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荒谬是一种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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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落幕那一刻上演

再经典的童话故事对爱情的描述都逃不出一个结局:从此,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作家都很聪明,谁敢再往下写啊­;!然而,当轰轰烈烈的爱情浪漫剧在纷落的玫瑰花瓣中划下最激动人心的一笔,即将上演的,却是摘下面具、洗去油彩的最真实的生活。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朝朝暮暮,耳鬓厮磨,似乎是爱情最完满的结局,从相识,相知,相爱,到这里便是爱的巅峰。站在巅峰的感觉固然好,但绝不可能让你站一辈子,抛物线滑到顶点就意味着落下去,万物都难逃这样的宿命。站在山顶你就能向下望啊,一路下坡,且下坡路最难走。曾经海誓山盟的情侣们,当心,一不小心会摔得遍体鳞伤。

落幕之后,你才发现你的白马王子根本不像想象中那个高贵典雅、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王子,简直和你的兄弟没啥两样,就连睡觉打呼噜也是一个调调——二胡音色,四三拍的节奏。这样大的落差不是忽然产生的,它一直就存在,只是你不曾正视过。你梦中的王子被罩在爱情光环中,且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而现实中的王子吃喝拉撒睡缺了那样都不正常。在童话故事里,你见过那个王子在公主面前扔下散发十里浓香的球鞋,把味道醇正的大脚丫架上茶几,还悠然自得地做着脚丫健美操?有那个王子吃饭吧叽作响,喝汤稀里哗啦,饭后旁若无人、龇牙咧嘴地剔牙缝、擤鼻涕?生活中的王子倘若要在爱人面前装一辈子绅士,就算不累死也会患上神经衰弱症。

李白有句诗“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我看,不厌的原因是因为这山没有思想,倘若有了思想它一样会厌倦。人家说距离是一种美,这话是有道理的。手底下写的字你都不敢使劲去看,越看越不像个字,试想,两个大活人每天面对面看着,能不把你看成恐龙已经不错了。首先,你看清楚他原本很英俊的脸上也有缺陷,似乎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笑起来有点儿像哭,还有点四环素牙的嫌疑;原本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细看走起路来却是八字脚,摩擦地面嚓嚓响。然后,你发现他和你一样吃完饭不洗碗,直到沾满油污的碗碟在厨房的水笼头旁堆成金字塔;家里乱成猪窝他依然能视而不见,歪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懒散地唱着:“我的眼里只有你”;晚上睡觉前他会把换掉的脏裤头和臭袜子堆在一起,然后满嘴酒气来亲吻你,作他想做的事情。接着,你发现他原来也很小气,计较你的初恋情人的照片;他撒谎的时候比说真话更真诚;做错了事的时候他很会为自己找借口;情绪不好的时候他会脸红脖子粗,张嘴骂粗话,完全没了往日风度。最后,你发现你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产生了怀疑:爱上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其实,这不是选择的问题。就算你选的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只要他食人间烟火就会沾染俗人的缺憾,何况完美男人是永远不会出世的。所以,不要怀疑爱情,也不要否定婚姻。只要爱的人没什么原则性问题,你们还没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对婚姻,你还是糊涂点好。

糊涂点,他的日子就好过一点。不用担心打牌输了钱要撒谎说被小偷抢劫,还要在回来的路上设计与邪恶作斗争的武打动作;不用在炎炎夏日光着膀子在家里晃荡时,遇见你的目光就拼命吸着怀孕一般的啤酒肚子,还要陪着笑脸许诺:“明天我就戒酒”;不用在遇见漂亮女人时心里想看得要命,眼睛却不敢斜视,就算是不小心看了一眼,还要虚伪地说:“你才是我心中最美的玫瑰花”;不用在事业受挫时打肿脸充胖子,心里苦得像黄莲,还要在你面前装强者,吹嘘业绩如何如何。

糊涂点,你的快乐就多一点。不用羡慕好友的老公开着名牌汽车,而你只能坐着爱人的自行车,且这车除了车铃不响全身都响;不用计较他明明是去机场接前任女友,却因不想被你误解而善意欺骗,说是接自己的上司——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不用难过爱情纪念日上收到的不是馨香的玫瑰,而是一句“我今天加班,回不来”;不用在意他不再把“我爱你”挂在嘴边,只是默默地做一道你喜欢吃的菜肴。

这糊涂便是大聪明。可偏偏有人不愿糊涂,还要自作聪明,这日子就难过了。不能容忍他的缺点,结果越看他越不顺眼,简直不是血肉之躯,完全是由缺陷和毛病组合起来的,这样你就愈加不愉快。如果你动了改变他的心思,那简直愚蠢之至。没见过把猪改成象的,乌鸦插了一身孔雀毛还是乌鸦。何况,我们的爱人就算不是雄狮,野狼,至少也是头勤恳的黄牛,而我们自己是不是只毛毛虫也未可知。倘使你想离他而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服不了自己总不能就这样忍受一辈子。可是,如果你以为会找到全新的生活那就有点危险,一场有味无味的恋情之后,一切还会归为平静、落入俗套,因为你的新爱人也要吃饭上厕所。最后你会发现你只不过绕着一个圆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当初的起点罢了。这还不算最坏的结果,假若你还想再重新选择一次,以为自己至少积累了些经验,那就不可救药了。你会把自己变成磨房里那头蒙着眼睛的驴子,围着一个圆心转着老圈子。

对婚姻不要抱太大的幻想,它与爱情是两码事。婚姻就是饥饿时的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寒冷时的一件散发温馨的旧毛衣;疲惫时的一张平凡却舒适的双人床;受伤时让你能躲起来落泪的一片港湾。这就够了啊,还奢求什么?

当爱情的帷幕缓缓降落,真实的生活即将上演,所有的恋人们,在你的王子或公主卸妆的时候,你一定要做好思想准备哦!