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赵燕翼文学精品集
3489000000078

第78章 论“马尾巴的功能”

“马尾巴”有无“功能”?

且让我试举一生活实例,来作回答。

去年夏天,我和一位文艺界同行,在甘南日多玛草原深入生活。7月19日,我们随同大队赤脚医生巡回医疗回来后,天色将近傍晚。为了犒劳两匹热汗淋漓的乘马,让它们好好啃啃青草,我骑了一匹光背马,牵着另一匹马,上北山去找马群。

盛夏的甘南丘陵草原,满山满坡盛开着金色灿灿的赛尔琴花。远处近处,云雀无休止地唱着欢乐的歌。风光极其赏心悦目!只是天气炎热;成群的草原蚊蝇,还有那凶恶的牛虻,不停地绕着马头飞舞,赶也赶不开。

翻过几道山梁,我终于找到了要找的马群。牧人是两个藏族小姑娘,临时代替她们的阿爸照管畜群。我远远向她们打了招呼,解脱马笼头,把两匹马都放开了。不料,站在对面山头上的小牧人,忽然连声呼喊,不住打着手势,仿佛我做了什么错事,提醒我迅速纠正。可是,由于距离较远,我能听懂的藏语又很有限;她们究竟嚷嚷些什么,一时莫名其妙我愣住了!

直到她们飞跑而来,抓住那两匹马,将马尾巴上的大结解开的时候,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早晨出发之前,帮我们备上马鞍的小伙子,为了马跑起来精桿利洒,把马尾巴条条长丝,拢起来挽成一个大结。河州民歌《花儿》唱道:“铁青马儿好走手,尾巴上挽给个绣球。”就是指这个东西。现在要放开马儿吃草了,就应当把这个“绣球”解散,以便发挥马尾巴的功能一驱赶蚊蝇。

当时,我在惭愧之余,不禁想起“文革”后期拍成的一部“革命电影”,其中专有一笔写“马尾巴的功能”:一位农业大学的教授,登上讲台,向工农兵学员大讲“马尾巴的功能”,讲得津津有味,唾沫星子乱溅,于是,这个漫画式的长镜头,引起课堂上学员们的放肆嘲笑,因而名噪一时,成为讽刺知识传播者的流行笑话。

呜呼!奇哉,怪哉!

马屁股上长了一条由千丝万缕组成的长尾巴,从生物学角度考察,当然有它的“功能”,这也和松鼠的尾巴是一把“降落伞”、袋鼠的尾巴是一根“支柱”、老虎的尾巴是一条“铁棒”、蝎子的尾巴是一支“毒针”一样,皆各有其增加浮力、平衡身体、用以杀伤、用以自卫的不同功用,就连那孔雀色彩绚丽的扇屏尾巴,也是为了博得“爱情伴侣”的好感而生成的……在专修畜牧科学的课堂上,向莘莘学子讲一讲马尾巴的功能,何罪之有?

哦!任尔等怎样揶揄嘲弄,丝毫无损于“马尾巴”本有的功能;而“白卷先生”们的得意一时,则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己。

写于1978年7月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