掉了。
绿烟僵着看着她,一会——
“主子。”绿烟轻轻的咳一声,“是属下多嘴……但是……”
“皇宫里……不好吗?”
“颜海派那边……”
“非……去不可吗?”
绿烟以为在宫里呆着是没问题的,她是堂堂的皇后,有着高贵的身份,皇上待她也好,众人对这个皇后也没有什么非议。
如此安安静静的过下去。
不好吗?
江北栖安静的看着她,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
其实自己早就想过了。
江北栖想,皇宫里很好,皇上也很好,大家对自己,都很好。
但是她还是没办法安定下来。
明明找不出什么具体的理由,但是她就是安定不下来。
居于颜海派的那位老宗主,她是穆氏后人,江北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一趟。
为了自己,为了哥哥。
为了流转于这片大陆的命运。
或许,这就是理由。
但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
江北栖慢慢的笑了,“是的,要去。”
“颜海派,非去不可。”
绿烟等着她慢慢的把话说完。
“所有一切,全部处理干净。”
“将军之位、还有,后位。”
“所以——”
江北栖终于把绿烟回避的话题转回来,“别担心,想清楚了。”
“是……”绿烟终于拿出一个纸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似装满了很多东西,然而正准备交给江北栖的时候,手还是不自觉的顿了一下。
“当真要……”
这样吗?
“绿烟。”江北栖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就再次把她有所的念头给压下去了。
“是。”
绿烟解开了纸包,倒了半杯热水。
一朵干红的藏红花跌到了水里,只激起半分涟漪,连带着绿烟不忍的目光也融在了水里。
江北栖接过茶杯的时候,看了一眼绿烟,想要宽慰她,但突然自己好像也没了力气。
耳边突然响起零星的话语。
“华国子嗣向来稀少……”
“自古上下就没有多情的帝王……”
“好在每一个皇后也都是明事理的……”
“关键时候……穆氏后人……”
江北栖的手狠狠抖了一下,半缕幽艳的茶香渗入心神,涌出诡异的颤抖。
独情的帝王。
和……
明事理的皇后?
茶水还没有滑倒嘴边,江北栖狠狠的咳了一下。
果然还是……
骗不了自己。
青石铺就的御花园间,渗着一点点凉意,些许高贵而又孤傲的花枝只打出了零星的几个花骨朵。
而那本该骄傲的白梅早就被迫卸下了骄傲,还剩下的几朵,做着所谓的苟延残喘。
幽静的花园里只有细碎的脚步声,然而这脚步声也愣是几分拖不动的感觉。
江北栖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四肢百骸的冷意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就连刚刚硬灌进去的茶水也被冷固住了一般,却偏偏有什么蚀心的灼烈从心底烧到了喉部,搅得人的神经恍恍惚惚。
到底还是喝了。
没有偏过自己后依旧喝了下去。
“娘娘!”远处有脚步声匆匆,原来是李公公,他几步跑到江北栖面前,话语有些喘气。
“娘娘原来在这呢……老奴可是找了很久,哎呀呀,其实是陛下在找您呢……”
“娘娘脸色怎么不太好呢?不是冻着了吧,这可不行,快回宫快回宫,不然陛下就该担心了……”
“来,娘娘您小心一些……”
宽大的宫殿里,皇帝来来回回的步子里有些焦急,可又走了几步之后,硬是卡住了脚步。
然而不过几次呼吸的停歇,又莫名的走了起来,如此反反复复,复复反反,惹的一众下人不知所以着,却偏偏没有人敢去打扰。
又过了好久——
“臣妾……参见陛……”
“北栖!”华凌恒猛然停下脚步,不等江北栖把话说完就已经打断了她,接着一个踉跄,就已经跌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
江北栖下意识想要退开,却突然没了动作。
沉闷的窒息已经涌到了喉间。
苍凉而又苦涩。
却还是逼着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如同已经凋萎却还在苟延残喘的孤傲白梅,融着初春伶仃的温暖。
“陛下这是怎么了?”
“北栖……”华凌恒的呼吸喷洒在江北栖耳边,身高的优势也就两三个拳头。
“呐……陛下……”江北栖有意的退了两步,眼角有着盈盈的笑意,就算是很淡,也勉强安慰了这个慌乱的皇帝。
“那些奏折,臣妾是看到了,但臣妾一番思绪过后自然是觉得有理,陛下不必多虑,毕竟臣妾有什么理由计较呢?”
“皇嗣子嗣……”
江北栖虽然是这样说着,但很快岔开了话题。
“刚刚臣妾去了踏溪阁,见着云羡医师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他同意了。”
说着,江北栖却好像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但到底是云游的医师,三番五次请求人家……”
“所以……?”
“所以。”江北栖接过华凌恒的来,“等事成以后,陛下该回份大礼作为报酬的。”
华凌恒嗯了一声,“但也不单单是朕一人,”华凌恒轻轻咳了一下,“北栖你去找皇弟问问吧。”
“四王爷?”
“是,苏瑾瑾的情况,他自然最知晓。”
江北栖了然,“确实是最好的办法,那……现在吗?”
华凌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现在吧。”
江北栖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也没有拒绝,于是道:“好。”
华凌恒然后就命人备了马车,然后又亲自把她送上马车,看着她离开,“路上小心些”。
“好。”
等着马车再也看不见影,华凌恒又是一个命令。
“李德,召绿烟。”
李公公眼皮轻轻一跳,知道皇帝从来没有单独召见过皇后身后的人。
“陛下是要……?”
然而一问,就发现自己多嘴了,“是、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华凌恒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什么。
或许是李公公无心的多嘴。
或许是对皇后身边人的态度。
又或许……
是想到皇后什么事情来了。
总之,把皇后叫开是有原因的。
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